21、跃迁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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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研所，E区。
实验室依旧忙忙碌碌。过道上时不时有白大褂飘过，偶尔，争执的声音响起，却没有惊起他人的注意。大概听到太多次，已经见怪不怪了。
谢宁埋在显微镜上观察样本的头终于仰起，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筋骨咯吱咯吱的活动声响得清晰。他挺腰收腹，让后背弯了整个下午的脊柱也休息休息，一阵酥爽让他叹了口气。
正要继续埋头苦干，实验室门旁边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靠近电话的同事接起，回头喊：“谢宁！找你的！”
谢宁头上冒出个问号，看了看显微镜下的玻片，玻片安安稳稳躺在载物台上，如同目前为止所有的前辈。他又梳理近来的记忆，也没发现什么大事，便轻松地脱下手套，朝那边走去。
“喂？你好，我是谢宁。”从同事手中接过电话，谢宁率先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C区的谷安平。”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谷安平？谢宁愣了愣。这位大佬他倒是知道，但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际，研究的方向也大体不同，怎么会突然找上他？等等，C区……
谢宁想起了什么，恰巧也听到对方说：“听说你说王长江的学生，那你应该认识一个叫华景烁的学生。”
“呃……是的。”谢宁心道一声果然，“我是他的师兄，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这样，今天是工作日，但他整日未到实验室，对于还在有待考察的见习期中的他来说，这可能不是个好的行为。还有几日便是他的入所考核，希望你能告知他，最近不要有任何违纪行为。”
对于在校博士生或优秀硕士生的加入，南研所一向是乐于接受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只要申请过关，就能正式加入南研所。
在校生的申请获得通过后，会到南研所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见习考察，月内因种种原因被遣退自然没有资格继续留下，而成功度过一个月的，将迎来自己的入所考核。
考核包括同事意见，导师意见和正式测试。正式测试由该生所到的实验室进行匿名投票，选择测试方式。学生完成测试后，综合三方因素，决定是否正式留下其为共事者。
谢宁早前经历过，倒也清楚，不知这位学弟怎么连全勤这么个简单粗暴的得分点都给错过了。他思考了会儿，还是道：
“或许是他出了什么问题？华师弟应该不是个会随意缺席的人。”
事实上华景烁是个怎样的人谢宁并不清楚，他和对方也就是在南研所偶尔遇到打个招呼的点头之交，只是同在一个师门，该为对方说的话，也是要说的。
毕竟名誉上的事情，要殃及池鱼，可真是太简单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有脚步声传来，随后是人声：“我也这么认为。只是今天无论如何联系不上他，电话也没人接。听说是你带他进来的，你是否知道他的住所？”
这倒是知道。谢宁应了，只听对面的人说：“那么，如果你现在方便，能否带我到他的住所？”
谢宁哪敢拒绝大佬的要求。登时和搭档说了自己的实验进度，叫对方帮忙看下，便换身衣服出了门。
万万没想到，电话里的大佬就在门外，看来也是准备充足。身形瘦削的老人穿着身合体却绝不适合做实验的西装，估摸着是从哪个面谈中回来的，冲他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话，就朝前走去。
南研所很大，从实验区到生活区也是不小的距离。谢宁看老人步履匆匆，也知道对方心急，加快了步子。
只是不知道这位华师弟怎么才来大半个月，就得了如此人物的青睐，谢宁暗附着。
两人走得快，没隔多久就到了住宿区。中途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免尴尬，谷老也答了谢宁研究中的一些疑惑。虽然方向不同，但研究上的事情，很多道理可以共通。
上楼，华景烁的宿舍门紧紧关着。谢宁敲了敲，没人应。又喊了喊，也没人应。
“他可能不在。”谢宁为难地看向谷老。
谷老面色如常，上前一步，抬手，接着，如擂鼓般，快速敲着房门。
谢宁目瞪口呆，悄悄转头看了眼走廊。嗯，幸好现在是上班时间，住宿区应该没人。
门被敲得咚咚响。
头疼欲裂。
华景烁窝在被窝里，捂着头翻了个身，似乎想避开那催人的敲门声。然而不论他怎么躲，那声音就像附骨之蛆，时刻紧随着他。
他辗转半天，才在乱线般的脑海里找出一点思绪，清理现下的情景。
右眼皮飞快地跳着，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心口一跳，华景烁睁开眼，看向发颤的房门。良久从床上坐起，摁着头，冷静了下，才吸啦着拖鞋，摇摇晃晃朝门边走去。
眼前的场景像在经历地震，左右摇晃。华景烁一手扶住门边的饮水机，一手使劲扭转把手，打开了门。
门外，一老一少沉默地看着他。
华景烁努力识别对方的身份，好半晌，才在重叠摇晃的人影中分辨出，他摇了摇头，忍着困意，到底还是没忍住。
青年眼尾泛红，愣怔着打了个哈欠，眸子里顿时覆了层水花，盈盈动人。他似乎是清醒了些，扒住门框，看着两人：“……谷老师，谢师兄？”
谢宁愣了愣，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眼角，又垂下眼睑。这个华师弟，着实是好看了些。尤其是，对于某些爱好小众的人而言。
谷老看着脸红得快冒烟的华景烁，皱了皱眉，抬手一试，烫得吓人：“你这是不要命了吧？”
华景烁很懵地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状况。
“谢宁是吧，”谷老恨铁不成钢地刮了华景烁一眼，看向谢宁，“帮下忙，把他弄到小医院去。”
谢宁点点头，搀住华景烁的胳膊，带着他下楼。谷老关上门，也跟了上去。
说是小医院，其实就是南研所内置的一个小诊所。就挨着住宿区，下楼两分钟就能到。
“40.3℃，”医生弹了弹温度计，将水银柱归位，看向被两人安置在诊室小床上的华景烁，啧啧两声，“这是去干了什么啊，淋了场惊天动地的雨吗？”
华景烁朦胧中听到声音，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医生。医生看着这神志不太清醒的病人，又啧了声：“下次记得送晚点。再送晚点我就没事做了，直接套上白头布就好。”
没人应他。医生抬头，见送病人来的两人一个比一个懵逼，好似真正生病的不是床上这人，而是他们一样。顿时暗中叹了口气，感叹番世态炎凉。
挥手将两人赶开，给病人吊上点滴。这病人烧起来倒是乖巧，没蹦迪也不上天，轻轻一推，倒在病床上就睡着了。
倒是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反射弧终于走完，又突然睁眼，“嗯”了声，再次闭上眼。
医生：“？？？”
*
“提示：探测到同向时空间隙，第三次跃迁将于二十分钟后开始，请立刻返回休眠舱，做好跃迁准备。”
“提示：探测到同向时空间隙……”
智能中枢机械的合成音响在飞船的每一个角落，阵阵骚动从四面八方传出，又慢慢减弱，趋于安静。红发的女人抱着衣物朝休眠室走去，路过宽阔的大厅时，看到船壁的窗口边，站着个青年。
青年穿着便服，正看着窗外。
飞船窗口的材料与其他地方不同，是种透明的高度抗压原料。据测试，可以安全渡过上百次跃迁产生的巨大压力。
“跃迁”是宇宙中等及中等以上文明掌握的一项技术，通过高维空间的折叠点实现长距离的两点直达。这项技术能让掌握者短期内到达宇宙更大的区域。
“跃迁”没有明确的度量单位，只是依据两个端点的距离长短，分为一亿光年以内的“小跃迁”、一到十亿光年的“中跃迁”和十亿光年以上的“大跃迁”。
在此次的远行中，墨菲尔一共经历了两次大跃迁，加上从前，也不过十来次，距离百次的危险阀值，还远得很。
女人不知道长官思考什么，她停下脚步，看向床前的青年，提醒道：“大人，跃迁即将开始，请尽快回休眠舱。”
“我知道。”青年淡淡答道，目光并没有移开。
窗外，宇宙像一只巨兽，吞噬了无数的星体。他看着逐渐远去的星辰，手指在透明的材料上叩了叩，瘦长的指尖在平面悄无声息地微微颤抖，又在无人发现之际，收了回去。
女人走远。没隔多久，颀长的身影也走向了长廊。
休眠舱的舱门一个个合拢，舱体里赤身裸体的人们闭上了眼睛。什么液体从底部泛起，包裹了他们的身体，直到整个舱体都被充满。
明亮如昼的长廊和大厅暗下，所有的灯火都被熄灭，只留下了应急的小灯。
寂静。
空气中有光幕飘过，最终，连光幕都不见了。
嗡——
古老的机械转动的声响。
没有上下前后，无边无际的太空像是震动了一瞬。巨大的船体行驶向前，如同碰上了屏障，一寸寸消失。
这世间总是留不住什么东西……唯有宇宙永恒。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跃迁开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