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丝绦

2、老夫人

　　啪！是茶盏掉落的声音。

　　门外正在守夜打瞌睡的小厮忽的惊起，忙看向屋里，而屋里依旧鸦雀无声，摇曳的灯光却在提醒着屋里有人。

　　李夫人看着地上一地碎瓷片，心里空落落的。她只是半夜里觉得渴起来喝水而已，哪成想就这么一不小心就把茶杯掉地上了。辈子破碎的声音似乎吓到了这位尊贵的老夫人，只见她眼睛直愣愣的就这么盯着地上的碎屑。

　　她似乎又听到了茶盏摔碎的声音，不过那是老爷摔的，当着她的面就这么硬生生的摔了下去，耳朵里还传来老爷气呼呼的声音。

　　“什么叫你是没机会好好的教女儿，你这是在怨我是不是，你怨我当初把她送走是不是，你这十几年虽然不声不响的，可我知道你就是在怨我，你。。。。。。”

　　“老爷，你想多了，妾身怎敢埋怨老爷呢。”

　　“你不敢，冯姚，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吗？啊！”

　　“老爷，这世上的事，妾身已经什么都不敢做，也什么都不想做了。”老夫人淡淡的看了李老爷一眼就跪下继续敲木鱼去了，得得，得得，却压不住李老爷的声音。

　　“你就敲吧，继续敲，我告诉你，你女儿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李老爷气呼呼的抛出这句话，就瞪着李夫人跪地敲木鱼的背影。

　　几十年的老夫妻了，李夫人都是这样冷冷清清，而老爷确是在外风风火火，官越做越大，从老皇帝那时的小小的礼部侍郎到现如今朝廷的左宰相。

　　老爷和老夫人关系不好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老爷总是做对老夫人发火，而老夫人确是一年比一年的少言寡语，特别到老爷娶姨太太那一年后，老夫人的话是更少了，整日吃斋念佛几乎就不管家里的事，而府里的日常事物都交由姨太太打理。

　　老夫人一如既往的敲着木鱼，老爷的那一句狠话还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没法，老爷以甩袖，气呼呼的走出了佛堂。老爷的脚步声渐渐的没了，老夫人敲木鱼的声音也渐渐的低了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门外的小厮低低的问话声突的传进老夫人的耳朵。

　　“没，没事，只是将杯子打破了，你不用管。”接着屋里屋外都陷入一片安静中。

　　次日清晨

　　李府的佛堂里，老夫人依旧闭着眼睛敲木鱼，明亮的佛堂，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严肃感，安静的气氛更有一种冷寂。

　　“女儿给娘请安。”这是李欣儿每日的例行公事。

　　老夫人却停下了敲木鱼的手，缓缓的飘出“听说你昨天向张公子退婚了，是吗？”

　　欣儿望了一眼母亲那个稍显孤寂，且又陌生的背影，“恩，是的。”

　　“你到答得爽快，知道这个事情的后果吗？你父亲昨天都为这事跟我摔杯子了！”老妇人起身转过头笑着说。

　　“母亲，父亲昨天已经把我好好的骂了一顿了。你就别再教训我了，其实，我也不愿这样的，只是那姓张的实在是……”突然找不出好的形容词，只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逼不得已？他倒是怎么你了。我可是听说人家探花郎是才貌双全、心情温和，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了？”

　　“什么才貌双全、性情温和，娘，你这完全是道听途说，才貌双全，那“才”嘛，也就个探花郎嘛，也不知道怎么考中的，他那样的家世谁知道暗地有没有做什么手脚啊。至于那“貌”嘛。我看着也就中人之姿吧。娘，你看过就知道了。还有什么性情温和，那我可就没看出来。”

　　“呵，道听途说，娘是那种道听途说的人吗？这府里的事哪一件娘不清楚，懒得管而已。”
　　老夫人说出这句话，脸上依旧笑盈盈的。

　　“那，那就算这些都过的去好了，可是那人我实在是不喜欢，太油腔滑调了，女儿嫁过去是会吃亏的，娘你也不希望我下辈子就这样被人欺负的吧！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怎么油腔滑调了，我了解到人家可是个极有本事的后生。我可告诉你，为着那你不在我们身边的几年，我也觉得要弥补你。你要什么，我也竭尽所能给你办到，你做什么，我也由着你的性子来，可是这一项，你是必须听我的，这可是大事，对你，对咱们家可都是大事，你可不能胡来。而且人家探花郎的功名，王爷之子的家世，不委屈你的吧!”老妇人忽然严肃起来。

　　欣儿听着似有愣愣的，随即贴到了母亲身上，撒娇的说“娘，不是女儿不想嫁啊。只是这人张愈实在是很虚伪，在父亲和女儿面前，他完全是两个人。”说着说着到出现了一丝丝的一本正经。

　　“你面前和你父亲面前当然是不同的态度啊，你可是她未来的妻子，傻丫头！”

　　“不是，娘，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会演戏，他这人太虚伪。”

　　“太虚伪，这倒有趣，看样子倒真是后生可畏了。”

　　“什么啊，娘，我不喜欢，和这种人一起实在是太累。”

　　“你啊，实在是在乡下呆惯了，这官场啊，就是要这么混的。”老妇人如是说。

　　“那爹呢，爹也是这样才做到如今的左宰相么？”欣儿倔强的回嘴。

　　老妇人看了女儿良久，似乎在沉思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是！”最后斩钉截铁的说出了一个字。

　　“欣儿，娘也不喜欢那样的生活，自由自在的多好，实实在在的多好。可是欣儿，你虽然这几十年少在父母身边，但其实这是你的福气，乡村野地的，虽少了一些荣华，却也多了一份自由。只是你终归是当今宰相与皇室郡主的女儿，你的命运可不会那么实实在在的一碗饭、一件衣那么简单。”

　　这句话似乎实在令人深思，到是让老妇人久久看着欣儿且有点说不出话。欣儿也被看的实在有点发毛，刚要开口，便听到老夫人说“欣儿，你知道你是左宰相李舒砚的女儿，可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欣儿被问的定定的，看着母亲严肃的神情，似有所感觉到，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明你的人生就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过的。”老夫人静静的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