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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第 249 章 ...

  •   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茶叶,这下好了,喝个茶倒将他那个贪心不足败事有余的舅子给扯了进来。
      其实两年前岭南河坝坍塌,朝廷曾追查过根源,但因当时那场雨实在是太大了,加上当地官员怕担事,极力的粉饰太平这才草草的掩了过去,没追究到他舅子的身上。但若真让有心人细细的查过去,肯定是会将他舅子借机倒耙私抽款银的事情揭出来。
      显然苏辄开口便是已经有了把柄,想要借机要挟他!
      曹林先前还疑惑苏辄打算怎么筹集修建河渠的资金,眼下可不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从他身上搓麻线?但他能开口拒绝吗?只怕他一开口,行事猖狂的苏辄一本奏折就砸到了皇上的龙案前吧!
      大冷的天,曹林却顿时放了一身的汗,连忙挺直了脊背,苦笑道:“下官身为朝廷的官员,为国为民乃是分内之事,下官的舅子出身商贾,赚着乡民的茶叶钱,关键时刻而能有体恤关怀乡民的思想觉悟也是值得庆幸的,是应当的。前段时间他曾从下官这里听说了各地准备修整民田时,还很感慨的表示届时愿意略出薄力,造福乡民。想必这一回尤平修筑河渠的事情,他若是知道了定会不遗余力,为王爷解忧······”
      “是为皇上解忧,为黎民百姓解忧。”苏辄淡淡的更正他,“如此,便劳曹大人多费心了,想来同曹大人的舅子交好的那些商贾之家也都是心怀天下百姓的良善之辈,只要曹大人的舅子起了头,其他人应该也会很乐意出力的。”
      “是,是······”曹林哪里还敢说别的,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苏辄这才转移了话题,又随意的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便放曹林去了。
      曹林从苏辄屋里出来的时候,袄子都湿透了,冷风一吹浑身都禁不住直哆嗦。那口茶在嘴里,早就没了香气,只觉得苦涩的令舌头都发麻了。
      曹林忽然想着,苏辄拿出金芒茶招待他显然不是临时起意,那么,这厮是不是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提前捎上了茶叶?所以这次出行,特意绕过了工部尚书点名道姓的指了他作陪?
      这样曲折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他竟然在接到旨意的时候暗暗欣喜,可以借势攒功,顺便打探苏辄的底细!
      这叫不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曹林又悔又痛,回去之后便不堪打击的病倒了,直到回京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没能养好,足足掉了十斤肉,比喝了几百斤刮油的苦叶子茶都管用。
      后来渐渐的便传出了,跟随苏辄办事立竿减肥的佳话,谁若是不小心被苏辄看重,提前几个晚上都将“兴奋”的难以入眠。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两个月后,苏辄协同病怏怏的曹林凯旋归京。皇上对于此次的差事十分满意,在朝堂上极力的褒赞了苏辄一番。苏辄谦逊,并不揽功自居,大方的上述了曹林以及曹林舅子兼同旅们的功劳,皇上心悦,又宽慰的封赏了曹林一番。
      但苏辄这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行为,实在令曹林生不出半丝感激之情,内心的苦楚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挖出来,借着二两苦茶消愁。
      苏辄从宫里出来后,马车走了没多远便被人拦了住。马车停下,一个人影毫不客气的掀开帘子便钻进了车里。
      一身浅蓝色的织锦直裰,细长白净的脸,眼睛也细细长长的,薄唇挺鼻,天生一张惹女孩子喜欢的桃花长相。正是汝王世子赵连祁。
      赵连祁上了车见苏辄淡淡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看都没看他一眼,十分的不悦,开口便道:“我听说你回京了,特意来这里等着你,你却似不待见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赵连祁比苏辄大一岁,刚刚及冠。两人可以说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更是没事的时候便勾肩搭背的坐到一起把酒言欢。说起话来自也少了外面那些规矩和顾忌。
      但今日王爷显然没什么闲心陪好友扯淡,闭着眼睛没什么情绪道:“难道还要我在大街上敲锣打鼓欢迎你上我的马车不成?”
      赵连祁撇了撇嘴,坐下了兀自翻开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茶喝,却发现茶壶里空空如许,“怎么连口水都没有。”
      “我连日赶路,到现在都没喝上几口水。”苏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倒是拼命。”赵连祁哈哈大笑,饶有兴致的凑近低声道:“我听说你这次狠狠的阴了曹林一把?方才我在宫门口看到曹林上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焉的,好似遭了一场大难,你·····也太狠了!”
      苏辄这才睁开眼睛,硬邦邦道:“他素来宣称清廉,却没几个人见识,我帮他一把,将清廉忠义之名发扬光大,他该感谢我才是。”
      赵连祁笑着捶了苏辄的肩膀一下,“你倒是真好意思说。以前还好,都道你是温雅睿智公子,如今这般铁腕凌厉的做派倒是很有你曾祖父的风范,便不怕皇上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苏辄又哼了一声,“我自己睡得着就行了,管别人作甚。”
      好友今日格外热衷用鼻子出气,这让看惯了苏辄冷硬嘴脸的世子爷也不由的怅惘,便不能好好说话了么?
      又打量了苏辄几眼,见苏辄虽有些疲倦,神色却仍是好的,心下欲言又止道:“我之前还担心你因为你大哥的事情会······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总算是放了心。前些日子我其实就想去府里看看你,但你的身份不同了,我也不好随意了,总是要避嫌的······现在想想还是以前的日子快活,想做什么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翼翼的······”
      苏辄眼神微微一暗,转瞬便恢复了清淡之色,凤眼斜觑世子爷,“你现在的样子倒也很有汝王的中庸之态。”
      赵连祁讪然,“我父王可不这么想,他自个儿碌碌无为也就罢了,还镇日的训斥我不知轻重,更是忙活着要给我找门亲事,让我安分下来过日子呢。”
      赵连祁这话却不是自诽。汝王年逾四十,比皇上还要大几岁,却是在皇上登基后唯一活下来的亲王。这完全是赖于汝王碌碌无能与世无争的谦卑姿态。当年众皇子争储夺位,都穷尽了各种手段,唯汝王置身事外闭门不出,任外面烽烟四起只窝在府里装缩头乌龟,在落幕后才能保得一线生机。
      赵连祁心中又何尝不知他们家能够安稳至今,也是靠着他父王这副低姿态,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父王也实在太胆小怕事了,唯恐皇上误会我们两个勾结到一处。我就说了,若真要造反,那到底是我拥立你这个落魄的异姓王呢,还是你拥立我这个矜寡世子呢?差点把我父王气的吐血,哈哈······”
      “你倒是心口无忌,也不怕这话传到那位耳朵里,倒是真让你变矜寡世子。”苏辄也低低笑了起来。
      赵连祁学着苏辄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笑睇着苏辄,突然若有深意道:“不说这些了,我好不容易才舍弃了与美人幽约的机会,从家里逃出来,你总得感谢我赏我口茶喝吧?”
      苏辄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
      赵连祁故意卖关子,“唉······你大概也是没兴趣知道是哪家美人的······”
      苏辄不说话,赵连祁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笑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马车回到定王府。府里已经提前接到了苏辄回来的消息,李管家开了偏门领了人在门口迎接。苏辄下车后扫了一眼,没看到那个活蹦乱跳的小身影,微微皱了下眉,便领了赵连祁直接回了明月斋。
      赵连祁有一段时间没来定王府了,眼睛到处乱瞄仿佛这一段日子里他没光顾定王府便会变个样子似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对了远之,不是说我那个小表弟住到你府上了吗?你将他丢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我待会儿倒是要去看一看。”
      远之是苏辄的字。
      苏辄漫不经心的走着,抬眼朝西面的院子看了一眼,却突然答非所问的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去了城南的武馆做了剑术武师吗,李将军的儿子是不是也在武馆里?”
      “你是说李恪吗?”赵连祁愣了一下。
      “我只是听说燕青那两个小子好像同李恪玩的很好,随口一问罢了。”
      赵连祁不疑有他,“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后院的事来了,倒真是几日不见性子大变啊。李恪那小子我接触过几回,随了李将军,率性爽朗,根骨也很好,将来定是个不错的。你们家那两个小子跟着他倒也是好事。”
      苏辄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两人到了书房门口,赵连祁主人一般走在前面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嚷嚷着:“你这里怎么还是连个丫鬟也不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参禅入寺呢,我渴了,快唤个人来泡茶,我要尝尝你这回让曹林倒大霉的茶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说完却没听见苏辄出声,转头看去,苏辄正立在门口发呆。便是狐疑的顺着苏辄的目光朝对面的墙壁上看去,发现在原本挂着一幅字帖的旁边多了一幅画。
      他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苏辄的房间一向没什么变化,从小到大都是一副一眼就能望穿的寒酸样,就连墙上那唯一一副字也是苏辄早年自个儿写的,这些年就没变过。
      而现在却在那字帖旁边突兀的多出一幅画。
      淡黄色的画卷上,青黑砖墙,皑皑白雪,一株枝桠斜横的寒梅艳艳怒绽,鲜红的花蕊如血,被雪覆盖,星星点点的泼洒在枝头,瑰美而又惊心。画风清丽,笔触简约流畅,意境却是缥缈生动,令人看去便如置身其间。
      天地广阔,风声寂寂,唯漫天洁净里的红霞灿灿,和诡异的吊在树梢的一盏看不出什么造型的灯······
      “咦?这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我记得上次来还没有,莫不是你新得的?”赵连祁称奇,一只手懒懒的搭在苏辄肩上,眯着眼睛装模作样的欣赏画作。
      “这画意境却是不错,只是画功仍稍欠火候,稚嫩了些,不似是大家之作······该不会是你背着我找了哪个相好的,此画乃是相好的所赠?可······既是要送给你的,好歹也装裱一下吧,这也太不细致了!”
      苏辄一记冷眼飞过去,“满口的胡说八道!”
      赵连祁更加狐疑了,回想进门时苏辄的反应,心头一亮,若有所悟道:“瞧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有这么幅画,到底是谁这么狂放大胆,竟趁你不在偷偷潜入府里,将画挂在了你房里?这先斩后奏的作风我喜欢,必须要认识认识!”
      “你口不渴了?”苏辄冷声冷气的甩开世子爷搭在他肩上的手,“若是不渴,就赶紧回去听从父母之命相看美人。”
      世子爷被冷面好友噎的悻悻,摸着鼻子迁怒的对门外叫喊:“来人!给爷上茶!”
      元宝早就去招呼了人上茶,百合手中正端着泡好的茶,进了门安静而恭敬的替两人斟茶。
      金芒茶清淡好闻的香气渐渐弥散在鼻端,缕遭好友冷怼的世子爷这才心情好了些,吊儿郎当的擎起茶杯,对百合道:“小百合,你去看看我那个小表弟在做什么,没事的话就将他领过来,我好正式认认亲。”
      百合早已习惯了这位世子爷的不正经,并不搭理,闻言先看了苏辄一眼。
      苏辄慢慢饮了一口茶,“去带阿阮过来吧。”
      百合却低头道:“回王爷,郡王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苏辄顿了顿手中的茶杯,乌眉竖起,“他去哪儿了?”
      一早他便传了消息回来,会在今日回府,便是因为小儿在信中巴巴的说盼着自己回来。可这个时候却不在家候着?
      还能再虚伪一点吗!
      果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百合并未感受到王爷心中的不满,诚实的回道:“郡王是同太子殿下约好了一起去西郊放纸鸢,还叫上了两位小公子和李将军家的李恪公子。桂嬷嬷和天七十五都去了。大概午膳也会在外面用了。”
      “放纸鸢?”不等苏辄再出声,赵连祁抢先奇道:“我这个小表弟不是才八岁吗?这么快就跟太子玩到一块去了?太子竟也真同他玩的来?这年龄差也太······”
      百合没回话。心里却道,这也叫年龄差?我家王爷年龄差的更多,同小殿下在一处时,不也玩的挺好?不过她也奇怪,殿下小小的年纪竟全不似那种懵懂不知事的,好像同谁都能玩到一块去,倒真是老少皆宜。
      见王爷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没再有吩咐,百合安静的退下,同元宝一道守在了门外。
      赵连祁歪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着苏辄,啧啧道:“太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宫的,以前那是因为你教他课业,他才会偶尔来王府,可如今你卸职了,他也就没了出宫的机会。皇上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他出宫戏耍?还······放纸鸢?”这不是娘们玩的把戏么?
      苏辄垂眼喝茶,面绷如鼓,“我如何知道。”
      赵连祁:“······”真是不能好好对话了!
      傍晚时分,苏辄终于送走了没话说还偏赖着蹭了顿酒的好友,看了看天色,让人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喝过之后边直接回了书房。
      进门抬头,再次看见悬在墙上的雪梅图,微微出了一会儿神,喊了元宝进来。
      “阿阮还没回来吗?”
      元宝在他身后立定,“刚刚奴才从前院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殿下的马车回来了,殿下约是玩累了,路上就睡着了,桂嬷嬷已经抱着殿下回清风苑了。”
      苏辄眸色微微一沉,原地站了一会儿,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吩咐了一句,“去将这段时间积压的折子拿来。”
      看了半夜的折子,苏辄方才回房睡下。
      然而躺下之后便觉得空荡,这段日子在外,他也是没有睡好,直觉是换了地方不习惯,可回到自己的床上才发现习惯的可怕。不过是数日“同床共枕”,竟是如刻入骨子里一般,无法舍弃。
      这一夜迷迷糊糊中便是不自觉的伸手揽向身侧,每次都是在触摸到一片冰凉的虚空之后醒来,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苏辄挂着一双青黑的眼圈,进宫去了早朝。
      被苏辄挂念了整晚的人,却是舒舒坦坦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桂嬷嬷准备好了早膳,领了服侍更衣洗漱的人来唤阮清起床,却发现阮清裹在被子里,脸颊通红,手在额头轻轻一触便烫的厉害。桂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去请从鄞州随行而来的李太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9章 第 2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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