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森之川

2、微光

　　我开始真正了解白祁这个人时，是在晚上，她属于夜猫子类型，晚上经常不睡觉，和我的作息完全相反。
　　那天大概凌晨三四点，我被一阵玻璃类的瓷器摔碎的声音惊醒，房门的缝隙里还有从客厅里照进来的灯光，揉了揉眼睛，打算出去看看。
　　我打开房门的时候，白祁正趴在沙发上，背对着我。她身旁，是一地摔碎了的带着星星点点红色的玻璃渣子，那是我在这一个月里第一次见她低头。
　　她胃病犯了，我该知道的。
　　随着玻璃杯子一起摔下来的还有几个已经空了的塑料药瓶子。
　　她疼的有些厉害，嘴唇被她锋利的牙齿咬破了，我已经疼的无法站起来了。
　　想了几秒，我还是打了120，在凌晨四点，天还没亮的时候，虽然我也知道她不喜欢医院，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但至少现在她已经无法反抗了。
　　她躺在白色的仿佛充满死亡气息的病床上的时候，身体已经缩成一团了，我给了她一个灌满热水的杯子暖胃，但好像什么作用都没有。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她昏了过去，右手手背上还扎着挂点滴的针，那些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输进她的身体里，尽管有暖宝宝贴加热，但她的手还是一片冰凉。
　　她睡着的样子很恬静，没有醒着的时候那么锋芒毕露，这一个月，我们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害怕，我只能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试图给自己安慰，。我一直看着她的脸，看她侧脸的曲线。
　　为什么这个这么好看的人一直没有开心过呢？
　　说不定白祁内心也很脆弱，我不禁开始遐想，开始杜撰白祁以前的经历。说实话，我对她的过去开始产生了一点点好奇，我想要试着去了解她，我想知道有关于她的任何东西，除了那个文件夹所记载的任何东西。
　　“起来”。
　　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说话，我抬起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起来”。
　　那个声音好像有点生气了。
　　接着我就感觉有人在推我的身体，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一整晚都睡在了白祁没有输液的另一条胳膊上。
　　“啊，抱歉抱歉”。我冲她干笑。
　　白祁看了我两眼，我不会知道此时她眼中的我就像黑暗中的一缕微光，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我的头发上，仿佛盖过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白祁的手臂一定很酸吧。
　　“你应该有点饿了吧，稍等，我去给你买点粥，不要乱动，等我哦！”我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便跑着出了病房。
　　白祁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门口的方向。
　　医院，应该也没有那么让人厌恶吧，白祁开始这样想到，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她好像闻到了那么一点有关阳光的味道。已经有很多年，没人会在她睁眼的时候出现了，人们好像都受不了她的无端沉默，都会被她的情绪感染，然后陷入负面，除了那个叫南希的人，还愿意冲她笑。
　　白祁出院是在第二天，和医生商量了好长时间才同意让我们回家。
　　路上，白祁依旧没和我说什么话，可我感觉她的态度已经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了，可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也许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坚守本分，不问不该问的，不做不该做的而感动了她。
　　不过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一个很注重感觉的人，也许只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过后，她就不会再这样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