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缘来是你》文二十三

2、二、衣带渐宽终不悔

　　林小林的性格不活泼不外放、内敛些，年龄比同学小点，但利落的短发、沉重的黑眶眼镜、千篇一律的暗沉工装服惹来了个称呼“林奶奶”，旁人听了或许会苦恼，她乐此不疲，不想被关注，哪怕如尘埃般微不足道，也许这种性格的养成与其年少时的经历有关。
　　北京的求学之路，走得轻松且愉快。期间不乏来自身边同学的忠告：“小林啊，只晓得读书是不行的，这儿可是大学。”每每也只微笑应对，她依旧天天准时坐在图书馆里的那个位置，戴着耳机静静看书。
　　还未有机会好好琢磨大学之旅、他乡之味，两年的时光便从指缝中溜过。整个京城的大学里，似乎存在着更多的可能与先觉。同学们纷纷着手考虑起以后的发展方向，出国深造是很多人的选择，林小林也不意外，只谁也未曾料到其选择了美国的大学而非英国，莎士比亚是她骨子里文艺情怀的溯源，故而大布列颠一直以来都是首选与期许之地。
　　后来，我们才明白是因为一个人——张华东。芸芸众生中，他不算耀眼夺目却也闪闪发亮。众人以为是女方主动追求的男方，因为相比较女方的综合实力，集帅气、才华、弹一手好小提琴、校学生会文艺部长等等这些头衔于一身的张华东还算闪闪惹人爱的。料男方自己偶然提及：“我写了封信给她。”短短几字，道尽缘起。
　　张华东对林小林的好无微不至，羡煞旁人，每个早七点，风雨无阻站在女生宿舍门口，大包小包地背着拿着往返于图书馆的路上，晚上提着两热水瓶来回于男女宿舍之间。有人问他女方究竟有什么魔力值得如是付出？思忖一番，可能不仅仅是大三岁的缘故，还有就是对她的欣赏，发自内心，溢于言表，在男方看来，不费吹灰之力一点就通的才情是他所缺乏，也是其心生向往的。
　　“华东，你为什么会对社团活动如此执著？”
　　“为了履历好看些，为了以后能找到好工作。”
　　“你可不可以弱化结果着眼于过程些？我相信该来得都会来。”
　　“没办法，我必须得这样，你可能不懂社会的规则与残酷，我是男生又是家中独子，总得给自己和父母一个交待。”
　　中间有过关于世界观的分歧，当然，亦有过对于人生观的不谋而合。
　　“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老张？”
　　“觉得你很美啊！”
　　“真的吗？我就知道，哈哈哈。”笑得合不拢嘴的她对照着手机打量起自己的面容，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骗你的都信，还真照。”
　　“张华东，站住，别跑，小女子天下最美。”
　　俩人牵手走过了占据人生分量十足的大学生涯。
　　逢同学聚会，女生们会起哄：“东东，给我们演奏个小提琴吧。”有人对于他们的感情抱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姿态，三番几次地追问：“你到底看上小林哪点了，嫩吗？”
　　聚集天之骄子的学府，如果不是奔着深造考研，分数已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彼时大家讨论较多的是颜值、才艺、出类拔萃的交际能力，张华东有这样的修为，林小林平淡无奇。每次遇到一探究竟的场景，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剩她默默坐在人群中当观众旁听着有关自己的优秀。
　　直至一次K歌联谊赛，男友非拉着她一同前往，按照对方的意思，学长学姐们会来，正好听听过来人的建议，对即将面临选择的他们定有帮助。约好碰面时间，张华东穿着借来的西装，精心打扮，颇具明星范儿地出现在素面朝天、工装服模样的女友面前。
　　兴致盎然地挽手前往，或许男方开始感觉出哪里有问题但未点明出。
　　到达目的地，张华东成了全场的焦点与关注，过于帅气的长相，学姐们争相合影、攀谈，林小林一如继往安静地呆在角落。
　　闪烁跳动的霓虹灯下，闹腾与安静仿佛隔着一堵无形之墙，连同过往的那些情景浮现在她面前，为什么会如此排斥聚会？为什么要叫别人替自己解围？为什么安安静静也会有错？到底哪里做的不妥了呢？仔细琢磨，越想越不甘心，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任凭水花溅窜，扪心自问，该做些什么吗？就这样吧，外貌并非自己能决定和改变的，轻轻拍了拍脸便冲进水中，洗了个凉水脸，一抬头发现一个陌生人站在身旁：“韩佳人！”
　　“请问你是？”
　　“你好美女，你的眼镜在这里。”
　　“谢谢，韩佳人是谁？”
　　“明星，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挺像的，留个长发就更像了吧。”
　　此刻，她心中忽然有了目标，如同考试设置了一百分为满分一样，知晓了自己可以改变的地方，配得上张华东，也因为不想再被追问，被关注，被谈资。
　　对KTV没有什么兴趣，林小林索性短信对方后离去了。走着走着，一家明亮的眼镜行首先吸引了她的注意。配个眼镜！与店主再三确认后，鼓足勇气置了副隐形眼镜，小心翼翼地在店里试了又试，从配带到摘取，熟练操作后方放心使用。
　　第二日，与往常般，张华东打好饭菜在食堂等待着女友。
　　“眼镜嘞？”
　　“在我眼睛里。”
　　“隐形眼镜，看着不太习惯，对眼睛不好，少带些时候，还有你头上这个花蝴蝶？”
　　“昨天路过小店买的，老板娘说非常适合我，戴着特别好看呢。”
　　心想哪个老板不会如是说，左看看右瞧瞧，以为女友一时兴起，不再多问。
　　俩人说笑着到达图书馆，相面而坐，准备着出国所需要的文件。
　　“你还是把花夹子拿下来吧，并非不好看，只是和你的衣服不搭，哈哈哈。”
　　本是追着赞美而去，却得到了个这样的回应，她羞赧不已，只好默默地摘下塞入了口袋，之后，也未曾戴过。
　　在此期间，他们形影不离，惹来一票同学的羡慕与嫉妒，大家私下里都会讨论着俩人什么时候分开，不配啊？这种纯粹的关系应该持续不了多久的吧？
　　班花王一涵甚至公开表明一毕业这俩人铁定要分开，没有人知道一向情商颇高的她怎么会这么说，但都心照不宣地当作是刚被分手的班花心情比较差的缘故。是的，作为女生，任谁可能都无法接受被表白后却得到一句“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的回复，继而成为了全校师生的谈资，也着实让王一涵下不了台面。所以，可能张华东和林小林的如影随形便成了其不能释怀的眼中钉。
　　面临出国抉择的时间越来越近，张华东内心焦虑不已，甚至思考过要多久他们能够见上一面，到底要如何维系这段美好而纯真的感情？是不是可以放弃美国去英国？但以他当下现状要满足去英国的要求确有困难。
　　晚自习结束，一如继往地整理好资料，他们结伴同行，一前一后，在图书馆的层层阶梯上漫不经心，望着眼前，初冬时节已然白茫茫的北京城，林小林忍不住大喊了声：“我喜欢这片雪，喜欢冬天的空寂，去美国吧，听说那里的冬天更美丽。”
　　“真的吗？你也有去美国的打算吗？”
　　“嗯，我已经咨询过我父母，他们也支持我去那里，觉得美国是个可以让人进步的地方。”
　　超级兴奋地抱起女友转了一圈，几秒相视后，俩人开怀大笑。虽然天气寒冷，但此时他们内心温暖无比。在以后的日子中，双方更加得心应手，事半功倍，连大学索性都一样了——达特茅斯，一座奖学金诱人的学校。
　　“老张，我爸妈在北京出差，说要和我亲密的战友见个面，可以吗？”
　　“当然，小呆瓜，我们都要一起去国外了，就算叔叔阿姨不来北京，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拜访他们。对了，叔叔阿姨做什么的？”
　　“他们是老师，你别紧张啊，因为我说你要和我一起去美国，所以他们觉得这个很重要。”
　　“是很有必要，傻丫头，不用觉得尴尬，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提到小林的父母亲，算是比较有个性的人了。从小对女儿的管教甚少，只在每周五的晚上，全家必定会抽出时间坐在一起交流交流，按照林爸爸的意思这叫林袁茶话会。
　　小林的父亲叫林大林，母亲叫袁芳华，俩人相识相爱于大学时代，后定居上海投身于祖国的科教文卫事业了，所以小林的童年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乡度过。直至高中，她仍怀揣着一生呆在上海做名老师的梦想，像父母一样教书育人，可终在父母持续地劝说下，决定去外面看一看，走一走。
　　与男友见面交流后，父母亲甚是满意，这也让其放宽了许多心。四人漫步在多彩多多姿的校园，旁观着女儿与男友，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林爸忍俊不禁：“原来这恋爱的模式也会遗传啊！”人群中传来阵阵笑声。
　　在准备出国的时间里，林小林加倍地依赖张华东也愈发大胆了些，与从前的腼腆静默判若两人。
　　记忆犹新的是在一堂古诗文的选修课上，老师分析完李商隐的名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后，随兴叫同学们以一句诗歌来与之呼应。
　　王一涵第一个站起来，以杜撰的方式笃定道：“还寄彩笺兼尺素，哪管山长水阔在何处？”此句一出便惹来同班男生的唏嘘声。
　　轮到林小林，她的态度倒也十分明了干脆，以致随后说出的这句感慨竟变成了那段时间表白者常用的诗句——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就是我睁开眼睛想你和闭着眼睛想你的区别。同时，眼神不自觉地投向后排的男友，引来同学们的阵阵喝彩。
　　大学是温馨而灿烂的流淌，也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抹去也抹不去的记忆。多年以后，我们问其后悔过吗？
　　“从来没有，那时候的我们都那么单纯美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