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缘来是你》文二十三

19、十九、对还是赢

　　投行界，关于林小林的流言与蜚语从未断绝，那些诸如和张华东、陆桥交往的点点滴滴通通被翻了出来，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值此为止，在高胜集团，汪惠子成为了她亲密无间的工作伙伴。
　　“这是两家公司的重组方案，你过目下。我们的对手是美银，领队许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毕竟我们和张淼关系挺好。”惠子停顿了下，犹豫间瞥了一眼上司。
　　感受到友人的意有所指，林小林撑了撑耷拉下来的眼框，指了指：“但说无妨。”
　　“自小美被挖过去后，导致我们之前定好的方案不得不推翻重来，现在，他们与并购公司的管理层交流频繁，琴棋书画似的花样百出也就算了，还在后面诋毁你。”
　　一边聆听一边仔细地翻阅着下属送来的资料。
　　“不争不抢，我也坐不上这个位置，随着他们。惠子，乐娱这家是主打艺人包装及广告策划的传媒公司？”她将粗略阅完的资料甩手于桌上。
　　“对，财务报表漂亮，有些余地的暂挂商誉，文化传媒业兴许都走这个路子，本来不确定性就很大，重组成功大家都好。”
　　“这里还有这里，对赌协议明眼可见，重组的价格与确定性还给得那么有理有据啊，合适吗？你先把这几个数据空出来，等我和上面沟通一下。”林小林神情愈发沉重起来，让友人当场有些莫名其妙，类似的并购与重组，之前不是没有碰到过啊。
　　想更确切地知道原委，实在匪夷所思，汪惠子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些，一眼即被电脑屏幕上的证监新闻及标题吸引住——略谈会计审计公司的独立性、公司频繁兼并的背后。
　　“有事吗？今天你早点回去吧。” 林小林缓过神，觉察到在身旁站着一动不动、一脸茫然的友人。
　　同事走后，她转向窗外，瞧着与几年前并无差别的夜色，感慨万千，殊不知心底的在意。
　　外界的那些纷纷扰扰，她知又不提、避而不答，除了姣好的面容，你甚至从中读不出任何的七情六欲。得知前领导李美兰离世后，更加深了其对这些流言蜚语的置若罔闻，人生不算漫长，又哪里来的闲情，去评断别人口中的是非对错。
　　“我发短信给你了，就按照这个数据调整下。”
　　汪惠子赶紧点开信息，瞬间傻眼：“领导，你确定是以这样的逻辑阐述并购的价值，会不会？”短短的一行字，不用怎么琢磨，阅读后，她确定没有其他内容了，真真吓了跳，微调都算不上，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方案。
　　“那你觉得被并方值什么个东西？”
　　“林，我并非要否定你，只是这样来，我们很难赢。”
　　是啊，赢，这个职场法则，怎么敢忘？又该如何抉择呢？
　　沉默许久后。
　　“惠子，我觉得这么做是对的，而不是赢，包括我们不屑对方的些许策略或者我们之前也曾想过动过的心思，即使能增加获胜法码，你我心底根本不屑，不是吗？即使有类似并购成功的案例或者被尊称为流行的趋势，那又怎样？不对就是不对，时间会给出答案。人生，有时不是只有赢，还有别的。”
　　汪惠子当时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料到好友情绪如此之激动，义愤填膺到如此地步，这番说辞也让其跟着心潮澎湃来，去做正确的事而非赢。
　　多年的朝夕相处，她们工作上相知相伴，生活上惺惺相惜，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次决定皆一拍即合，此次的并购，意义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但如若发生明显而低级的漏洞就等同于将江山双手奉送，汪惠子想不通的，也知道不宜再多问，因为足够信任对方，记忆深刻的点是在其最脆弱无助时，林小林将她扶起。
　　方案上送后，接下来的流程可想而知，高胜团队当场听到了诸多冷嘲热讽，不仅受到美银对手方们的挑衅，也感受到了客户方对其专业素养的质疑。
　　许诺坐在下面，一言不发、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对手为何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为了争取拿到这次的并购权，也无所不用极其，哪怕纵容下属对老同事的诋毁。
　　在最后的总结发言中，汪惠子的陈述声甚至被台下的嘈杂声淹没，过程已经相当被动，林小林愣是坐在那里，直到宣布结果的那一刻，方起身离开。
　　回到高胜的办公室，把所有人支开，一遍又一遍翻阅着悉心准备的资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是不是就得无条件地顺应潮流？也许将来有人告诉——你是对的，但目前给出的代价是团队所有成员的心血东流，所以值得吗？
　　而这么做带来的负面影响远远不止失败，有关她是美银间谍的谣言甚嚣尘上，为了不拖累队友，其主动上交了辞职报告，却被已升为人力副总的老同学任子纯拦下。
　　“给你个假期，正好休息下，等这边调查清楚，你就回来。”老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小林半信半疑，心想这小子想干嘛？连自己的仕途也不要了吗？
　　“别这么盯着我，我是发自肺腑，赞同你的做法，只是提前告知下，业绩不达标，奖金就没有喽。”
　　她没有想到视事业如命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也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沿途领略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其来到父母支教的地方，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惬意慵懒的时光。
　　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脚踩碧草无际的大地，奔跑着，肆意着，仿佛真正体会到了天人合一般的感受。随在父亲身旁，鞍前马后、心甘情愿地做些端茶递水的事儿，与孩子们打闹成一片，玩得不亦乐乎。
　　当孩子们上课时，她会静静地坐在父亲的办公室里，看看书写写字，偶尔也去操场走走，赏赏随处可见的彼岸花。工作的时候总以为好多事情离不开也放不下，而实际上，无论什么、无论到哪里皆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运作，如同这神奇的大自然，有绿叶的花美，没有的话，也无碍。
　　一日悠闲的下午时光，因为小林之前帮助过一位老奶奶，汇款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所以为了表达感激，对方拉着她的手，亦步亦趋走到里室，打开抽屉、拿出铁盒、取出竹筒，用针捣鼓了好一会儿，直至一卷纸币掉落下来，最后微笑着将这几张纸币递到她手上。眼前，毫无征兆的一举一动，整整崩塌了一座世界观。
　　她的脑子里不再运转着诸如承销、收购、兼并云云，而是为什么还有如此储存积蓄的习惯？多年之后，暂且不谈保值增值一说，纸币脆弱不堪，一旦腐烂，那么勤劳一生的老伯伯老奶奶们还剩下什么？想着想着，惭愧自己力所不能及之处。
　　尔后的事情，对于从事金融行业的林小林而言，无不被深深震撼，年纪很小的孩子们为了能够取到在外打工父母汇来的款项，步行至十几公里以外的银行网点，因为无论如何，看到摸到现金是这里人根深蒂固的意识。
　　在她再三的恳求下，父亲才答应让其在自由活动课上向学生们仅仅普及些金融知识，从现金、存折、银行卡到二维码支付，从活期存款、定期存款、理财、基金到股市，从人民银行、商业银行到投资银行，她太希望自己可以幻化成孙行者，哪怕只此一时，希望孩子们就算不能铭记于心，也能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