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的诞生》Rondo

30、第30集

　　大雨倾盆如注，像是一场滔天的海啸冲刷着这座城市，天空是阴沉的灰色，乌云遮住了温暖的阳光，跟块幕布一样铺满了整片天空。
　　雨幕中站着两个身形颀长的少年，穿着白衬衫的杜沣突然狼狈地倒在地上，手肘支在地上撑住身体，单膝跪地，地上的淤泥溅了他一身。他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上前猛地抓住陈懿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凶手，是我亲手杀了陈星！”
　　陈懿抬手抓住杜沣的手腕，用力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扯了下来，烦操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说出口的话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杜沣，我不知道你今天在发什么疯，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说的话，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对，这个感觉不对！
　　正处在剧情中的俩人都发现对方的情绪没有到位，也觉得自己演出来的感觉和预期中的不一样，应该说是相差甚远。
　　邱乐天突然抬手朝导演示意，大喊道：“重来一次！”
　　大雨突然停住，工作人员瞬间涌上来给他们擦头发、披毯子，白城坐在远处的监视器后面举着喇叭说：“第一次，你们还有两次机会啊！需要我帮忙就吼一声。”
　　邱乐天喝了口助理递来的热茶，把杯子握在手里暖手，斜着身子靠在方淮倾身侧和他一起看剧本，指着杜沣的那句台词说：“这里距离他猜测并证实自己就是凶手只有短短的半天时间，我觉得应该是近乎崩溃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似乎不该这么冷静。”
　　“对，相反陈懿应该表现得更沉着冷静一点。”方淮倾转头见他身上只披了条酒店里的大浴巾，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便把自己身上的羊绒毛毯分了一半给他，揽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陈懿是一个只相信眼见为实的人，他虽然知道杜沣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疯话，但在他没有找到十足的证据来证实前他不会轻易相信。他是生气，但还没有气到失去理智地去吼杜沣。”
　　两人裹在一条毛毯里旁若无人地商讨剧情，重新跑回去拿了条毯子过来的夏阳看看他们又低头看看手里的毛毯，觉得这时候送上去似乎有点多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邱乐天要是这时候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会揪着他耳朵一顿狂吼。
　　邱乐天喜欢跟方淮倾处一块儿，他本身不是个喜欢主动去亲近别人的人，或者说，他喜欢顺其自然的相处模式，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到了方淮倾这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想要主动去靠近一个人，目光不自觉地总是会被那人吸引，时刻想跟他在一起，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心，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他自己还没发觉这一点，但跟了他快八年的夏阳却慢慢察觉到了，他家艺人过去八年收敛着的热情和活力全交代给方影帝了，像是一头脱了僵的野马，在旷阔无垠的草原上肆意奔跑。
　　两人重新捋了一遍剧情，找到了点感觉，方淮倾朝导演举手示意可以重新开始，围着他们的工作人员退回边上，白城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举着喇叭说：“行，再来一遍，大家各就各位！去个造型师把邱乐天头上那几根竖起来的毛给我压一压。方淮倾你别动手，你是造型师还是理发师啊！还能不能留口饭给人家吃了啊！”
　　白城那张嘴跟把机关枪似得对着他们一阵扫射，造型师憋着笑小跑过去给邱乐天弄了下头发，顺带着也给方淮倾整了下衣服，笑着说：“方老师要是想做这一行，那我们整个行业的人估计都得失业。”
　　“各就各位！三、二—”
　　场记举着场记板站在旁边，随着“啪”地一声打板，镜头前的两人瞬间入戏，被再次降临的大雨淋了个透心凉，邱乐天差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这回两人的情绪明显要比刚才到位，直接走了大半场，白城在监视器后面凝神看着他们表演，在邱乐天说完“陈懿，我认了”后突然喊“卡”。
　　站在大雨中的两人同时转头看他，白城抬手让降雨的人把雨给停止，制止了要围上去给他们擦头发的工作人员，拿着剧本走到他俩面前，先表示自己绝对不是故意卡他们次数，然后才说：“小九情绪是对的，但还不够，太收着了没有放开。杜沣的冷静和理智在这个时候应该变成慌乱和无措，你想想要是换做你和淮倾本来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却在某一天突然发现你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你能这么冷静地告诉他真相？”
　　“还有淮倾，”白城转头看着方淮倾说，“你那满是宠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你面对杀害你妹妹的嫌弃人不生气也就算了，还一脸宠溺？你他妈是不是还想给他递刀啊？”
　　白城卷起剧本就想去打他，邱乐天连忙伸手制止，主动背锅：“怪我怪我，是我看镜头没对着我就朝方老师扮鬼脸影响他发挥。”
　　“你是背锅侠？”白城白了他一眼，用剧本卷成的圆轴戳了戳方淮倾的肩膀，“以前你就是在他面前讲相声都影响不到他，我看是他脑子里的开关出故障该去返场修理了。”
　　方淮倾抱歉地笑了笑，举手作投降状，“是我不好，把私人感情带进去了，再来一遍吧。”
　　“你啊！给我好好反思一下，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大失水准。”
　　方淮倾演戏演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因为不专业而挨批，他自己都觉得很新奇，倒也不觉得没面子或尴尬，他本身演技就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被说两句也是应该的，他没那么玻璃心。
　　倒是邱乐天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认为是自己不分场合的恶作剧才导致方淮倾发挥失常，耸拉着脑袋老实巴交地说：“方老师，对不起啊！”
　　“你没事道什么歉？跟你没关系，别老往自己身上揽锅。”方淮倾摸摸他的脑袋，迅速抱了他一下，扶着他的肩膀说，“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总有失误的时候，别把我想得太厉害。我跟你一样，都是个普通的演员，也没多个鼻子多张嘴，不能不允许我失误啊！”
　　邱乐天想说，你在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但想想这么说实在太脑残了，还是憋在心里没说出口，换了句话说：“那你可不能为了别人失误啊！”
　　方淮倾刚想点头答应，就听见他紧接着又补了句：“除了我以外的别人。”
　　“你这孩子……”
　　白城刚才教训完两人就回去了，也没让人去给他们倒拗造型，说反正一会儿还得淋雨，在那坐了半天也不见那两人给他打手势，反而越聊越开心，大有种把片场当成茶室的架势，他扯着嗓子怒吼：“要不要我给你俩搬张桌子泡壶茶啊！要打情骂俏给我回酒店去关上门来，还要不要拍戏了啊？”
　　两人立刻停止聊天，各归其位，再次投入到拍摄当中，开拍前方淮倾用口型对邱乐天说了句“加油”，邱乐天拍拍胸脯表示“包在我身上”。
　　大雨再次倾盆而下，邱乐天捋了一把被雨水淋湿贴在额前的头发，无力地靠在身后的灯柱上，抱着自己的脑袋缓缓蹲在地上，语气里满是悲伤和痛苦：“陈懿，我是凶手，是我亲手杀了陈星。”
　　………
　　………
　　“杜沣，在我没有查到确凿证据来证明你就是凶手之前，你就还是我的兄弟，我不会把你当成凶手来看待，也不许你自作主张给自己定罪，你听明白了吗？”
　　陈懿走到杜沣的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一条腿朝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突然用力将他紧紧抱住，轻抚着他的后背，声音有点哽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是凶手的话，我不要也不许你以命换命，我陪你去自首。”
　　他像是在安慰一个无措的小孩，忍着自己心中漫无边际的悲伤，让自己不要倒下，不要失去理智，没有谁的生命是可以随便牺牲的，每个人都有活着的理由和意义。
　　杜沣把脸埋在陈懿的脖子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突然间开始嚎啕大哭，肩膀不停地发抖，转而又去攥自己胸前的衣服，像是有人用利器在不断地敲打着他的心脏。
　　“好！卡！”
　　雨水骤然消失，夏阳拿着条大浴巾冲上来将两人裹住，张明英拿着两条毛巾过来盖在他们头上，一手按着一个脑袋给他们擦头发。
　　邱乐天双腿发麻站不起来，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共盖一条浴巾的方淮倾被他带得直往他怀里倒，还好他反应迅速在旁边撑了一下稳住了身子，转了个弯坐在他身边。
　　两人跟虚脱了一样互相依靠着坐在地上，相视一笑，方淮倾摸着邱乐天的脑袋说：“刚反应挺快，前途无量啊！”
　　“好好好！”白城放声大笑着朝他们这里走来，还边走边给他们鼓掌，“淮倾最后那个拥抱加的不错啊，好久没见你临时加戏了，突然来这么一下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小九接的也很好，之前有演员和他搭戏的时候，因为自己接不上还怪他没事干嘛要临场发挥，要么就是接得牛头不对马嘴，你们俩还挺默契。”
　　邱乐天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抱着方淮倾的胳膊说：“那是，我跟方老师可是灵魂伴侣，Soulm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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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