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了解一下？》槐九

3、第 3 章

　　赶到李琪那的时候，已是晚上７点半。李琪知道她一直坚持过了下午五点就不吃东西的习惯，就只给她点了杯柠檬水。她自己饿的厉害，要了一份火腿芝士帕尼尼、一份金枪鱼沙拉、一杯摩卡，并一份饭后甜点朱古力华夫。

　　袁文雯到的时候，饭菜正好上桌，还都是大份的。她瞅了只觉得腻的慌，皱着眉残酷指出：“刚从侧面看你，小肚腩真不小。”

　　李琪给了她一个白眼，“这叫压力肥，懂？”

　　袁文雯喝水摇头，表示不懂。又得李琪大白眼一枚。

　　李琪是她曾经带的徒弟，是她一手栽培和提拔起来的，后来又跟着她创业，两人相识相知七年，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李琪吭哧吭哧啃着帕尼尼，突然想起什么来，叽咕笑着问她，“哎，师傅，还记得高磊不？”

　　袁文雯思量，“那是谁？”

　　“跟我同期的那个，”李琪比划，“大高个，长的挺好，你还重点培养来着呢，”她现在想起来还吃味，“结果人家不领情，嫌你灭绝师太不近人情，拍拍屁股走了。”

　　她这么一说，袁文雯就有了点模糊印象。

　　她二十岁进入社会，听说销售最赚钱，就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销售，这一待就待了八年。在第三个年头，她成了公司的销冠，一个人的广告流水就占了整个公司的６０％，单靠拿提成，每年就能拿到３００万，到第四个年头，整个行业行情一片大好，她跟着水涨船高，一个人的提成就达到了５００万。公司忌惮她，想压她的势头，就想方设法地不间断地往她这面塞新人，初衷是想通过这些徒弟来瓜分她手里的广告。李琪和那个高磊就是在第五个年头被塞过来的。

　　那个时候她有了培养自己人的想法。高磊形象好，脑子转的快，嘴还甜，会说，很得她的心，就格外看重了一些。她那个时候也不过二十五岁，虽然已是混过五年的老社会，但也是第一次培养自己的人，没把握好度，看重一个人，就一股脑地把自己认为好的给他，颇有些封建家长的严厉，结果就导致人高磊顶不住压力，给跑了。临走前还逢人就说袁文雯人不行，自私，吃独食，很是让那些看不过她的人们看了一阵子笑话。

　　因为这，袁文雯还伤心消沉了一段时间。

　　这么一想，竟然是７年过去了。当时觉得天大的事儿，现在想起来居然有些模糊。

　　她也有些感慨，就问李琪，“高磊怎么了？”

　　李琪兴致勃勃的，“今儿给我打电话，要毛遂自荐来咱们公司当销售总监呢。呵呵，我就想笑。”，她看袁文雯一眼，喝了口咖啡，不遗余力地拉黑他，“我找人打问了，这人现在混的可是不怎么样啊，在他们那个圈子都混臭了，吃回扣吃的太贪不说，还借网贷不还，都被人追到公司去了。”

　　“啊！”这倒是挺出乎袁文雯的预料的，“小孩儿不至于啊，挺好的天赋呢，怎么就把路子给走偏了？”

　　她这一脸惋惜的表情，就又引得李琪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人品不行呗。师傅，您这当年的眼光，也不咋地嘛，啧啧。”

　　这陈年老醋吃的，袁文雯一脸好笑，打趣她，“是，要不怎么能把你挑出来了呢？”

　　李琪：……

　　李琪恨恨地撕咬朱古力华夫。

　　袁文雯偷笑。

　　她俩虽然最初是师徒，但这７年走来，彼此见证过最狼狈的时候，情谊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友谊，彼此称呼为‘知己’都不为过。

　　她伸手顺了顺李琪的毛儿，安慰她，“好啦，别酸啦，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嘿嘿，”小丫头这才露出个笑模样来，“那是当然。”,说着，又一脸正色地提醒她，“如果高磊来找你，你可不准搭理他昂。”

　　“估计他也没那脸来见我。”

　　“那可不一定，”李琪信誓旦旦，“人被逼到一定份儿上，自然就不会要个脸的。”

　　这一刹那，最先浮现在袁文雯眼前的居然是袁父，她深以为然，点头，“你说的也是。”

　　李琪就又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来，哪里有一点身为一家公司总经理应有的稳重。说到底也只是个比她小三岁的丫头片子，虽然在公司员工面前都是一副雷厉风行的严厉样子，在熟悉人的面前，还是会露出这么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来。

　　袁文雯一向喜欢她这样，说话也就柔和了几分，两人又就公司的事儿和人聊了聊，不知不觉竟呆到了十点，咖啡厅的员工十分为难地过来提醒他们要打烊了，两人这才颇有些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开。

　　李琪也是开了车，两人站在路边闲话了几句，袁文雯见她哈欠连天的还叭叭地说个不停，就道，“你也别开车了，看你困成这样，开车我也不放心，左右我回去也没事儿，送你回家吧，明早你打个车到公司。”

　　李琪眼睛一亮，“住我那儿？”

　　袁文雯似笑非笑地反问她，“你觉得呢？”

　　“也是，”李琪淹头搭脑，“你要今晚不回去，不定阿姨怎么担心呢。”

　　两人边说着边上了路边袁文雯的车，李琪还质问她，“怎么就回去没事儿了？我这《牛刀》可是刚看到第三十二章呢，这一天天抓心挠肺的，你这第三十三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呀。”

　　“你倒是比我编辑催的还急。”

　　“我能不急嘛，”她还有理了，“你就给我剧透下吧，这牛人到底是谁啊，这宰个人悄没声儿的，我这跟着你那里面的捕头猜来猜去的，瞅着谁都像。”

　　这是继《孤城》、《美人图》之后的，袁文雯的第三部小说。依旧是架空，历史背景跟前两部一样，这次她尝试的是古风悬疑，中间有大量的刑侦及心理描写，袁文雯每落一笔，就要经过谨慎的推敲，有时候好不容易写完了一章，因为逻辑不够缜密，全部推翻重来的情况也是不少。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半年时间过去，也只写了三十二章，整个事件，不过刚完成了一个铺垫。

　　这也是她的写文习惯，从她四年两部的产量也能看得出来。她习惯是全部写完后再一次性发出，这也是跟网站打好招呼的，所以她也不急，不定什么时候灵感来了，就能闷头连续敲上一两个月呢。她安抚李琪这个总是来顺她愿稿看的人，“等着吧。”

　　李琪又被噎成了一个河豚。

　　李琪家离公司挺近，开车也就二十分钟，这个时间点，简直是一路畅通。

　　李琪又抱怨了一路袁文雯逼她自学MBA，课有多难多难，袁文雯有多残酷冷漠多不人道等等等，还没抱怨完呢，车就到楼下了。袁文雯打发她，“快点回去休息吧，想抱怨我什么时候没时间？”

　　李琪就住了声，松了安全带，就扭扭捏捏地转身抱上了她，“师傅，我一直佩服你的就是你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活着就没有办不了的事儿的这股劲儿。跑业务的时候被人当场砸文件赶出来的情况咱们都受过来了，现在也有自己的公司了，一切都往好了走，师傅，你可别被这点小坎给绊住啊。我还等着跟你赚更多的钱呢。”

　　“就知道赚钱，”袁文雯被她说的很是窝心，“我这不是想出解决办法来了么，你也知道爸妈对我的影响，我就是情绪一时没控制住。”

　　“控制不住就别控制了呗。”

　　“说的轻松，”袁文雯失笑，“怎么？不控制了你想看我发疯啊。”她那些负面情况，在半夜里深思的时候，黑暗的她自己都害怕。

　　可能某一天会到一个临界点，就彻底控制不住了吧。但还不是现在。

　　“好了好了，”袁文雯推她，“我知道该做什么，你有那精力管我的闲事儿，还不如早点回去多学几个英语单词。”

　　把李琪气的啊，恨恨地拿小拳拳锤了她的胸口。

　　含着笑地看着李琪蹬蹬蹬地跑进楼，袁文雯一脸平静地开车往回走。

　　她这人矛盾的厉害，心里翻江倒海想要毁天灭地，却总是坚持着为人的最后一丝底线，这冲突每每折磨的她烦躁不已。

　　袁文雯皱着眉，试图抽丝剥茧分析自己会如此的由来，就想起十二三岁的那时候。

　　那时她身体发育的很快，个头很快到了袁父的肩头。以前需要使劲仰着脖子才能看清的袁父，渐渐在她眼里没有那么威严了起来。她自觉自己有能力反抗他了，所以在袁父再次酒后撒酒疯打袁母的时候，她没有忍住心里的暴虐，抄起手边的椅子就冲了过去。

　　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那个时候袁母骤然转头，瞪视着她的眼里的，惊恐和……暴怒……

　　“你要干什么！他是你爸爸！！”

　　袁文雯：……

　　就是这样，每每她想挣扎着摆脱什么的时候，就会被袁母套上的一个又一个的枷锁困住，先是伦理，后是亲情。

　　她就这么地跟只狗一样的，不知不觉地给驯化了。

　　哪怕，每每痛苦地，恨不得把自己给撕了。

　　大二那年，是她抗争的最厉害的一次，她顶撞了袁父，不顾伦理，养好伤回校就办了退学，不顾袁母的殷殷期盼。

　　但兜兜转转的，还是回来了。

　　她与袁父袁母之前，是畸形的亲情。他们有着血缘关系，就是这个尚方宝剑，绑的袁文雯喘不过气来。

　　将车停进地下停车场，袁文雯闭着眼睛狠狠地吐了口气，拿了钥匙和手机上楼。

　　她知道，楼上的袁母一定没有睡，在她进去后，还会拿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她，含着小心翼翼的祈求一样。

　　她，总是知道用什么方式，最扎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