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重》江帆子

30、Chapter 30

　　“024”里，陆昭查看了犯罪嫌疑人李明的所有相关资料，孟楚秋进来后，见了虚拟区里李明的照片，也有些犹疑不定。

　　“我虽然已经跟他交过手了，不过这个人狡猾得很，坐在车后始终戴着帽子，光线暗，我还真没看清他的长相。原来长这样.......”孟楚秋虚空拿起李明的照片，用手挡着他脸的上半部分，这样再一端详，倒是像后视镜里看到的模样。

　　陆昭随手一划，将李明十八年前的犯案事件指给了孟楚秋看，孟楚秋倒是满脸不解，“我有些不明白，在离刑满释放仅剩一年的时候，他为何会选择越狱？”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陆昭看着眼前不断“流”过的信息资料，眉头凝起，“以他在狱中十几年的表现来看，不该会选择这种逃离方式。不过再从他顺利越狱一事看，如此完美的路线和计划，不得不说他对配合一事，相当擅长。”

　　“配合？你是说他有同伙？”

　　陆昭点了点头，将当年警方悬赏通缉逃犯时的公开资料调出，通缉令中，写着逃犯出逃后曾搭乘的车子消失。后被寻出，证明是辆租来的车子，具体租车人却无据可查。

　　孟楚秋指着李明的档案信息，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曾经在这个汽车修理厂工作？”

　　“不错，怎么了？”

　　“我在这家厂子里改装过车。”孟楚秋现出一脸轻松，转身悠闲地坐在了沙发上，对于他而言，能坐着就不站着，“静止”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周兄对车圈恐怕还有所不知，这家修理厂可不是一般的车辆修理厂，说它是修理厂，还不如说是那些豪车的专用改装店。”

　　“这么说，那个接应他的人或许也是这个圈里的人了？”显然照此说来，李明的同伙租车弃车，熟练准确地摆脱警方追踪也就不难解释了。陆昭接着道，“那个在郊外接走嫌疑人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看来，这一次需要你出马找出他们了。”

　　孟楚秋一摊手，满脸自信，“这世上还真没有我搞不定的事。”话音刚落，就听见“管家”的声音提醒道，“主人，有陌生人闯入‘禁区’，024转换高度戒备状态。”

　　陆昭猛地抬头一看“管家”映射出的“闯入者”影像，这个陌生人不是别人，正是严小渔。“管家”的画面里显示他正推开了院门进入了空旷陈旧的厂房区，顺着路朝铁梯这边走来。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陆昭扭头看着孟楚秋，语气责问。

　　孟楚秋也是万万没有想到，霍地站起身来，见陆昭脸色阴沉下来，孟楚秋极力解释的声音也跟着结巴起来，“真的，真的不是我带来的，我丝毫没有对他提起过这里，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说话间，孟楚秋也跟着有些心慌。

　　陆昭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听孟楚秋解释，而是命令“管家”开启了防护系统。

　　“你最好让他尽快离开这里。”陆昭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转身要走，却听孟楚秋在身后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能保证，他绝对没有恶意。”

　　“主人，闯入者严小渔的身上藏有异物。”“管家”再次提醒道。

　　陆昭问：“什么异物？”

　　“一块石头。”“管家”回答道，虚拟区中显示了对闯入者的“扫描式”分析。

　　“我这就找他问个清楚。”孟楚秋不由分说，便跑出了门外。

　　在只有些许微光的漆黑厂房区，孟楚秋拦下了严小渔，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一块石头便朝他砸了过来。

　　“啊！”孟楚秋一声惨叫，捂着腰部一下子弯下身来，钻心的疼痛让他感到一阵刻骨的眩晕。

　　“你，你是谁？！”严小渔声音颤抖着，显然一片漆黑昏暗中，他根本不知道来人是谁，声音里充满恐惧。

　　“我......”孟楚秋单膝跪地，微弱的声音是顺着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我什么我，是人是鬼，还不报上名来？！”严小渔说着，颤抖的手又摸着抄起了一旁地上的一根钢管，就听见对方咳嗽着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孟楚秋！”

　　“老大？怎么是你？！”严小渔一听是孟楚秋，随即扔下钢管，跑了过来，就着手机光亮一照，正是孟楚秋捂着腰俯身在地。

　　“老大，你没事吧？”严小渔紧张地要上前去扶。

　　“你说呢！”孟楚秋挣脱他的手，自己咬牙站了起来，那石块砸得正中其腰，即便这时站起来，也一时难以身子挺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孟楚秋问道，气息明显不均。

　　“我是跟着老大你一路过来的，我还正想问你呢。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老大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是我在问你！你跟踪我干什么？”

　　“我，我没有跟踪啊。我就是越往这边走，越觉得奇怪。老大，你大晚上的一个人来这里到底干吗啊？”

　　“我做什么，还需要跟你报备啊！没事就赶紧回家去！”

　　严小渔还从没见过孟楚秋什么时候这样正颜厉色过，登时不敢再反问什么，只得低着头听话要走，只是，脚还没迈出去，这才想起了来时的初衷，“对了，老大，我跟你来，其实就是想问一件事，陆昭是谁？”

　　孟楚秋原本咬牙疼痛的模样顿时定格，“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体育馆时，那个凶手曾经靠近过我，他就问了我一句话：陆昭在哪里？那本书呢？”

　　严小渔的话让孟楚秋几乎都要忘了疼痛，凶手问出陆昭的名字，显然他真正的目的是陆昭。想到这里，孟楚秋就说了句“知道了”，便打发严小渔离开，他自己也不顾腰伤，转身就要赶回楼上去见陆昭，只是，还没走几步，他腰部疼得厉害，脚下一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却被一人及时扶住，他整个人不由得倒在了对方身上。

　　孟楚秋回头一看，正是陆昭，龇牙咧嘴的疼痛不知为何在抬头看到陆昭的刹那，减轻了许多。只是，转瞬间，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严小渔，果然早如他所料，严小渔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陆昭，呆在了当地。

　　孟楚秋想要解释什么，难捱的疼痛让他一下子眼前一黑，很快失去了知觉。

　　等孟楚秋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天花板上的灯光很亮，晃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孟楚秋感觉不到腰痛，只觉得身子有些发僵。使劲地眨了眨眼，才终于清醒过来，床边，陆昭正安静地守在一旁。

　　“你醒了。”陆昭依旧是平常神色，不像是在慰问病人，倒像是在例行公事地打了声招呼。

　　孟楚秋见是他，略发忐忑的心这才松懈下来，原本他是害怕生病住院的，讨厌躺在病床上的清冷，只是这一回有陆昭在身边，孟楚秋反倒多了几分安心，连印象中一向又厚又硬又窄小的病床也变得舒适了许多。不过，听陆昭开口的这句话，孟楚秋也不忘跟着自我调侃起来，“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命这么大，还活着呢。”

　　“已经检查过了，幸好没有伤到内脏，不过腰椎有些受损，需要多休养一段时间。腰部红肿疼痛怕是在所难免了。”陆昭一本正经地安慰着。

　　“啊，这么严重？你确定医生检查的没问题？哎哟，我的腰又开始疼起来了........”孟楚秋捂着腰连连喊疼，“你快去叫医生来，我还得检查检查，别是要瘫痪了啊。”

　　陆昭无奈地站了起来，一句话便戳破了孟楚秋的把戏，“你还是好好休养吧。要真是瘫痪，你就感觉不到什么叫疼痛了。”

　　“哦。”孟楚秋撇了撇嘴，只是，取乐挑逗的心倒是一点不变，“我要真瘫痪了，我猜像你这种讲信重义的人，一定不会抛弃我吧？”

　　陆昭欲言又止，真是应付不了孟楚秋这样玩世不恭的人，“朋友有难，我自然不会弃之不顾。”

　　“朋友？我现在真的算是你的朋友了？”孟楚秋盯着陆昭。

　　陆昭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朋友”二字，他不知为何说出了这两个字，他甚至一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朋友，跨域了三十年的时空，即便像许泷泽那样熟知他根底的人，他也总是把他当做共事的后辈而已，并肩患难、知心相交的朋友对于一向单打独斗的陆昭来说，从来都是陌生的。

　　陆昭一时间有些无措，没有继续接话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我还有事，严小渔一直守在门外，他似乎很担心你，让他留下来照顾你吧。”

　　孟楚秋一听严小渔的名字，笑容顿失，还没说话，就见严小渔推门而进，朝病床这边走了过来。只是，不到病床前，他的眼神一落到陆昭身上时，脚步便忽地停了下来。严小渔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就这么冷冷地看着陆昭，那表情里裹挟着满腔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