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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   秦筝有想过很多和顾平川面对面的接触,但没想到会在这么正式的场合。
      她的紧张已经超过了一个度,已经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甚至乎——亢奋。

      秦筝仿佛在做梦一样,完全感觉不到白噪音的存在。
      明明有人事走进来送上水的动静,明明有面试官翻动简历的细微声响,可是她只觉得阳光那么热烈,自己内心如苍茫大地一般,灵魂飘忽得几乎不存在。

      “那么,秦小姐,现在你有三分钟时间,请你看一下你手边的海报画册,选择其中两张,做一个简单的评述。”中间的男士开口道。
      秦筝点点头,低眸拿起一叠A4大小的图文广告,赶紧翻了翻。

      从现在流行的美妆时尚到轿车货车再到红酒旅游,各类花花绿绿的海报广告,文字都是英文,有一些因为印刷或者版面问题,字已经看不清楚。
      黑褐的玻璃茶几上也没有别的东西,秦筝看一眼腕表,争分夺秒地从帆布袋里翻出笔记本抽出纤细的钢笔,选定两张开始做关键词纪要。

      顾平川则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另外两位是客户总监范娜和创意总监陈茂德。

      两人见这个女生动笔,倒是对视一眼,范娜挑了挑眉,随即在秦筝的简历上打了一横。
      陈茂德微微一笑,也在自己手边的简历上打了一横。
      从桌上的记录看,他们都有习惯写“正”字,已经面试过的几人中,已经有一个男孩子拿到了两个完整的“正”。

      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秦筝在三分钟内,主动仰面对静候的三人道:“我好了。”
      她的眸光落在唯一的女士脸上,微微扯开嘴角笑一笑,尽管知道自己一定笑得丑毙。
      但那位女士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自己,只是道:“那就开始。”

      呼,这就是压力面试吧。
      三个人仿佛雕塑,不给任何情绪反馈,太吓人了。
      秦筝默默来一个深呼吸,拿起手边的图册,“首先是这一幅。”

      全球历史最悠久的乳业公司旗下一个奶粉品牌,COW&GATE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一则广告。

      陈茂德颇有些意外:“从来没有人选这一副,行吧,开始吧,我有点期待了。”
      秦筝也很意外,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没人选大概是因为画面太直接,女生会不好意思,而嫌少会有年轻的男生当众谈论与婴儿、乳/房有关的问题。

      秦筝右手拿着钢笔,看一眼自己的笔记,慢条斯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足够清晰:“我给这幅海报三个关键词,冲击力、代入感、永不过时。”

      “冲击力是视觉上的,乳/房的整个展现,本身就有一种直白和纯粹的视觉吸引力,但与此同时,奶嘴让整个画面变得……神圣,或者说充满了纯洁的意味,让人知道这是母亲,或者说哺乳期妈妈的乳/房,而不至于联想到……其他的方面。”秦筝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但对面三个人,完全没有表情,非要说有,那就是中间刚才开口的那位。

      “其次是代入感。嗯,我是指女性,比如我自己,我也有乳/房,未来某天我也会是妈妈,有孩子,看到这样一则广告海报,甚至不必阅读它的文案,我就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款奶粉是和母乳一样健康。当然,这种代入感,男性应该没有。”

      秦筝一直在注意观察面试官的神情,那位女士终于有点变化了,至少换了一个姿势。
      而顾平川……真的就像是一座米开朗琪罗的雕像,完全无动于衷。

      “稍等。”客户部范娜,唯一的女士,打断她。
      秦筝点点头,捏着钢笔的手,手心都是汗,看着这个穿着黑白套装的女士,有种不太好的预期。

      范娜语气平直地问面前这个略显青涩的女孩子,道:“你知道喂母乳的感受吗?”

      秦筝下意识地扫向顾平川的方向,立刻摇头:“我……我还没结婚。我……”
      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尴尬,意识到几秒后,自己即将脸红了。
      真是难堪。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喂养孩子的母亲交流过吗?”范娜问道。
      秦筝摇头,她脑中画过妈妈的脸。

      “OK,那没事,你继续。”范娜道,回到刚才的表情。
      “……”
      秦筝想,大姐你是来吓人的吗?什么意思啊?

      “额,好的。”秦筝赶紧看一眼笔记本,忘词了。
      “继续说,第三点就是,永不过时。因为我觉得,只要人类还在,母乳喂养一定是会延续下去,妈妈们永远期待有一种奶粉可以和母乳一样健康,这是不受到时间、时代限制,所以这则广告可以一直用下去。甚至,在任何语言情况下都可以流通,不受到语言的限制,因为画面是有自己含义。嗯,基本就是这样。”

      陈茂德问道:“那你看懂了英文吗?我看你的简历上写通过了CET6的考试。”
      秦筝点头:“对,基本可以能看懂。”

      范娜又问道:“为什么选这一则?”
      秦筝看向她,尬笑道:“因为我快速浏览下来,对这一副的印象最为深刻,我想广告最大的作用,不就是让人印象深刻?”
      范娜这才笑了,“小姑娘考虑品牌客户部吗?”

      这下轮到陈茂德道:“Fiona,太快了……还有一则,不急。”
      范娜敲了敲签字笔:“这个给我,其他的你自己慢慢挑,我只要这个。”
      “……”

      秦筝心道:两位,我是猪肉吗?
      你们醒一醒!

      她悄悄看一眼顾平川,结果吓一跳,他居然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胡乱找了个焦点,盯着搁在画册上的那个海报的婴儿奶嘴,才突然间意识到——她居然在顾平川面前大谈特谈乳/房和奶嘴……
      坑自己吧?
      完了完了。
      后脊梁一阵灼烧,恨不得把沙发给点燃了。

      正在秦筝慌张的时刻,只听到一道特别冷和平静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来。
      “你知道Chris O\'shea。”

      秦筝这才抬头,盯着说话的男人,他也同样看着自己。
      她茫然地摇头,“不,不知道。第一次听说。”
      她都不知道这是谁,看一眼手边的海报——不会是写这个广告的人吧,额……完了,暴露自己是个外行的事实了。

      “所以你们找广告专业的就好了,这个小姑娘我要了。就这么定了。”范娜直接越过顾平川道。
      秦筝感觉得出来,这个女士在公司的地位不低。

      顾平川不置可否。
      陈茂德打趣道:“哎,说好回头作品盲选的,Fiona,不能因为你资历比Patrick还老,就抢人,这不合适。”
      范娜耸肩:“OK,那让她自己选啊。小姑娘,我可以告诉你,这两位是创意组的老大和——老大。”

      秦筝看一眼陈茂德和顾平川,对她点点头,但也不清楚哪个老大是具体指代谁。
      “一个不喜欢女生,一位不喜欢非广告专业的。而我不同,我喜欢女生,我的客户部是全公司唯一的男女人数对半开,而且——”范娜对着秦筝一笑,“我今天还没遇到眼前一亮的人,而这两位,已经挑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评估下。”

      秦筝已经震惊了,这位客户部的负责人也太直戳重点了吧。
      寥寥数语,就让秦筝明白了:凭借她女生、非广告专业的身份要进创意组可能有点难,但客户部的老大看好自己。

      陈茂德摇头,给范娜拆台:“别信她,我们还在考察,就目前来说,你表现得很不错。”
      秦筝看一眼陈茂德再看一眼范娜,怎么会遇到这种场景?
      一下子气氛就特别的古怪,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她也觉得自己像是市场上的小白菜,不太舒服又很紧张。

      秦筝扫一眼自己做的关键词:“那我还有一幅海报,还需要讲吗?”
      “Patrick,你来定。”范娜隔着陈茂德对顾平川道。

      顾平川隔着虚空望着秦筝,缓缓道:“你选了哪一张?”
      这双眼睛太直接和犀利,秦筝赶紧翻开做好标记的画册,朝三人展示了下:“富士胶卷。”

      画面上是一大本相册,角落里是一张新郎新娘的结婚照,白色画面、黑色字体、彩色的结婚照。
      顾平川平静地道:“Steve Henry。”

      秦筝的表情懵懵懂懂,对她而言又是一个人名而已。
      范娜笑了:“所以你现在知道,谁比较喜欢广告专业的人了吧?come on,快到我的碗里来。”
      秦筝被她突如其来的微笑和玩笑话也弄笑了,但仍然有些惊讶和意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范娜道:“当然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回头我们的HR小姐会联系你的。”
      秦筝放下画册,点点头,也不敢看其他人,只得立马收拾自己的笔记本。

      正在拿包的时候,余光瞥到一道极高大的人影忽然走到自己面前。
      秦筝吓得心脏猛地一缩。

      无他,顾平川一身黑衣黑裤黑皮鞋地站在自己面前。
      苍白的脸色上,只有那双眼睛特别黑,而他的嘴唇抿着,唇角是细细的一道线,令人感觉到一种古怪的阴郁和严厉。

      两人的距离只隔着一张小茶几,秦筝仰着头,眸光闪闪地仰视他,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有其他人的存在。
      眼神中既懵懂,又惊讶,既恍惚,又不可思议。

      她张张嘴,艰涩地开口:“怎……怎么了。”
      她很想说:你是不是认出我来了?你是不是……记得我?你是不是……还对我有印象?

      陡然间,她居然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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