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有善口技者》风恬日暖

2、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你手里拿着什么？” 于姜故意佝偻着背，关了门缓缓朝她走近，行走中还多出一阵关节摩擦的咔擦声。

　　“别，别过来” 于晴声线都在颤抖，恐惧让她后退，不敢直视面前的阴影，

　　“奶奶可想你了，快过来陪陪奶奶”，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我相信科学”，于晴嘴里喃喃着不断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衣柜，鼻尖似有似无的萦绕着老年人腐朽又带着死气的气味。

　　“啊！”
　　一声尖叫，于晴推开扒着自己裙角的手，跌跌撞撞的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把人吓跑的于姜重新扎了头发，弯腰捡了地上的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两个文件，
　　“于俊，房产，协议”。

　　于俊是她爸的名字，于姜扫了两眼手里的房产证，原来这栋小楼是她爸结婚那年修的。
　　她又翻开另外一本，发现是一份转让协议，内容大致是江城东郊废弃的养猪场在01年的时候转让给于俊，转让人宋征。

　　于姜努力回忆东郊养猪场的位置，等她回想起几年后在那片土地上凭空而起的一幢幢高楼大厦和贸易中心，心跳快的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难怪上辈子小叔一家能在江城最繁华的路段买了房子和店铺，还能把于晴送到国外念书，原来根源在这里。

　　于姜捧着木匣子的手收紧，用力到指尖都开始泛白，她想起自己上辈子艰辛的求学和生活，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愤怒。

　　“妈，妈，有有鬼”，浑身冒着冷汗的于晴软着两条腿冲进了李芳的怀里。

　　正拉着嗓子摆弄自己手上金戒指的李芳声音一顿，纹的粗粗的眉毛一挑，把于晴从怀里拉出来，
　　“什么鬼呀鬼的，哪儿来的鬼”。

　　于晴吓的眼角带泪，浑身的力气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耳边上好像又出现了那道苍老又诡异的声音，她瞪大了双眼看着李芳，
　　“真的，妈，奶，奶奶回来了”。

　　李芳做惯了家务的手呼噜一下她的脑袋，“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奶不是在这儿吗”。

　　她对着堂中央老人的遗像呶了呶嘴，又对着周围的老婆子和小媳妇儿说道，
　　“哎，我们晴晴啊可不像上面那个没良心的，现在都还接受不了她奶走了呢。”

　　于晴见她不相信自己，急的跺脚，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脸上哗啦啦落着眼泪。

　　“哎，别哭了，你奶在哪儿呢？你带妈去看看成了吧”，李芳向来最疼爱自己唯一的女儿，见她只流眼泪不说话也心痛，
　　“就算你奶回来了她能对你干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啥也不懂。”

　　“就在奶奶房间里”，于晴抽噎着惊魂未定。
　　“那刘婶儿你们也一起上去看看呗”，李芳吆喝了几个老娘们儿一起上楼。
　　鬼有什么好怕的，她比鬼还凶，活着的时候斗不过她，死了就更不怕了。

　　“哪儿呢，晴晴你在哪儿看见你奶了？” 李芳砰的一声把木质门推开，屋里空无一人。
　　于晴躲在她身后露出一双眼睛，“就，就在那儿看见的”。

　　“哪儿来的人，没人，妈知道你伤心，你奶啊这辈子都过的苦诶”，李芳不大的眼睛扫视了一眼屋里的家具，眼珠子一转就已经安排好了它们的去路。

　　于晴壮着胆子又看了一眼，之前出现的身影不见了，还没等她松口气，又听见一道幽幽的声音落在她身后。

　　“你们在干什么？” 把木匣子藏好的于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走廊上。

　　一群人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刮过，后脊背凉飕飕的。
　　于姜朝她们走过去，扎好的头发又被她放了下来，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嘎吱声衬得昏暗的走廊格外阴森。

　　于晴头皮一麻，下意识躲进李芳的怀里，这个堂姐太不对劲了，其他几个一起上来的女人也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于姜瞳孔的颜色很淡，不带温度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前面的李芳脸上，
　　“小婶，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呢？”

　　李芳面色不自然的躲开她的视线，心里暗自咒骂两句，见鬼了，这死丫头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呢，换个衣服要这么长时间？我看你就是成心躲懒，不想给你奶守盆子，亏你奶平时对你这么好，真是养了头白眼狼儿，没良心”。

　　“那得让堂妹和我一起了，奶奶平时在家就念叨着想见小孙女，这回得让奶奶好好看她一会儿才行，毕竟小婶儿这么孝顺，偏偏现在又忙不过来，不然就让晴晴代替小婶儿和小叔你们尽尽孝心好了”，
　　于姜情真意切，真诚的让跟上来的七大姑八大姨连连点头。

　　“妈，我不想去跪，外面好热啊”，于晴悄悄瞪了于姜一眼，小声的扭着李芳，满脸都是不愿意。
　　有这么多人在，她早就不怕了，而且她妈说的对，就算她奶回来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害她亲孙女不成。

　　她还得去奶奶房间把东西偷偷拿出来才行。

　　“你妹妹身体不好，你是姐姐，帮着多守一会儿，你奶在下面见了你们俩姐妹相亲相爱心里也高兴”，李芳安抚的拍拍于晴的手。

　　“身体不好？我从昨晚跪到现在，一滴水没喝，一粒米没进，小婶儿，堂妹这脸红润的也没看出来哪儿不好的啊，难道病重的已经快到守一会儿盆都坚持不了了？”
　　于姜无辜的表情让李芳恨的咬牙。

　　“姜姜到现在啥东西都没吃？” 刘婶儿一听这话皱紧了眉头，转头看向一边的李芳和于晴。

　　李芳心里一个咯噔，这刘婶儿是城中村出了名的爱管闲事儿，要是她掺和进来自己就不好把东西搬走了，
　　“哎哟，我这不是第一次忙丧事儿，有些地方顾不过来嘛，姜姜你这孩子也不长脑子，饿了自己也不知道去吃饭，真是，行了你现在去吃饭，我让晴晴下去守一会儿”。

　　“妈”，于晴扭着身体，还没来得及说剩下的话就被李芳捂住了嘴。
　　“你乖乖去，等你奶丧事一完我就给你买电脑”，李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于晴眼睛一亮，忙点头答应。她早就嚷着要买电脑了，可她妈一直不同意，那匣子她一会儿再去拿好了。

　　“姜姜走，刘奶奶带你去吃饭”，刘婶儿从小看着于姜长大，对她的品行还是知道一二的，而对于强一家向来都没什么好印象。

　　于姜在厨房被刘婶儿塞了一碗汤泡饭，上面只剩下零星的几片菜叶子和蘑菇，坝子里还充斥着男人喝酒划拳的声音，她小叔于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于姜坐在厨房的矮凳上，面无表情的把碗里的饭吃完，刘婶儿去外面帮忙收拾桌上的碗筷，厨房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透过厨房的门帘看见于强赤红的一张脸，因为喝酒眼底是止不住的兴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在亲人的葬礼上笑的那么开心。

　　于姜视线一转，又看见膝盖底下垫着枕头的于晴歪歪扭扭的跪在火盆前面，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心里一点儿为奶奶伤心的情绪也没有。

　　难道人与人的区别就这样大？

　　于晴捶了捶自己的腿，就算底下有枕头垫着膝盖也硌的慌，她撇撇嘴，心里盘算着自己该什么时候上去把东西拿出来。

　　她之前已经听她妈说了，城中村这块好像很快就要拆迁，奶奶这边的房子这么大，肯定能分不少钱。

　　“你在想什么？” 于姜挨在她旁边跪下，声音又轻又冷。
　　于晴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的打了个哆嗦，“你神经病啊，你管我在想什么”。

　　于姜捏了几张钱纸用香烛点燃了扔进火盆里，橙红的火焰腾空而起，灼热的温度让跪着的两个人脸上迅速升温。

　　“晴晴，你不是个好孩子，不是你的东西怎么能拿走呢？”
　　于姜半垂着头朝向她，一边脸笑，一边脸面无表情，老人粗砺的声音从她的身体里传到了于晴的耳朵。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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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脸笑，一边脸面无表情，这，这，呃是女主的特异功能⊙▽⊙
非常感谢几位小天使的评论，比心，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