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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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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到下午姜晏晏再给姜谭打电话,她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请问是姜谭先生的女儿姜晏晏吗?”
姜晏晏拿着笔的手一顿,“我是。”
“姜谭先生住院了,生病垂危你快点来一趟医院吧。”
耳边一阵耳鸣,心脏猛地被刺了一刀,她的嘴唇轻颤:“你没有再开玩笑吧?”
那边声音有些急,重复了一遍,隐隐传来一声声救护车的鸣笛。
姜晏晏强撑着问清了医院的地址,就朝着火车站跑。
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姜晏晏报了火车站就在手机上买了张最快的票。
距离发车只有一个小时。
姜晏晏在位置上如坐针毡,面色惨白,咬紧下唇,指甲锲入了掌心,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窗外。
半响声音细细地说道:“师傅能不能快点,我有急事。”
司机烦躁地按了按喇叭。
“姑娘我也想啊,但是这不是大堵车吗,我也想飞过去啊。”
前面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车子减速停了下来。
可是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姜晏晏脸贴着出窗户,冰冷的玻璃刺激着她绯红的脸,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要镇定,爸爸还在医院等着她。
呼出的气模糊了玻璃,雾气整个小半边,在漫长的等待红灯的时间里,雾气一点点退散,露出秦曲危的半边侧颜。
他专注地直视正前方,穿着一身警服,短发干净利落。
看到他的瞬间,姜晏晏呼吸停止,她按下降窗的按钮,隔着半米之隔,声音哽咽:
“秦警官。”
听到声音的男人转头,看到趴在窗户上的小姑娘红着一双眼,哭得梨花带雨。
“秦警官你能带我走吗?我赶时间。”
小姑娘声音细细的,带着小奶猫的哭腔,眼中的惧意形成实质缓缓流露。
秦曲危的心一震,纤长的手指按下了按键。
“上车。”
姜晏晏睁大了眼睛,连忙快速开门,钻进他的车。
司机弯着半个头,“哎,你还没给钱呢!”
秦曲危从皮夹抽出一张一百,丢到司机的车里。
他抬眼,红灯还有最后两秒。
“去哪?”
“火车站。”
她的话音刚落,车子“嗖”地飞了出去。
窗外的景物在快速倒退,姜晏晏手指攥紧门把,肩膀一颤一颤的,发丝贴着脸颊,小脸哭得绯红。
秦曲危收回看向后视镜的视线,他手指抓住方向盘,身体紧绷,将挂挡拉到最高。
车内封闭而寂静,除了姜晏晏细小的抽泣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秦曲危张了张嘴:“你的背后有纸。”
说完秦曲危看着姜晏晏抽动的肩膀,果断地闭上了嘴。
车子开得很快,到了火车站还有十五分钟。
姜晏晏拉开车门,匆匆忙忙道了声谢就奔向车站。
秦曲危看着她慌张的身影,眼眸低垂。
取了票,姜晏晏急忙赶向检票口,在最后五分钟上了车。
坐了五个小时的高铁,姜晏晏终于回到她从小长大的城市,拦了辆出租车开往医院。
在到达医院前,姜晏晏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逼迫自己不要多想,可是等到烂了医院看到亮着灯牌的手术室时,还是忍不住抱头痛哭。
护士从里面出来,喊她:“请问是病人的家属吗?”
姜晏晏止住哭声,声音断断续续:“我是,请问我爸他......”
“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等下你到前台那把费用缴了。”
“好,好的。”姜晏晏点头,豆大的眼泪划过脸颊,滴在地上。
灯牌暗了,从里面推出医疗车,姜晏晏上前,看到昨晚还在跟她拌嘴的人,此刻唇色惨白,没有半点气息。
刚忍住的泪水又控制不住,眼底弥漫起雾气,她赶紧擦了擦,挤出一个笑容,跟着医疗车进病房。
等到医生都交代完注意事项,姜晏晏坐到床边,看向姜谭。
姜谭今年还没到五十岁,却老的厉害。头上有好多白头发,身形消瘦。姜晏晏握住他的手,摸到一把骨头。
明明几个月前她离开家的时候,姜谭还精神抖擞,大早上就出门遛弯健身。
她要走,还要帮她拖行李箱,一路送她上火车。
想到医生说的话,姜晏晏身子有些稳不住,怎么就得了肝癌晚期。
临床的阿姨探过头:“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姜晏晏抬起头,泪眼婆娑:“阿姨我爸......”
没有说完,她摇了摇头,咬紧嘴唇身子抖的厉害。
阿姨也听到了刚才医生的话,长叹了一声:“小姑娘,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你爸,到时候啊......”
看着她的模样,阿姨没好意思说下去。
姜晏晏攥紧了衣角,扬起头使劲憋回泪水。她还要陪着爸爸,说不定还有转机,她要振作!
她红着一双眼,下楼到前台缴费,处理其他事情。
事情来的突然,什么都没有准备,她要回去给姜谭准备换洗的衣服,还有其他各种。
陪了姜谭一会,姜晏晏拜托临床的阿姨帮忙照顾,要是有情况立马给她打电话,到护士帮助台也交代了一番。
才坐车回到小区。
小区的树荫底下,三三两两的还坐着几个乘凉的人。
认识姜晏晏的看到了赶到她眼前,关心情况。
姜晏晏扫过一张纸担忧的面孔,嘴里一阵发苦,冰凉的心回暖了一点温度。
“爷爷奶奶谢谢你们的关心,我爸......很谢谢大家的照顾,我要先去给爸爸那换洗的衣服。”
“快去吧。”
“对,你爸要紧,我们到时候去医生探望。”
姜晏晏扯出一个笑容,作别后缓慢地朝家里走去。
脚上像是灌满了铅,她走的每一步都极为沉重,被残酷的现实扼住了生命的后颈,太阳将她的身子投下的阴影拉长,瘦骨萧索。
“这孩子啊,从小没妈,现在爸也进了医院,以后可怎么办哟。”
“晏晏这么懂事,他爸人也好,怎么老天就是不开眼。”
“难啊,难啊。”
......
姜晏晏走到姜谭的房间收拾衣物,打开衣柜,简单地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将他们放到床上。
一个小瓶子从衣服内兜里滚了出来。
白色的瓶子,没有任何的标签,她狐疑地放下衣服,拿起瓶子。
瓶子很小,大概只占巴掌的一小半。她打开瓶盖,里面还有半瓶药,她倒出一颗,淡黄色的小药丸掉落在她的手心。
心里忽然跳出一个疑问,她稳住心神,把药倒回瓶子,放进自己的兜里。
半个小时后,姜晏晏重新回到医院,她放下衣物,向阿姨道谢。
第二天趁着护士查房的功夫,询问她。
“护士,请问你知道这个药是什么吗?”
护士狐疑地接过瓶子,倒出一颗药丸。
“这个是治疗肝癌的特效药,名字叫xxxx,一般是肝癌晚期时候吃的,不过只是强行提效果,很伤身。我们医院没有,卖药的时候也非常小心,不会让病人买太多。”
她看了姜晏晏一眼:“这个药你是从哪里买到的?”
姜晏晏脸色顿时变得很僵硬,她拿回瓶子,没有说话。
护士见她没有回答自己,没趣地走了。
姜晏晏眼底灰蒙蒙的一片,没有聚焦点,她记得之前她看到过一次姜谭吞了一颗药,当时他耍赖,非说是她看错了。
她的视线停留在姜谭灰败的脸上,看来,当时她没有看错。
他瞒了那么久。
一想到昨晚,姜谭声音那么沙哑,应该是因为刚咳嗽吧,难怪那么急着挂电话。
他生病了这么久,然而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姜晏晏把脸埋了下来,鼻子里灌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双拳攥得死死的,心口的痛意弥漫遍全身。
悔恨,懊恼,生气,伤心,无助席卷了她,将她整个人都卷进漩涡,溺水般的难以呼吸。
忽然有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姜晏晏心底一震,几乎不敢抬头。
头顶传来一阵虚弱的笑声,“怎么了这是?不认得你爸了?”
姜谭浑浊的双眼专注地盯着姜晏晏的脸,半开玩笑道:“还哭上了,你爸还没死呢。”
“等到你爸到了底下,你想怎么哭......”
“爸!”姜晏晏快速打断他,胸前波涛起伏,被气得不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喜欢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有多差......”姜晏晏红着眼:“你一点都不告诉我。”
姜谭笑着的嘴角平缓下来,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告诉你有什么,是能立马好还是一口气上七楼啊。爸不想让你担心,你说我闺女考了个那么好的大学,你爸我多有面子啊,我要是告诉了你,你上课分心了,成绩考差了,街坊邻居都得笑话你爸。”
“学习有你重要吗!”
“你爸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啦,本来想看着你结婚,抱孙子,但看起来是不可能实现了。”他舒展眉梢说道。
“爸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姜谭眼中闪动细碎的泪光,可惜将姜晏晏没有看到。“好,那爸换个问,你跟那秦曲危见过面了吧。”
姜晏晏微微颔首,“爸......”
姜谭打断她:“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给你安排这门婚事吧?”
她点点头。
“你啊,从小就怂,被人欺负了也不说,我原先想要好好护着你但是老天不让,我能有什么办法。秦承安和当时怀着秦家小子的贺谷柔两人当初被赶出b市,快饿死了,是我跟你妈接济了他们,也是我们出的本钱给他们做买卖。一来二去,也就有了缘分。”
“他们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块玉,说结个儿女亲家。我也没在意,就答应了。后来,你妈生你的时候难产,我带着你兜兜转转来到了z市,两家就断了消息。在我得知自己患了肝癌,就一直在想,我的乖女儿以后可怎么办。”
他干枯的手上还插着针管,药液沿着滴管流进他的体内,融进猩红色的血液。
“秦曲危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你们能够在一起。当然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只是喜欢以后有个可靠的人照顾你。”
姜晏晏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