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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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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多久没有看过上海的绵绵秋雨了,这里的雨还是那种凉到骨头里、冷到心里的啊。”许诺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刚才的情景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闪现,每呼吸一下心都会随着痛一下,她只是无意识地走着,就这样走下去吧,没方向、没有尽头。
不知道走了多久,许诺恍惚间走到了黄浦江边,站在滨江大道的栏杆边,许诺望着幽暗掩映着点点灯光的江水,思绪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那时候他们一家还生活在北方一座被称为东方小巴黎的名城,一条松花江蜿蜒的从城里经过,养育着江两岸的百姓。
城里有一个省军区,驻扎着海、陆、空三军,许诺一家就住在军区大院里。许诺的爷爷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许诺父母那时还没有离婚,许诺的爸爸那时还是省军区的高级军官,军衔已升至少将。
许诺那时也还是叫着林若辰的名字,她们一家住在大院里的红楼区。
红楼区又被称作将军楼,是由十几幢二层小楼组成,周围由红色的围墙围起,门口有哨兵昼夜站岗。
将军楼里的每栋小楼都自成院落,每幢小楼里只住一户人家,小楼是木制结构的,木制的楼梯、木制的门窗和木制的围墙,屋子里都辅着很长很长的红色木制地板,走上去会发出咚咚地声音,很是好听。
每个小楼前后都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每家每户都在院子里种上各种东西,有的种花、有的种菜,总是一派郁郁葱葱的绿色。
许诺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小院,许诺的爸爸在司令部上班,妈妈在小学当音乐老师,她们很疼爱许诺。许诺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爱趴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庄严带着一帮小孩儿玩练兵。
不记得第一次见到庄严是什么情景了,从记事起许诺就是和庄严在一起的,庄严那时候是军区大院里的孩子王,天天带着一帮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屁孩儿捉蜻蜓、打游击,或者到江边抓小鱼。
许诺比庄严小两岁,但由于身体弱,总生病,个子比庄严矮很多,她总是梳着两个小辫子跟在庄严的后面喊着:“严哥,等等我!严哥,带我一个!”,而庄严从来都不睬她,他总说:“小丫头片子,一边玩你的娃娃去!”。
可是,每次他们抓到了蜻蜓、蝴蝶或者小鱼,就都会放到许诺手里的瓶子里,让许诺拿着,每次打游击也都是庄严拉着许诺的手,生怕她被“敌人”掳了去。
有一次双方交火的关键时刻,许诺不知被谁推倒在地,腿上碰破了,渗出了血丝。许诺还有感到痛,就听见庄严大喊一声:“若辰!”,就见庄严红着眼睛跑到许诺的面前,蹲在那里阴沉着脸,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脸色黑的吓人,吓得许诺连哭都给忘了。
不记得后来庄严把推她的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反正后来小朋友们都不敢欺负许诺了。
许诺只记得那天是庄严把她背回家的,许诺扒在庄严的背上,一边荡着小腿,一边听他不停地数落她:“你怎么那么笨呢?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就不知道躲起来?不是让你跟住我吗?……”
许诺记得那个小小的脊背,记得那声焦急的“若辰”,记得那个夕阳红似火的黄昏,有一个小男孩儿背着一个小女孩儿走在绿草荫荫的山坡上,一高一低的,他们的背影也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庄严后来还是因为这件事被他爸爸给打了,庄严的父亲是许诺爸爸的下属,所以总是叮嘱庄严要照顾好许诺。为了这事儿,庄严好久都不肯带许诺出去玩。
后来,庄严上学了,许诺好羡慕他可以每天清晨背着小书包、带着红领巾去学校上学。许诺也强烈要求去上学,后来还因为这事生了一场大病。
庄严上学后不再带着那帮小屁孩儿疯玩了,他总是挺直腰板说:“我是少先队员了!”好像他是大人了一样,不过庄严还是经常在放学后到许诺家来,有时候还会给许诺带来许多五颜六色的水果糖。那时候,趴在二楼的窗台上等庄严是许诺每天必做的事情,看着庄严背着小书包跑进红楼区大门的那一刻,是许诺最开心的时刻。
庄严经常在休息日里和许诺及许诺的爷爷还有爸爸一起在小院里种菜,他们在前院通往院门的长廊两旁种上了葡萄,长廊两边的菜地里种满了豆角、黄瓜、茄子和青菜,还在后院的果树旁种上了草莓。
许诺的爸爸在他们住的后院的果树下给许诺做了一个小小的秋千,许诺就常常在黄昏里坐在秋千上让庄严把她推得很高很高,夕阳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衣服、头发、甚至脸上都印出了夕阳那桔黄色的颜色,那时候小院里经常能听得到许诺那银铃般的笑声。
每到秋天的时候,许诺特别喜欢一家人还有庄严一起坐在长廊下,一边吃水果一边打牌,或是听爷爷讲打仗的故事,那是许诺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一个小男孩儿怯怯地拽着许诺的衣角,将许诺从回忆里拉了回来。许诺蹲下身,问:“小弟弟,有什么事吗?”小男孩儿脆声声地说:“姐姐,你为什么哭了?”
“姐姐想家了,想爸爸、妈妈了。”
“哦,姐姐想家就给他们挂电话啊,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呢,也许是他们给你挂电话来了呢!”
许诺这时才发现自己手袋一直在响,急忙打开手袋拿出手机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乔,许诺这才想起她把乔一个人扔在宴会上了,忙回拨给乔,只响了一声乔就按通了电话“许诺!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乔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担心。
“乔,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先回去了。”许诺不想让乔为她担心。
“哦,你已经回酒店了吗?感觉好些了没?要不要我陪你上医院?”
“不用,不用。我好些了,你陪你的朋友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许诺不等乔说完,马上回答他。
“那你早点休息吧,如果还是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
许诺答应了乔,挂断了电话,望着对岸外滩繁华的灯光和天上的点点繁星,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大不了,许诺,坚强点,妈妈在天上看呢,你答应过她要幸福的,加油!”
站在江堤边的她,眺望着远处的灯火,修长的身影在路灯的掩映下投下长长的阴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