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小斑鸠

1、序

　　度日月，穿山水
　　尚在恨，那谁
　　泪叠泪，风一吹
　　渐莫辨，那谁

　　左手掌的中心一条线，从左到右，断掌。
　　如同中了蛊，疯迷了8年，以后仍迷下去？无论多努力，眼睛睁多大，看不到终点，看不见灰霾的另一边，碰不到，触不到。
　　他在沙发的另一边，一样的沉默，手中的烟快烧到滤嘴，积着长长的灰，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每个笑每个表情的意思，她变得迟钝，变得愚笨。
　　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会爱他，为什么会这么爱，怎么走过这8年，怎么这么长情，像疯了一般，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些快乐甜蜜，只觉得难过，爱得很难过，抵过了七年之痒，却走不过第8年。她把自己捆绑了起来，把线交给他，他总是喜欢飞，于是她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难。
　　她闭上眼，用左手抚上双眼，“嗯。”轻轻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像他手中的袅袅轻烟。
　　他把烟蒂按在烟灰缸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外套，迈开脚步从容地拉开门走出去。
　　她蜷缩在沙发那一角一动不动，四肢都开始发麻，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在里面爬越动越激烈，越不动越麻，要喊出来又喊不出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都不怎么想起他，如同所有普通的日子，与朋友笑闹，依旧喜欢出去玩，依旧喜欢吃喜欢睡觉，也没有做梦。
　　一点都不难过。
　　朋友面前的难过都是装的，其实都没有。
　　下班后，笑着跟同事说再见，打卡出去，搭电梯，走到公交车站，赶着上39号公交，好不容易挤上去，抓着扶手摇摇晃晃，踩到旁边人的脚，连连说对不起，下了公交，吸了口气，外面的空气也是浑浊的，脚步飞快地走着，跨过一个个砖板。
　　爬上六楼，浑身都是汗，掏出钥匙开门，把鞋子踢在门口，包也是随手扔在沙发，然后进厨房，煮了一个拉面，敲个鸡蛋下去，关掉火，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把一大碗面吃完，额头布满了汗珠，热得不得了。
　　然后去洗澡，用起泡球把身体擦遍，当热水器的水淋下来，叫了声好冷。
　　然后觉得太安静了。
　　她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看着水从掌心划过，噼里啪啦掉到脚边。
　　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压抑的，小心翼翼的，细小的呜咽声，仿佛怕被自己听到。
　　左手尾指隐隐发痛。
　　太想他，太想他了。
　　不听情歌，不看照片，不回忆，以为没事的，以为自己没事的，跟自己说没事的。
　　就像从身体中抽出骨髓。
　　怎么会没事？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