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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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那股舒坦劲儿过去后，夏晚风又开始流鼻涕，好歹不再发烧了。
她问顾长野要了洗漱用具，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有多邋遢，实在是没脸挤兑人家顾漂亮，不免有些尴尬。吃了药后进厨房一看，冰箱里居然有剩饭，隐约记得是昨晚的小龙虾套餐里的配饭，足足三碗。
夏晚风手里摸了两个鸡蛋，抱着米饭屁股一顶关上冰箱门，动作麻利地打了个蛋炒饭。
顾长野洗漱出来，捏着手机本想点外卖，却看她一手一个海碗地端出来，嘴里哼哼唧唧的。仔细一听，丫竟然在唱《小邋遢》。
顾长野拉开椅子坐下，看着热腾腾的炒饭，皮笑肉不笑地讽刺：“呵呵，你应该唱《眼屎大王》。”
夏晚风从善如流，无缝衔接：“……眼屎大王就是你，人叫你小眼屎~~忽然有一天，小眼屎变了~”
顾长野扶额：“……闭嘴。”
一只海碗被推到他眼皮底下，香味四溢，迅速唤起了少年晨起空荡的肚皮，“咕噜噜”的响声清晰可闻。
顾长野脸皮一红，耳朵根都泛起了光泽。
夏晚风倒不以为意，她自己也饿的很。抬头看了眼，顾长野身后落地窗洒下阳光，把他两只耳朵映出半透明的红，分外喜感。
“吃吧，红耳朵图图。”
顾长野瞪她，咬牙切齿，索性低头去看那香气的来源。
鸡蛋是用过了盐的热油快炒出来的，趁着鸡蛋还没成型时迅速划开蛋液，不等鸡蛋过老就把用微波炉打过的米饭倒下锅，裹上喷香的蛋粒在锅里均匀翻炒片刻。
当颗颗分明的米粒开始在铁锅的油面上激烈跳舞时，两勺生抽浇上去，“刺啦”一声酱油的香气腾空而起，赋予炒饭更为咸香丰富的口感。
最后再撒上一把新鲜的小葱段，快速翻炒数下，清甜的葱香在高温中释放出来，糅杂在空气中，关火、起锅，这就是家庭剩饭处理利器——百吃不腻蛋炒饭。
依着夏晚风的习惯，她喜欢炒蛋时加入腊肠、咸肉丝等过油撺香，肉更符合她无肉不欢的特质。只不过顾长野的冰箱里除了些许蔬菜，就剩下一盆小龙虾，她来不及发挥。
顾长野从未有过“家里剩饭怎么处理”的烦恼，也很少吃炒饭这种二次加工的家常菜品。他只是嫌弃地看了眼手里的不锈钢小勺。
“我从小学就不用勺子吃饭了。”
“嗯。”夏晚风也拿起饭勺，随口哄着，“棒棒棒。”
顾长野于是板着脸，闷头咬了口饭，咀嚼的时候像是啃着某人的肉。油香味入口，鸡蛋嫩滑，小葱泛甜，他有些意外，又吃了两口，瞥她一眼：“还不错。”
夏晚风应声：“嗯？是么。我从小的早饭都是吃这个，一直到高中住校。我妈做饭不行，我外婆炒饭才好吃呢。香飘十里地。”
顾长野三两口吃了大半碗，吃相居然还算优雅：“那前两次为什么不做？”见夏晚风困惑，他补充道，“之前都是煮泡面。”竟然是在控诉。
“哦，因为前几次没有剩饭啊。”她看对面碗快空了，伸出手去够，顾长野下意识护住了碗，锐利的眉角挑起，像只护食的英俊哈士奇。
夏晚风：“锅里还有……再来点儿吗。”
顾长野这才放开碗，高傲地“嗯”了一声。
把锅里的饭都盛出来，回到餐桌前，夏晚风坐下：“这么喜欢么？很家常的这个。”
顾长野接过饭碗道了句“谢谢”，捏着小勺子头也不抬：“我家都是请的阿姨做饭，而且我妈……她要保持身材，一点油花都不见，怎么可能有炒饭。”
夏晚风听他提起母亲，手里动作一顿，半晌才“哦”了一声。
顾长野鼻孔哼气：“怎么，可怜我？”
夏晚风斜眼看他，小心眼儿里燃起了仇富的火炬：“阿姨是喂你吃屎了还是怎么的？山珍海味变着花样求着您吃，您还委屈上了？可要点脸吧。”
顾长野放下勺子：“……你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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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桌子，大周末的阳光正好，夏晚风在餐桌上摊开书，顾长野捧着肚子葛优瘫，懒洋洋的没意见。
把书包里的一沓纸张都端出来，又去书房把大爷唯一的文具拿出来，夏晚风想了想：“你今天有事么？要是有空，咱们合并一下内容呗，那我明天就不用来了。”
顾长野手上利落地转笔，把他家里唯一的签字笔转得是花样百出，垂着眼神色淡淡的。夏晚风心知是自己生病耽误了课时，偏偏下周开始各科考试，时间紧张，只得动了心思，盼着顾大爷能超长配合一二。
她心里隐隐有种赶脚，哈士奇面冷心软，想来是会同意的。
果然，顾长野哼了几声，抬手翻开了讲义。
到了下午，这份舒适却被打破了。
门铃响起，时隔一日，同样的时间，顾长野的妈妈又来了。
接通可视门禁的一瞬间，顾长野看到了屏幕上盛华艳丽如霜的脸，他沉默片刻，直接挂断。挂了之后他却没动步子，还是看着熄灭的屏幕不语。
铃声果然很快再次响起，身后传来夏晚风过来探寻的脚步声，顾长野放在按钮上的食指再次摁下，屏幕又归于黑色。
这次间隔了几分钟，铃声才再次响起。
顾长野长指挪动，通话接通了，他却不说话。夏晚风站在不远处，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可视屏幕，却听到了一道虽然只听过一次，印象却分外深刻的低沉女声，冷冷地讽刺了一句。
“顾长野，你要是不想接，就该假装家里没人，挂断两次做给谁看？”
夏晚风立时有些无语，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顾长野指尖一动——再次挂断了通话。
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怕是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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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还是上来了，在顾长野又挂断了两次电话之后。
她今天穿了件纯黑的缎面旗袍，裙身包裹出她曼妙无比的身姿，大腿侧边旗袍开叉的长度不多不少，性感而不失端方。夏晚风看着她肩上披着的月白丝绸披肩，心想就算旗袍上绣了大红牡丹，也不能改变您穿的像是来奔丧的大姐头气场。
美人站在玄关，双手抱臂，手上戴着的玉镯胭绿通透，衬得她一双手臂比玉石更生莹白。盛华扫视一周，像是没看到她杵在门口的儿子，一手掩鼻，皱起了柳眉。
“真是寒酸。”
夏晚风额头挂下一颗隐形大汗，几乎要掉下下巴。话说阿姨您不是来跟儿子重修旧好的吗，做什么满嘴开炮啊？难道您是想靠武力收复国土？
顾长野也不逞多让，他冷笑一声：“怎么，钱花光了？”
他这话夏晚风听不懂，盛华却明白。夫妻俩离婚时，盛华作为理亏方，却还是分了顾父一半财产，进而赴美发展，说起来着实令人唏嘘。
盛华听了脸色果然一冷，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瓷砖上声响清脆，动静颇大。她几步上前，一手高高抬起，竟然是要掌掴顾长野。
夏晚风站在顾长野几步开外，登时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去拦。盛华的巴掌没有落下，顾长野牢牢攥着她犯事的那只手腕，俯视着母亲盛怒的脸庞，一脸嫌恶地甩开。
“发酒疯滚到别处去！当我还没看够你这副死样么！”
盛华踉跄了几下才站住，她一手拢着披肩，精心抹上的腮红和口脂都不能掩饰她脸色的苍白。她看了夏晚风一眼，直把后者看得心慌，随即收回了目光。
近距离看着顾母，夏晚风愈发惊叹她的美丽。
盛华的容貌与顾长野有七分相似，眉眼间似有光锋，本是气势极盛的样貌。可夏晚风一个恍神，却在她那一眼里看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悔恨像是眼底最深的河流，那河面上还烧着一片火。
不像雪莲，倒像是燃烧的曼珠沙华。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客厅方向传来顾长野的手机铃声。盛华眼角一动，回过神来，伸手抚过落下的一缕鬓发，再抬头时，还是那副傲气如霜雪的仪容。
“小野，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有事要告诉你。”她说，“美国那边有一所常青藤高中，入学手续我都准备好了。你过去之后还是从高一开始读，语言方面可以先去适应几个月，不过你小时候英语就很好，应该不是问题……”
夏晚风觉得她这段话说的极快，像是早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腹稿，更像是怕被人打断，所以几乎是没有停顿地背诵着。
顾母竟然是想带顾长野去美国读书。
她还在说着她所做的准备，顾长野一声不吭，客厅里只有盛华的说话声。夏晚风站在一边，看着盛华微微扬起的下巴，这姿势与顾长野平日里如出一般，可是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当下的区别来。
盛华并没有底气。
她像是来宣布自己的决定的，可是说到最后，也没得到想要的回应。直到她说完，顾长野还是那样插着兜，耷拉着眼皮站着。
“说完了？”顾长野脚尖一转，身子也动了一半，“请回吧。”
他这副样子，盛华却像是并不意外。顾长野把卧室门一关，盛华这才轻轻动了下，挺直的脊背缓缓松弛下来，眼里也抹上了黯淡的光，再没有了适才的气势。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争取，她本来就毫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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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风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要送顾长野的亲娘下楼。
也许是看她最后的神色很是落寞，当她客气地提出相送时，盛华竟然没有拒绝。
夏晚风惴惴地跟着进了电梯，里头已经站了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两个人推着婴儿车，不住地出声与小娃娃说话。
夏晚风就站在那婴儿边上，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小娃娃注意到她，夏晚风就小小地扮了个鬼脸，娃娃很不怕生地“咯咯”笑了起来，引得他父母也跟着看了过来。
直到走出电梯，夏晚风都没与顾母说上一句话，反倒是跟那对小夫妻聊了几个来回，就差把自己祖籍户口、高考多少分都答出去了。
跟着人家走出大堂，告别夫妻俩。夏晚风站在烈日下，高温打着旋儿袭卷上身，她觉得自己就像颗无所适从的爆米花。
“萦萦告诉我，你是小野的家教老师。”盛华看过来，语气淡淡。
夏晚风反应了一下才知道顾母说的是顾萦，她点点头：“是的。”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叫夏晚风。目前在R大读大一。”
看着女孩谨慎的样子，盛华居然笑了一下，只是一瞬却有春花回暖之感。她眼角眉梢带着丝丝无奈，扬头看着远处时气度依旧是端方雍容。
“你刚才不是都说了么，我又没聋。”她指的是夏晚风在电梯里被人问的囧样，却把夏晚风说的脸热。
像是看出了女孩的紧张，盛华没再多说，目光平和地告别：“谢谢你照顾我儿子。有机会再见吧。”
盛华没有撑伞，夏晚风才注意到她连手包都没有拿。她走的时候还是拢着手臂，墨染牡丹的一抹颜色缓步走远，看背影仿如民国名媛，婷婷袅袅，又颇显落寞。
酷暑炙烤着水泥地面，花坛里绿草盎然，夏晚风走回门前，感觉背心处已经给蒸出了一层汗。
然后她才发现，她回不去公寓了。
她没有门卡。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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