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月圆》非黑非白

9、第 9 章

　　紫苏道：“它的脚好像受伤了。”

　　月歌道：“正是公子射中这只狐狸的脚才捉住的，这雪狐聪明狡猾得很。”

　　一边的月芽也道：“小姐要摸一摸这只雪狐么？它的皮毛很柔软舒服。”

　　紫苏蹲下身子，一只白嫩的小手伸进笼子里却又缩了回来，表情显得娇怯。

　　月芽笑道：“小姐放心，这雪狐不咬人的，只是不爱理人。”说着，手伸进铁笼里，在雪狐一尘不染的白毛上揉了揉，那雪狐果然还是一动不动。

　　紫苏这才放心去摸那只雪狐蓬松可爱的尾巴，谁知那只雪狐突然一动，跛着脚站起来面对紫苏，两只黑溜溜的眼珠中充满了哀怜与凄美，口中发出几声哀鸣。

　　丫鬟们惊喜道：“啊，它动了，终于肯动了！紫苏小姐，这只雪狐好像与你有缘呢！”

　　紫苏望着囚在笼中的雪狐，同情之心顿生，轻声道：“它好像一点也不开心呢……”

　　身后的丫鬟们突然纷纷欢声叫道：“公子！”

　　原来沈欢来到了游廊这里。

　　紫苏对这个狠狠揍了她哥哥一顿的沈府独孙实在没有一点好感，沈府上下对他是众星捧月，可紫苏才不稀罕。

　　她站起来正想走开，手腕忽然被人扯住。紫苏回头，就对上了沈欢柔和的眉眼，叫她道：“李紫苏？”

　　紫苏木然。

　　沈欢微微一笑：“我打你哥哥一顿，被罚跪了整整一晚上，没饭吃没水喝，你觉得这样还不够吗？”

　　紫苏冷淡回道：“我哥哥现在身上还在发疼，你的两只膝盖还疼不疼？”

　　沈欢道：“我打你哥哥的原因，他告诉过你没有？”

　　紫苏皱了皱秀眉：“你打人还有理？”

　　沈欢真的笑了，并松开了紫苏的手腕。

　　紫苏道：“你笑什么？”

　　沈欢悠悠道：“我怕我讲出来，你更要为你哥哥不平。”

　　紫苏：“嗯？”

　　“其实不管有没有理，我一看见你哥哥那德性，我都挺想揍他一顿的。”

　　紫苏道：“你！”

　　沈欢道：“你生气了？又要对我爱答不理的了？”

　　紫苏转身就走。

　　身后的沈欢突然道：“你喜欢这只雪狐吗？我送给你。”

　　紫苏停下脚步。

　　只听见沈欢笑道：“你要不要？”

　　紫苏心中纠结起来，要是接受沈欢的示好，那太对不起哥哥，可她又的确想要那只可怜的雪狐。

　　纠结了好一会儿，到底兄妹之情更重要，她再次回身，语气坚决地道：“我不要你的雪狐，你该当面跟我哥哥道歉。”

　　“你不要？”沈欢淡淡道：“那就算了。”

　　他伸脚踢了踢地上的铁笼，对身边的丫鬟们吩咐道：“去，把这只雪狐交给柴房的赵芹。”

　　“是。”

　　月芽提起铁笼，脸上似有不忍之色。

　　紫苏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紧张问道：“你把雪狐交给别人做什么？”

　　沈欢看着她，温柔一笑，却答道：“扒它的皮。”

　　紫苏一惊：“什么！”

　　沈欢若无其事道：“我大费周章捉狐，自然是为了它的皮毛。”

　　紫苏声音有些发颤：“你、你怎么忍心……”

　　沈欢道：“一只畜生罢了，有何不能忍心？”

　　这时铁笼中的雪狐连连发出哀鸣，看向紫苏的眼睛中写满了乞求和凄凉。

　　紫苏咬咬嘴唇，低声道：“你刚才说了把这只雪狐送给我。”

　　“可你也说了不要。”

　　“你……”

　　“你又想要了？”沈欢好整以暇地问。

　　眼见沈欢神情得意，紫苏气红了脸，忽然一跺脚，咬牙道：“别想让我求你，我去求老太太把这只雪狐送给我。”

　　紫苏转身又要走，而沈欢再次拉住她的手腕把她给拉回来，笑道：“你这是不讲理呀，我自己辛辛苦苦捉回来的雪狐，自然是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紫苏大声道：“你打我哥哥的时候都不讲理，我为什么要跟你讲理？快放开我的手！”

　　沈欢不放手，反而越来越有兴致和这个娇滴滴的少女纠缠下去，他第一次发现女孩子原来挺有趣，不是只知道哭。

　　他微笑道：“我打你哥哥不讲道理，你要我的雪狐也不讲道理，那我拉着你的手不放，哪里还需要讲什么道理？”

　　紫苏怒道：“你已打了我哥哥，现在又拉着我的手不放，但却说给我的雪狐不给，从头到尾都只是你一个人在不讲道理！”

　　“我说了不给你吗？”

　　“你给我吗？”

　　“给你。”

　　紫苏愣住。

　　沈欢注视着紫苏秀丽如画的面庞，呆呆的眼神，嘴角上扬，语声温柔道：“你还要什么？我给你。”

　　紫苏怒气一点点消散去，好像这个人也不是太坏，道：“好吧，暂时和解。”

　　沈欢晃了晃她的手，笑问：“你家在苏州，你来京城也有好些天了，觉得苏州好还是京城更好？”

　　紫苏道：“当然是苏州。”

　　沈欢道：“是么？有机会我也去苏州玩玩。”他放开了紫苏的手。

　　紫苏道：“我和我娘来京城探望外祖母，你有亲人在苏州吗？”

　　沈欢道：“没有。”

　　紫苏道：“没有亲人在苏州，那你爹娘怎么会带你来我们苏州呢？”

　　沈欢笑了笑，道：“再过两年，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紫苏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你爹娘不管你吗？”

　　沈欢道：“怎么不可能，到时候我真到苏州了，你愿不愿请我到你家做客？”

　　“这个嘛。”紫苏还颇认真想了一下，一笑：“我是没有那么小气，但要先问过我哥哥同不同意。”

　　沈欢笑道：“你哥哥大概永远不会欢迎我到苏州去，我只问你，哪一天等我到了苏州，你欢不欢迎我呢？”

　　紫苏不答，偏头看了看铁笼中的雪狐，道：“只要你以后不再捉雪狐关在笼子里，也不再剥雪狐的皮，我就欢迎你。”

　　“这个。”沈欢也思索了一下，道：“本来我就没剥过雪狐的皮，我喜欢狩猎，这种雪狐极难捕捉到所以我才感兴趣。我答应你，以后再捉到我再放回去就是。”

　　紫苏开心道：“那就好，等这只雪狐腿伤好以后你也把它送回山林吧。”

　　沈欢道：“送回山林？你不是喜欢这只雪狐吗？”

　　紫苏道：“是喜欢呀，但是你没有看见它看起来很悲伤吗？它是属于山林的，不该关在笼子里给我们取乐。”

　　沈欢微笑道：“你说放就放吧。”

　　他牵起紫苏的手就走。

　　众丫鬟连忙跟上去。

　　沈欢头也不回，提高声音道：“你们不用跟着了！”

　　沈欢走得快，紫苏脚步跟得急。

　　紫苏叫道：“去哪里啊？”

　　“到街上去，京城里多的是取乐的地方。”

　　“公子等一下！你不可以带着紫苏小姐到处乱跑啊！”

　　月歌急得在后面大叫，可一出侯府，沈欢带着紫苏转瞬不见了踪影。

　　月歌长叹道：“月芽，你快跟菩萨祈祷一下吧，最好公子带着紫苏小姐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毫发无损，不然我们两个可就惨了。”

　　月芽呆呆看着刚才公子消失的方向，怔怔道：“公子是不是喜欢紫苏小姐？”

　　月歌笑道：“我就说吧，谁会不喜欢紫苏小姐，公子也不例外呢。”

　　月芽道：“哦。”

　　在京城待了快两个月，李渭天天闹着要回苏州去。李夫人见母亲已身体安然无恙，苏州又只有丈夫一个人在家，确实该回去了。于是收拾行装，雇好船只，临行前一天带着紫苏到永安侯府辞行。

　　李夫人先私底下跟俞晴道别。

　　俞晴低着头，半天不言语。

　　李夫人笑道：“阿晴，你多多保重。”

　　俞晴抬起头，注视着李夫人，缓缓道：“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

　　李夫人道：“总有相见一日，今生金兰之情，永不相忘。”

　　俞晴一笑，这一笑竟有些凄凉：”再见之日恐怕已是下一个十年之后，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只怕到时已是十年生死两茫茫。”

　　李夫人叹道：“阿晴，你为何总是这样悲观厌世？”

　　俞晴道：“我自小失去母亲，父亲将家族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唯一的弟弟身上，对我不甚关切。连我的婚姻都是为我弟弟前途考量的缘故，这我并不埋怨我父亲。这天底下的男子，嫁谁都一样。只有你阿晴，我们从小互相陪伴，我只怨离你太远了。”

　　李夫人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看你。”

　　俞晴笑道：“你怎舍得离开你的丈夫、儿女？”

　　李夫人道：“阿晴……”

　　俞晴道：“去跟老太太辞行没有？恐怕老太太要伤心了，舍不得紫苏回去。”

　　沈欢和紫苏在庭院里堆雪人。这些天，紫苏和沈欢成为了朋友，这是紫苏的第一个朋友。

　　沈欢问道：“你明天就跟你娘回去了，还会来京城吗？”

　　紫苏摇摇头：“不知道，以后也许我娘都不会让我出远门了。”

　　沈欢微笑道：“没关系，以后我去苏州看你。”

　　紫苏也微笑道：“到时候我欢迎你到我家里做客，我家园林也很漂亮。”

　　沈欢笑道：“可你哥哥恐怕不让我进你家门。”

　　紫苏娇俏地道：“不管他了，我爹娘更爱我，不过我希望你冬天的时候来。”

　　“哦，为什么？”

　　“我哥哥不会堆雪人，老是刚堆好就塌了，你堆的雪人很好看。”

　　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身边的两个丫鬟来到庭院里，眉欢眼笑地叫她和沈欢一齐到沈老太太的房间去。

　　沈欢牵着紫苏的手到沈老太太房间时，发现屋子里每个人都在望着她和沈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好像发生了一件非常大的喜事。李夫人更是把紫苏搂进怀里，无尽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紫苏懵懵懂懂，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欢，发现他的脸上也是有些疑惑，似不解大家都在笑什么。

　　紫苏不知道，她的终身大事就在那一天由她娘亲给她定下了。

　　后来沈欢好像明白过来了，他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人们笑着，表情平静冷淡，好像和他无关。紫苏再向他看去时，沈欢已不在屋中。

　　紫苏再没见过沈欢，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