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闫楚歌

53、第一章 怀安篇 牵丝15

　　“啊！”我疼得轻叫一声，不想听来也是暧昧得不行！殷墨虞笑着留下一串细密的吻，惹得我连话都说不稳。我鼓起勇气挣扎起来，他动作一滞，终是放开了手，将我回身面对着他。

　　我抬起眼。
　　那举世无双的容颜再次相见，竟是连月色都要黯淡了。

　　而数百年不见，殷墨虞却是清减了不少。

　　我抬眼去仔细描摹，却见他脸颊的轮廓愈加明显，饶是身量翩翩，却仿佛成熟许多。但是不改的是那银发星眸，笑容无邪。还有眉心一点朱砂妩媚动人，俊美得动人心魄！

　　此刻，这个美人他正对我熠熠然地笑着，一双明亮的眉目里全是我的影子。

　　百年不见，他看着我的模样有些贪婪和痴迷，那动情的神情让我微微红了眼，我心道，纵使是经年修心的老神仙见此，怕是也会动容吧？

　　恍惚中，眼前的光景仿佛都消失不见了。一只大手伸到我脑后将我死死箍在身前，唇舌相依，他似要将我吃了一般用力。

　　许久，我才因险些窒息而伸手搪开他的胸膛，清冷的空气重新灌满呼吸，我抬眼，殷墨虞也已然微微红了脸，倒是脸上笑意不减，痴痴地望着我笑。

　　“你……不是被西王母禁足不能离开大荒么？怎么出来了？”说话间，我才觉气息喘得不行，面上灼烧似火，扑也扑不灭。

　　“当然是费尽心思偷跑出来的啊！”
　　“这如何使得？”我瞪起眼睛。
　　“还不是离儿你太不让我放心了。”殷墨虞说着，握着我手腕的纤长玉指稍稍用力，我吃痛，微微皱眉。

　　殷墨虞瞧在眼里，他低下眼，玉一般的长指轻轻抚摸着我的面颊。眼里缱绻，似落满星光般的深蓝，深沉地仿佛要将我吸了进去。

　　“离儿，随我回去吧？别说一年，半年，三个月，三天，没有你，我一天都等不得！”

　　“傻！”我轻笑一声：“你便这么不信我？”

　　殷墨虞听闻神色一滞：“我几时怀疑过我最心爱的离儿呢！”
　　殷墨虞说罢，眉目间的星光稍稍一暗：“我是信不过我自己。我怕再见不到你，我就会疯了。”
　　我心里一疼，知晓殷墨虞这话不假。

　　殷墨虞平素是个处事极冷静果断之人。偏生面对关于我的事，他总是难保清明。

　　当年，他曾为寻我，一夜之间连烧琼海十四州七十二寨，放出不周半山妖魅来人间寻我，惹怒了西王母将他禁足大荒，直至今日还未解禁……

　　“傻狐狸，我什么时候对你食过言？”我轻轻笑了一声，捧起殷墨虞的俊颜与他对视。

　　殷墨虞直着眼来与我望在一起，目光痴迷。转瞬，他伸手又将我拥在了怀里。

　　“我是太想你了……”

　　“恩，我知道。”我将脸埋在他的心间，心里疼得厉害。
　　“你都不会想我么？”
　　“怎么会不想……”我伸手拥住他的脊背，轻轻拍打着，由他似撒娇的脆弱孩童一般腻着我，周身馨香萦绕，让我十分安心。

　　“离儿……”殷墨虞抬起眼。
　　“恩？”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殷墨虞便又重重向我的唇上袭了下来！
　　混着萱草气息的吻带着浓厚的情欲在我唇边绽放，殷墨虞有些急不可耐，他的手在我的腰身游走，他的手指所过之处的每一寸感触都足以让我失了理智。

　　他太熟悉我了……

　　我努力喘息着，直到他忽而将我横抱起来，我才清明过来！

　　“殷墨虞！你干嘛！”
　　“离儿你猜。”殷墨虞扬着嘴角邪魅地笑着。他低下头来看我，那倾城的模样，让人连视线都挪不开。
　　“你快放我下来！这是在人界！”
　　殷墨虞抱着我拾阶而上，我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声呵斥着他。
　　“我不！”他倒是回得斩钉截铁。
　　“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生气了！”
　　“离儿你的房间在哪？是这间？”我见殷墨虞抬脚要去踹隔壁小七与金果儿的房门，吓得我一身冷汗！
　　忙低声惊呼：“那边那边！”
　　殷墨虞呵呵地低声一笑，折了方向，侧身用肩膀倚开房门，回眼勾了下小指，那门便自行关上，连栓都上满了。

　　“恩，看来离儿诚不欺我，你屋里好香，都是我的味道。”殷墨虞闻见这一屋子的忘忧草香似是十分满意，愈加开心起来：“快说，你是不是日日都盼着我来？”
　　“死狐狸别胡说！你快放开我！”
　　“为什么放开？我可是你相公！”
　　“什么相公不相公，我们还没成亲呢！”
　　“没成亲又怎样，整个大荒谁人不知你莫暌离早就是我殷墨虞的媳妇了！”
　　“你别胡说！哎！”不等我话音落，殷墨虞翻手一把将我抛在了床上！我刚欲起身，他却重重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脑子轰地一下又炸开，殷墨虞的脸近在咫尺，我见他目色微红，显然是动了情了。眼下，这一室全是他的气息！我深知，一旦殷墨虞起了兴，任是谁都拦不住！

　　“殷墨虞，这是人界，你别乱来……”话音未落，他便将我要说的悉数吞没。他的唇舌急不可耐地在我颈边盘绕纠缠，我却只觉气血翻涌，打他一巴掌都不解恨！

　　但是殷墨虞身手更快，他抬手接住我直袭而下的手，反手将它们擒在我的头顶，我一吃痛，不禁痛声倒吸一口凉气，连灵台都清明了。

　　殷墨虞许是知道我肩膀有伤，见弄疼了我，忙抬眼看向我，我眼里几能喷火，急切地低声唬到：“殷墨虞！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不回不周去！”

　　说罢，我见殷墨虞忽而一愣，似是难以置信地直直地看向我。

　　我觉他手劲一松，忙收回手将他与自己分开。

　　我低低喘息一阵，恍然发觉殷墨虞许是被我的话伤到了，竟是愣愣地停在那里没有动。我抬眼，却见他神色愈来愈悲伤落寞，到最后，竟是连我都不忍再看下去了。

　　我不由伸出手环抱住殷墨虞纤瘦却硬挺的脊背，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温暖像大海一样将我包围在其中。

　　许久，殷墨虞终是轻轻开了口：“离儿……是厌恶我了么？”

　　我听闻心口一疼，不由抱得他更紧了些：“死狐狸，胡说什么！”

　　“只是这里是人界，你尚在禁足，不能离开大荒太久。殷墨虞……我答应你，半年，半年以后，我一定会回不周山。到时候你是气我这么多年不回去也好，是欢喜我回去也好，我都不会再离开了。可好？”

　　“此话当真？”

　　“我几时骗过你？”说罢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再说，我哪里能骗得过你这只狡猾的狐狸？我的殷墨虞啊，真是天上天下最美的美人儿！我怎么舍得你呢！”

　　“是啊是啊！这个美人儿可只属于你莫暌离一个人的。”殷墨虞说着，抬手刮了下我的鼻尖，我忽而笑了起来，殷墨虞向来是最好哄的，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从来都是最动听。

　　殷墨虞翻过身，伸手又将我揽进了怀里。

　　我与他侧卧在一起，他的呼吸终于稳定下来，轻轻打在我的发丝间，惹得空气都漾起了细小的涟漪。

　　“离儿睡吧！”殷墨虞说着，伸出手来与我十指紧握。
　　“你不回去么？”
　　“我等你睡了就回。”
　　说罢殷墨虞对我轻轻笑了起来，那明媚容颜纯净如水，晶莹似般月光皎洁透明。他银色的发丝坠在我的身边，整个床铺之间，全是他身上萱草的香气。

　　恍惚间，我似是又回到三千年前，我与殷墨虞都刚褪去狐身能幻成了孩提模样，我俩也一直是这样相拥而眠。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香气。温暖的床榻轻柔绵软。昏黄珠晖映照下的孩童面色莹润，我俩也曾为一个枕头争执不休。

　　那枕头，是我母亲拥抱下的手臂。

　　“殷墨虞。”
　　“恩？”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跟我抢我娘的怀抱？”
　　“呵，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离儿你就是个小魔王！”
　　“谁让你小时候那么矮……”
　　“那是男孩子发育晚。你看现在，我把你抱在怀里，一点都不费力气了。”
　　“现在你恃强凌弱，是为了报当年我欺负你的仇？”
　　“哈哈哈哈，天地良心啊莫暌离，现在可不还是你在欺负我？三番四次，一声不吭，只字不留，就偷偷跑来人界，现在好了，我行动受限，你可更是连着一百年都不回不周山一次。狠心的人儿，你可知，我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
　　“你骗人，你头发本来就是白的。”
　　“不是，是等你等白的！”
　　“本来就是白的！”
　　“就是等你等白的！”
　　“本来就是！”
　　“就是等你等的！”
　　“本来就是！”
　　“哼！”
　　……
　　我抬起眼，殷墨虞低下眼看着我，执拗地撅着嘴不肯放过话茬，我不由噗嗤一笑，他亦扯着嘴角轻笑一声，伸出手心捂在了我的眼睛上。

　　饶是我的视线霎时被黑暗笼罩，我却仍知殷墨虞是在笑的。

　　“好好好，本来就是本来就是。”
　　我轻轻扯起嘴角，心里竟也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