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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一章 怀安篇 牵丝6 ...

  •   肖晏卿将我横抱起身,见我这般模样只轻轻一笑,而我捂着面颊,竟觉脸上都着了火!

      被这么好看的人瞧见我不好看的样子……我不要面子的呀?

      而后之事……我似乎是不知道了。

      直到我被一阵凉风吹拂而醒来,原是小七开门时露进来的一丝凉意。

      “什么时候了?”
      一睁眼,头疼得十分厉害。我心道这岑大人的酒量真是可以!我都不知多少年未曾如此醉过了。

      “刚过子时。娘娘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金果儿见我醒了,矮身过来扶起我。语气中有难掩的无奈,嗔责和心疼。
      小七也从桌上拾起一碗汤水递过来:“这是肖先生送来的醒酒汤,一直温着,怕您醒了头疼。”

      我揉着额角:“倒真是被他说着了。”
      我接过那碗温热汤水,入口微甜,咽下时却有丝丝凉意。许是添加了薄荷,用来缓解醒来时上涌的酒气。

      我饮完汤水,觉着头疼也只是稍稍缓解。我躺下身,想来也无他事了,遂赶了那俩丫头出去。毕竟忙碌一日,这夜色才是属于她们自己的,我实在不好忍心剥夺了去。

      这一夜肺腑间有酒气翻腾,自然辗转。

      闭了眼,梦中战火滔天。
      往事如魔,梦中人那袭红衣在下周山皑皑白雪间炫目得残忍,魇得我一直不得安生。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麻木地起了床,依旧浑身无力。
      由着那俩丫头给我梳洗,换衣。我望着镜中人的气色,简直差得不能再差了!

      期间家书来敲门,送来一碗凄苦的汤药,说是为我补足气血用,是肖晏卿一大早便起来为我亲自熬制的。

      面对此物,我又是一阵头疼。本想随洗脸水一起倒了算了,谁想肖晏卿这鸡贼,竟嘱咐家书不亲眼见我喝下便是不许回去……

      无奈,我只能照做。

      这一宿难眠,加上一早便空腹饮了一碗苦水,我只怕一天都没有好心情了。可那岑大人倒是热忱依旧!

      我暗暗敬佩,到底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习武之人,昨日那般纵宴豪饮,我只觉今日是要升天了般难受……同样只休息了一宿,他却又面色不改,精神不见。神清气爽地一直在关切,问我们今日行程作何安排。

      我本欲今日再躺尸一天,可肖晏卿却与岑大人道:“从前只听闻怀安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昨日听他们几个在我面前念叨,直央求我带他们去逛逛。”

      “也好,怀安府虽非广博之地,可水乡之姿素来闻名。肖先生和莫公子必是也听说过的。说来也怪,自几位来此后,我岑府便不再发生怪事。昨日夫人还与我说起对二位的钦佩!索性无事,不如今日你们出去好好欣赏一番!对了,今日正是城外的云响寺的庙会,几位若是喜欢凑热闹,不妨去逛逛?”

      我侧着眼看向肖晏卿,心道还是放过我罢!可他除了与岑大人言笑与喝粥,并不理我,别说应我了。

      “那我今日便带他们去走走。”
      “哈哈哈哈,那既然如此,我便让侯登陪你们一起,也好当个向导。”
      “劳大人费心,只是你们都是有公务在身之人,不好叨扰。我来带他们便好。”

      岑大人见状也不再客套,十分理解道:“有旁人在,你们或许会拘束些。那岑某也不便勉强,这是岑某人的腰牌,先生若是有任何需要,遇见街上衙役吩咐便是。”
      听岑大人如是说,肖晏卿也点了头,接过岑大人的腰牌便应了。

      于是几人吃过早饭,稍作休息后,便一道出了门去——
      岑大人与那侯姓衙役并几个侍卫一起往府衙去办公;而我们几个则随肖晏卿一道往西,去云响寺参加庙会。一行人在官道分了手,各自忙碌去了。

      路上,我见肖晏卿今日换了一身立领的月色轻袍,高束着天青色的回字纹发带,一头青丝垂在身后,英姿勃发。
      他脊背笔挺,将手搭在腰间鹤归之上。神色淡然,难掩傲骨。真是好一派青年才俊的风流倜傥。这些都不打紧,关键他此时神色清朗如月,全然不见熬夜又起早的憔悴。

      可我却不然,与他相比,我只觉此刻我的浑身都散发着“虚弱”二字,神情恹恹,脚步虚浮。脸色大抵也是顶不好的了。

      肖晏卿见我白了脸色,落于人后性意迟迟,叹了一声,慢下步子,靠近我低声道:“你知我实非好事之人。”

      我摆摆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
      肖晏卿这人啊,素来喜欢清静。吃茶看书行,哪里是能主动要求逛街吃喝的那个?我之所以早膳时未多言语,便是料到他今日别有心思。

      我寻了个近处的亭子坐下,那仨小的却被桥下水面的船只上所售卖的新奇玩意儿吸引,我将他们散了,亭里只剩我俩人。

      我揉着额角,极目望去,这怀安府的水乡之姿的确不同别处。十步一亭,五步一桥,有商贩将船停在水道边售卖,亦有人撑着长篙乘一尾叶船,沿途去挑选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我低眼,瞧着桥下不远处的那仨寻了艘小船蹦跳着上去,开心的模样真令人羡慕得很。

      肖晏卿矮身坐在我对面:“实在情非得已,不然……”
      我摆摆手,弱声道:“我知你。你且说需要我做什么便可。”
      肖晏卿抬眼:“请你与我一起,去拜谒云响寺的慈応禅师。”

      “我?”我瞪起眼:“肖南,我虽有半身仙气,可说到底,我并未得道。我去佛门之地拜谒……合适么?”我犹疑道。
      这佛门寺院,道家法观,一向是我避之不及之地。诚如我与肖晏卿所说,我虽有不周的半山仙气护体,但说到底,我未得道,左不过还只是一个大荒的精怪耳。那大罗金光岂容我等靠近?

      “云响寺的住持慈応禅师是江南最有名的得道高僧之一,昔年我父亲曾得他指点,应有半师之谊。可如今,禅师已年逾耄耋,前日,我得知禅师身体将枯,我行至门下,岂有不替父拜谒之礼?”
      “话是如此,可我与你同去……合适么?”
      “大荒不周山的千秋娘娘于三界也是身份尊崇的,为何去不得?”
      我轻笑一声:“难得你夸我。”
      肖晏卿亦回我一个浅淡笑意“阐师法缘深厚,想必你到了怀安,他定是知晓的。若你能与我一起同去,似乎也能更显庄重一些。我知你眼下不舒服,我们坐会儿再去也不迟。”

      我回眼看着桥下游乐的三个,道:“他们几个就别去了。道行不济,反倒惹了麻烦。”
      “好。”肖晏卿应了一声。

      我回眼,恍惚瞧见肖晏卿立着的领子下掩着一抹红痕,若隐若现,一闪而过。

      我不及细想,抬手抚去。肖晏卿一愣,下意识便抬起手,捉住我的手指。我见他有心躲避,只好收回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那个?是什么?”

      肖晏卿清浅一笑:“没什么,被猫儿抓了一把。”
      “偌大的岑府哪里有猫?骗我!”
      说着我欺身过去,不等肖晏卿反应,我便拂开了他的衣领。
      我这才瞧见他那白皙颈侧上的伤口,竟是道深深的……齿痕?

      “这……?”我突然明白什么,被烫也似的松了手。

      肖晏卿淡定至极,抬手将衣领抚正,垂眼道:“啊,不是抓了一把,是咬了一口。”

      我只觉昏沉的头脑霎时清醒过来!一阵阵气血往上涌来,我记得昨日……可是他将我抱回来的……难道这齿痕是……是我?

      “怎么可能!”我突然有些慌了神,那齿痕咬得着实不轻,犬齿处甚至都出了血,结了痂……眼下他那白皙如玉的颈子上一圈儿红迹斑斑,难怪今日他要穿了身立领的衣裳来遮掩。

      可我……为何要咬他?

      像是猜透了我心底翻涌,肖晏卿清淡道:“是某人说,我当日在她颈子上留下的印子让她丢了颜面,她要咬回来。”
      那语气平和,似是在说一个故事。我却觉着他是在揶揄!
      我一时无奈,只能红了脸!我别过头咬着手指,心里乱得顿时翻了天!
      我心道莫暌离啊莫暌离,没想到你醉了酒竟这么小心眼?不仅小心眼,怎么还这么无礼!

      肖晏卿伸手,扯下我唇齿间的手指,我不想看他,却也知道他在笑。

      他站起身,也不过多言语。信步下了台阶,走到桥下去了。我见他唤回那仨小的,嘱咐几句,那仨小的点了头,又抬眼朝我摆了摆手,才跑得远去。

      喧嚣中,肖晏卿抬头来看我。

      那笔挺俊秀的身姿似是一尾白鹤般清丽地立在那里。
      一双清眸,仿佛日月于前都会失了颜色。

      清风盈袖,撩起他鬓边的散发和衣襟。水市喧哗,也只如落在他周身的暖阳,让他愈加清雅如兰,遗世独立。
      他予我一个清浅笑意,对我遥遥伸出手来。
      那一笑,竟好像是有百花盛开之姿,带着温润的水汽与清香,端正雅极。

      我只觉心头仿佛是泄露出什么东西来,惹得心尖狠狠一跳。

      我慌忙别过眼,站起身。

      “不是要去云响寺么?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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