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 续》韩破晓

14、第十三章 秀（上）

　　“夏雪，快起床，要迟到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人轻拍我的手臂，不厌其烦一遍遍说着。

　　“嗯。”我努力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仍有些模糊的影像映入眼帘。“童。”

　　“醒了没？快起来准备上班，已经七点了。”童说道。

　　天啊，今天早上查房主任会到，八点交班，迟一分钟我都会死得很难看。忧患意识让我瞬间清醒过来，倏的坐起身。伸手抄过床头矮柜上的闹钟，七点零五分。“闹钟怎么没响？”我小声嘀咕。

　　童耳尖得听了个清楚。“怎么没有响，你的闹钟叫起来跟拉警报一样，连璇都被吵醒了，你竟然可以浑然不觉？”

　　完了，老毛病又犯了。我困窘地干笑两声，掀开被子起床。

　　童撑着两只因为熬夜的益加明显黑眼圈，靠在我的床沿，打起电话来，“喂，夏先生，向您报告，我任务完成了。”

　　夏先生？任务？我疑惑地停下脚步，看着她。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是，我非常确定她已经醒了。就我所知她没有梦游症，而现在她正站起来要去洗手间。”童耐心地解释，语气中却透着掩不住的倦意。

　　“不用客气。就这样，BYE。”利落地收线，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拖着疲累的身子就要回房补眠，却被我一把拉住。

　　“夏子谦打来的？”我问。

　　“嗯。”童点点头，“他再三拜托我今天早上一定要拖你起来。他说你只要晚上睡不安稳，第二天早上绝对听不见闹钟和电话铃响。”

　　“他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好？”顾不得其他，我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童伸出两只手指在眼前一划，“看见的呗。他昨天晚上来过，你睡着了不知道而已。”

　　昨天晚上我心里很乱，躺在床上怎么翻也睡不着，于是喝了一小杯牛奶加Brandy.我对酒精向来敏感，稍微喝一点就很容易入睡，但是却不容易睡得安稳。

　　这么说夏子谦知道——

　　果然，童走出我的房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了，桌上有蜂蜜牛奶，你们家夏先生吩咐的，说担心你喝了酒会头痛。好了，我要睡了，晚安。”

　　砰的一声关门声，屋子里又恢复每日早晨的安静，只有窗外偶尔的鸟鸣声添上一抹生机。

　　昨晚，他还是来过。觉得心里不安么？还是——

　　早上赶在主任跨进办公室大门前换好医生袍，安全上垒。之后整个上午过得还算顺利。

　　“夏医生要一起吃饭么？”李护士从我手上接过病例夹，问道。

　　不待我回答，一阵手提电话铃响插入，我歉意地笑笑。

　　李护士暧昧地冲我眨眨眼，“男朋友来抓人了，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

　　我无奈地笑笑，顾不得解释赶紧接电话，“喂。”

　　“夏雪。”熟悉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是许久不见的悦悦。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这么有空打给我？”我笑着问。

　　“我要订婚了。”粉红色的炸弹瞬间炸得我不知所措。早觉得她和那个一起在美国念研究所同学之间有些不简单，却仍是没有料到他们会闪电订婚。

　　“未婚夫是那位沈先生吧？”我笑道。“宝贝，你这枚粉红炸弹可真是炸得我措手不及。”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这么晚才说的。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心虚的某人自觉解释，“你不会生气的对不对，你最好了。我星期天订婚，你会来吧？”因为心虚，语气中满是不确定，“不管不管，你一定要来。”

　　“那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会不来。”我就是耳根子软嘛，吴侬软语是我的致命伤。“祝贺你。”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幸福感染，嘴角不自觉上扬。每一个得到好归宿的人都值得最真挚的祝福。

　　“谢谢。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亲自给你送请帖。”悦悦问。

　　“我明天上夜班，后天休息，就后天吧，挑你方便的地点。”我将电话夹在耳和肩之间，拿过一旁的值班表查阅。

　　“好，就这么说定，我后天给你电话。”悦悦忙不迭道，生怕我反悔似的。

　　挂断电话，我微笑着愣了好一会儿，因为听闻友人喜讯，心情也莫名好起来。

　　昏暗却优雅的灯光，富含韵律的节奏，接连不断闪耀的镁光灯，简单大方的T型舞台，凝聚时尚魅力的窈窕身影。我拘谨地坐在台下，搞不清楚素来与时尚绝缘的自己怎么会坐在这个时装发表会现场。看着左右落座的人，时不时对舞台上地展示报以会心的微笑，亦或彼此小声交换意见，直后悔自己来错了地方。一旁的谢若菲许是觉察到我的不自在，拍了拍我的手背，淡淡一笑，小声安抚道，“别紧张，就当是在看电视。”

　　我点点头，将目光移回T台，耐心看下去。

　　待最后一位女模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T台的尽头，随着策划人的手势变幻，舞台上柔和的光线登时变换成了浓重的金属色，音乐也变得有力量起来，身材高大的男模特们走着纯熟稳健的步子，努力展示着设计师独特不凡的设计品味。我忍不住皱皱眉，走秀场上的这一part一直是我这个外行人不能理解的。女模特们的步态尚可以用窈窕和性感来形容，因为正常人不会在大街上扭腰走直线。可是男模特们的步子怎么看与平日走路都没什么明显的区别，实在很难体会到“模特步”这三个字。

　　我细心揣摩着，努力让那张没有用对地方的招待券不至于浪费太多。直到舞台上出现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身影。大低V领的珍珠色底衫露出大半精实的胸膛，外面搭配同色系绣着暗花的七分袖休闲西装外套，袖口长及手肘下方寸许，镶着金边的亮黑色装饰袖扣显得十分耀眼。下身则是充满野性和随意的蓝黑色牛仔裤，几条浅色的皱褶与上衣出奇的搭配。

　　我想了又想，想了再想，终于忆起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张熟悉的脸庞。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模特应该是谢若菲的儿子，我们曾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

　　我转头望向身边的谢若菲，她脸上宠爱又带有几分骄傲的笑容证实了我的想法。

　　我心中顿时了然，难怪谢若菲会突然带我这个外行人来看服装发表会，原来是为自己的儿子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