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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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二本以为还要等上几日，但没想到午膳刚用完，澜沧阁与洛遂青通消息的信鸽就带来了一张字条：“今夜亥时，北辰之西，暗漆门入”，字条上的印记是“临潼丹阳”，丹阳王。
没带其他人，就只有苏小二和洛遂青两个人去了。夜里的北辰郊外十分冷清，苏小二小心地掀开帘子，隐隐可以看到远处有一两朵的鬼火在游荡。
“别往外看。”注意到她的动静，洛遂青回过头将帘子拉回去，隔着帘子对她说，“小心被小鬼抓回去。”
“莫吓唬我，我胆小。”苏小二嘟哝着。
“没吓唬你。”洛遂青的声音打着旋儿，“苏暮烟刚掌权的那一年，杀了三百有余不服的紫微垣门人，全埋在西郊外。”
这一招着实奏效，苏小二隔着帘子抓住了洛遂青的衣角。
“别怕，丫头。”桃花公子的笑声定在了风里，“有我呢。”
北辰一座城外豪宅的后门，紫微宫的马车停在门口。洛遂青正把苏沐嫣搀下来。“王爷在候着了。”门前黑口黑面的侍卫老兄便开口说道。
撞上那人冷淡的视线，苏沐嫣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王爷呢！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县太爷还大的官——想及此，她突然又有些发愣，那燕锦天……比之县太爷……
“不用怕。”洛遂青以为她是心有所惧，轻搂一下她的肩膀，又把她往前推了一步。
“在下是王爷的侍卫杨廉之，请两位随我来。”侍卫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下，为两人推开了那扇暗漆门。
丹阳王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两只小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朱齐棪，当年的五皇子。现在？现在已经是通告天下的叛军头子。皇帝朱承奚很是辣手，把他的兵马都压制在岑邑以西，根本过不了岑江。所以，不得不祭出当初作为后着的紫微垣。
“听闻宫主前一阵遇刺，现在看样子精神甚好，想是身子无碍了吧？”
“承蒙王爷关心。”苏沐嫣一展美人笑颜，如化雨春风，“王爷也是宝刀未老，身子骨健朗着呢。”
“苏宫主说笑了，这几日前线吃紧，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折腾不了多久喽。”
“瞧王爷说的，不是还有紫微垣么。”洛遂青轻轻把手搭在苏沐嫣的手上。
丹阳王瞥了一眼他们俩的暧昧姿势，又笑着说：“所以这不是忙不迭地找二位来了么。”
“王爷还有何吩咐，尽管说。”苏沐嫣坐直了身子。
“本王是很想直说，但就怕宫主这要价，给不起啊。”
“这要看王爷想说什么。”苏宫主的脸上挂着笑，“紫微垣的价，贵是贵了点，但总是公道的。”
“暗杀是下三滥的手段，本王本不想用的。”丹阳王假惺惺地叹着气，眼里却闪现着攫取的光。
“知道了。”苏沐嫣拂了拂袖子，扫去一些并不存在的灰尘，“王爷是要一个人的命？还是两个人的命？”
“这……”丹阳王看了看洛遂青，又看了看她，“一个人，是什么价？两个人，又是什么价？”
“一个人么，就按照原先议的，一百里。两个人么……”她顿了顿，“三百里。”
丹阳王吸了口凉气：“三百里，那北辰可比京师还大了。”
“帝王之命呢，该值这个价。”苏沐嫣淡淡地说。
“若是我只要朱承奚一个的命呢？”
“朱承奚死了，还有他的兄弟，但是统军姚知章死了，那王爷就可安心渡江了。”开口的是洛遂青。
苏小二捻着墨迹未干的文书，小心地吹着气。洛遂青和她一起坐在车厢里。
“你还真敢开口。”洛遂青看着呼呼吹气的苏小二，“北辰一下子扩那么大，怕是管不过来。”
“谁说全要用来扩城的？”她依旧专心吹干墨迹，“我问你，再多三百里，有些什么？”
“丹穴山……你可真够黑的。”洛遂青笑嘻嘻地明白过来，“整座山都是你的了，你想干嘛？”
“造行宫。”苏小二甜甜蜜蜜地笑了起来，似乎已经开始了无尽的妄想。
洛遂青楞上一愣，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弯下腰，捂起了肚子，笑声断断续续，都有些喘不上气。
翌日一大早，此方还在给苏小二绾发梳妆，小卓就进来禀报说，燕锦天有要事来见。
燕锦天给了苏小二两个选择，一是她跑去京城见皇帝，二是皇帝来紫微宫见她。
苏小二拿起地图丈量了一下京师与北辰的距离，选择了第一个。然后此方和燕锦天就把她打包一下扔上了等在门外的马车。
洛遂青跳到北辰城门上微笑着挥舞小手绢和他们告别，苏小二掀开帘子看到了他夕阳下有如日晷一般的影子。
“锦天，我问三个问题。”她捅了捅坐在驾车位置上的燕锦天。
“宫主请说。”
“一，去京师要多久？”
“十天。”
“二，你会不会武功？”
“不会。”
“三，谁来保护我们？”
“左明渠。”
当“左明渠”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以后，苏小二收回本欲踹出去的脚：“你知道左明渠在哪？”
“知道。”
“那他在哪？”
“马车顶。”
随着燕锦天的话音落下，一个人从车顶翻进车内，跪在面前对她行礼道：“太阴护法左明渠参见宫主。”
苏小二被他吓得滚到了车厢最深处，此方叹着气把她从杂物堆里拉出来。她端正坐好，闭目养神片刻，深吸一口气，抄起身后的三角错金博山炉砸向面前跪着的左明渠：“叫你丫的以后再敢吓我！”
“不愧是宫主……出手快准狠……”左明渠被砸出了马车，飞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左明渠有着一头淡色短发，眸色也偏淡，五官分明，样貌还残留着几分乳臭未干的稚气。一张娃娃脸有着异常丰富的面部表情，精力很是充沛，光这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他就手舞足蹈地把苏暮烟遇刺到他被燕锦天所救这一段给讲完了。
“属下一放心，也终于昏了过去。”他呼了口气，咽了口唾沫，终于停住了。
“你口渴么？”苏小二把水囊递给他，然后想到若他喝饱了岂不是又要开讲，就改变主意把手缩了回来。
左明渠失望地看着水囊从他面前打了个转就打道回府，但又不敢从宫主手里抢过去，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露出幼犬一般无辜的眼神。
“为什么我醒过来以后你一直没出现？”苏小二坏心眼一起，便晃着水囊逗他。
“秉宫主，明渠伤势过重，前日才好全。之前燕城主一直不许属下进宫去向宫主请安。”左明渠乖乖地跪坐着，眼珠子却跟着苏小二手中的水囊乱转个不停。
帘外，驾车的燕锦天重重地咳了一声。
苏小二桀桀地笑了起来，扬起声音，拖着长长的调子：“燕城主，您可真是心疼我家护法啊。”
“是啊，多亏了燕城主的悉心照料和保护，明渠才能和宫主再见。而大哥……”左明渠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大哥他……”
太阳护法左川岭就是他的大哥，在他眼前为刺客所杀，死得很是惨烈，被三十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同时插入体内，像个刺猬一样，到死都直挺挺地守在苏暮烟的寝宫门前。
“你一个人逃出来的么？”苏小二心头一软，将水囊递到了他的面前，温言问道。
左明渠伸手接了，却没有揭开软塞，依旧耷拉着脑袋：“宫主恕罪，明渠见长老们都赶到了，就带伤撤了。”
如果是苏暮烟的话，应该会杀了这家伙吧。他也应该知道他主子是这个脾气，但怎么还会回来呢——苏小二看着他，心想。
见苏小二久久不说话，左明渠抬起头看着她：“宫主，您处罚属下吧。”
“罚？怎么罚？”苏小二一时语塞，皱起了眉。
“凭宫主的意思，可是……宫主……”左明渠定定地看着她，“宫主，属下不想死。”
“你也真老实。”她轻笑了一声，“我也不想你死，你死了，谁来保护我？也不想罚你，你做的没什么不对，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左明渠愣上一愣，一把拉开帘子冲着燕锦天喝道：“燕城主，你无端找个假冒的宫主来玩我么！”
苏小二看了看四周，手伸向剩下的那只立雀炉，此方却塞了一块大理石镇纸在她手里，淡然地说：“宫主，方才扔出去那顶错金博山炉值一千两银子。”
苏沐嫣掂了掂镇纸的重量，运足力气，猛吸一口气便砸向左明渠：“叫你丫的再敢说我是假冒的！”
确实是假冒的，如果不是假冒的，你姓左的老早就被拖出去斩了，还能坐在本姑娘面前喷唾沫么。
苏小二恨恨地想。
“宫主，你把明渠砸晕了，如果碰上歹人谁来保护我们？”燕锦天的声音从前面传进来，听得出来，他还挺高兴的。
“到时候一巴掌扇醒他。”
燕锦天的担心并没有成真，直到左明渠自己醒转，他们都没有遇上劫道的，许是插在厢外的那面紫底十四星旗的功劳。
左明渠醒了之后就换下了驾车的燕锦天，苏小二不自在地挪开了身子，似是不太情愿与燕锦天共处一车。
然后依旧一路无事到了京城。进城前，燕锦天撩开帘子，探身将一路来保他们平安的紫底十四星旗给摘了下来，收进了自己怀中，侧头问左明渠：“明渠，一路上没有跟梢的吧？”
“没有。这一条大道直通京城，只要是见着我们的，自然知道是要去往何处，跟梢想必是没那必要，进了京城当是要加倍提防就是了。”左明渠一紧缰绳，马车停在了京城十二门之一的寿星门外，燕锦天让苏小二与此方呆在厢内，自己掏出了行符，下车交予守门吏查验。
苏小二偷偷掀起马车窗的布帘，往外看去。
“宫主，我们是要从寿星门入呢。”此方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苏小二抬头看去，的确城门上纂刻着“寿星门”三个大字，但她心有不解，放下帘子，回头看着此方问道：“是寿星门没错……可……有什么来头吗？”
此方微微一笑：“讨个吉利罢了，京城十二城门是对应十二辰而建，这寿星门，对应的正是辰位，辰王自辰门入，像不像什么讨喜的兆头？”
苏小二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讨喜不讨喜，还不是全凭我们家此方一张嘴。”可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止住了笑。
“宫主？”此方有些担心地出声道。
“这辰位……在地支里不就是……龙吗？”苏小二神色阴晴不定，“辰王、辰王……这也——”
燕锦天就在这时掀开帘子，又坐了进来。他见苏小二与此方忽地噤声，不由疑惑：“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我多心罢了。”苏小二自嘲地一笑，只当是自己想多。
“锦天，我们要进禁城么？”苏小二在左明渠的搀扶下走进燕锦天选的京城第一客栈鲤跃居。
“不。”燕城主若无其事地把左明渠扇开，左手牵着苏小二的手，右手搭上她的肩膀。
苏小二顿时气血上涌，正在犹豫是要踩他足尖还是踹他命根的时候，燕锦天轻轻在她耳畔说：“宫主，委屈您一下，京城眼杂，我们得扮一扮。”
说罢，他的右手微微使了使劲，苏小二一阵的龇牙咧嘴，只好屈从于武力，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上了楼。
进了上房，燕锦天掸了掸身上的灰，露出带上几分倦容的笑：“娘子，今天先歇一夜，明天再去见朱家公子。”
“也好，我这灰头土脸的，莫叫朱公子看了笑话。”没想到苏小二也挺入戏，施施然点着头，颇有富家少奶奶的韵致。
“娘子仙女似的样貌，怎会让人笑话。”燕锦天挑眉一笑，倒也衬得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夫人，老爷，要叫店家备上饭菜么？”此方手脚利落地把房间上下收拾了一遍，见燕锦天点点头，就出房门要晚饭去了。
“宫主，明天见了皇上，你可不要乱来。”燕锦天用桌上的茶水洗了洗杯盏。
“不用你说。”苏小二白了他一眼，神色一滞，“稍待，不用演戏了么？”
“这家客栈是紫微垣的产业，刚才只是和你演练演练，免得你一时不适应。”自从发现苏小二很好相处之后，燕锦天就很少宫主长宫主短的叫她，一般都是言简意赅一个字“你”。
苏小二额上的青筋抖了三抖，搬着椅子坐远了一些。
“宫主，锦天，今晚我会在左边那间房里候着，一有什么动静两位出声叫我就是。”左明渠也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怎么？太阴护法不是应该躲在房顶上守夜的么？”
“这是太阳护法做的事。”左明渠笑嘻嘻地对苏小二说，“我一向是候补的。”
“那你武功行不行啊？”苏小二乜了他一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八个字就在她齿间，呼之欲出。
“明渠的武功尚在他大哥之上。”燕锦天插嘴，“只是你一向不信任他，才得重用罢了。”
“明渠，你一人要护住我们三个，怪辛苦的，趁着天色还没黑下来，你去歇息一下吧。”苏小二倒是体贴属下，说道。
左明渠笑嘻嘻地摇了摇头：“宫主放心，进了京城以后就有澜沧阁布在城里的紫辰卫暗中护住咱们，不需我太操心。”
“澜沧阁？”苏小二一愣，这不是洛遂青任阁主的地方么，怎的会护住她这个紫微宫宫主。
“澜沧阁虽然面上与紫微垣本宫不和，但……”燕锦天猜中她心思，将茶盏轻摆在她面前，“既然洛遂青会与你如斯亲密，那自然不会再加害于你。”说罢，一扬唇角，倒像是在冷笑。
“夫人，老爷，饭菜来了。”此方推门而入。
酒足饭饱。
“此方，这里有洗澡的地方么？”苏小二开口问道，接话却是燕锦天：“楼下有贵客用的浴房。”
“那我们去。”苏小二拉上此方要走，左明渠笑嘻嘻地贴了过来。
“你作甚？”
“保护宫主。”他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是说有紫辰卫么？”
“保护宫主是明渠的责任所在。”
燕锦天一把拉住了他：“明渠，宫主多少会些功夫，死不了。我一点武功都不会，你留下保护我。”鹰爪子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在左明渠可怜巴巴的目光里苏小二和此方走下了楼。
不愧是京城第一客栈，浴房是隔开的单间，浴池宽敞，浴汤白似牛乳，水面浮有新鲜采摘的玫瑰花瓣，苏小二自打生下来还是第一次如此享受，就连紫微宫的浴池都没有这么豪华。
“此方，你可知道燕锦天之前的过往？”她把此方一起拖下来泡汤，一边问道。
“详情此方不是很知道，只晓得宫主未掌管紫微垣之前便与他结下的梁子。”
苏小二兴趣来了：“未掌宫之前？是男女之事？”
“这此方就不晓得了，但燕城主一向对宫主你不问北辰事颇有微词。”
苏小二冷哼一声，将浴汤撩拨得哗哗作响：“他真以为自己是北辰的老大么？紫微宫主爱管不管，碍着他什么事。”
虽然苏小二也觉得姐姐苏暮烟这个甩手掌柜当得不好，但血脉关系让她不自主地想在口舌上维护一下姐姐的尊严。
“我可没这么想过。”不意间传来燕锦天的声音，在水汽氤氲的浴房里回响。
苏小二抬起头，只见就穿着一件里衣的燕锦天站在浴池边上，抿紧了唇角，正俯视着泡在浴汤里的自己。
“妈啊！！左明渠你给我滚出来！给老子做了这不要脸的禽兽！！”苏小二惊慌之余，鬼哭神嚎着，连当初市井口癖都带了出来。
“掌柜的和我说，有天罗教的人住进来了，我就下来告诉你一声。”燕锦天一脸的平静。
“那你也不能这样悄没声地进来啊！”苏小二退至浴池的另一边，尖着嗓子怒斥道。
“我们是夫妻，难道还要敲门禀告？”燕锦天游刃有余地玩味一笑。
“给我滚出去！！”苏小二涨红了脸。
“不行。”
苏小二顿时一愣。
“虽然你讨厌我，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出去。”燕锦天开始解衣服，“要是被天罗教的人看到我，那就麻烦了。”
“那你要做什么……”苏小二无力地看着他慢慢浸入浴池。
“洗澡。”
此方识趣地从浴池里出来：“夫人，那我去找明渠。”
“此方……此方啊啊啊啊…………………………”苏小二的哀嚎被此方关在了门内。
浴池很大，苏小二和燕锦天各占据一个角。她低下头，尽可能地把头低下去，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幸好浴汤是奶白色的，还有不少玫瑰花瓣，不然可就真的全部给燕锦天看光了。
苏小二感觉到燕锦天一直看着她，让她的脸上烧得更红。心里一边咒骂着燕锦天，一边又在哭嚎着名节不保这下是嫁不出去了。
“你很热么？”燕锦天半个上身露在水面上，他的肩形和锁骨十分漂亮，线条流畅而挺拔，这么一看，他的肩膀比习武的洛遂青还要宽阔一些，细细想来，的确燕锦天的身形也要比洛遂青高大几分，明明是个书生……
“你很热么？”得不到苏沐嫣的回答，燕锦天又问了一遍。
“还好。”苏小二尽量装得满不在乎，镇定自若地答道。
“那……”他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窜了过来一把将苏小二抱在怀里，动作搅起了哗啦的水声。
在苏小二头脑一片空白之时，门被推开了。那人看见两人的缠绵模样，连忙道歉说：“真是抱歉！走错门了！”说完就把门带上了。
苏小二听见门外那人低低地说了一声“不是”。
“是天……”她还没问完，燕锦天就一手捂上了她的嘴，堵住了她的话。
整个浴房只剩下苏小二和他有些慌乱的呼吸声。
门外又有低低的声音传进来：“果然不是。”然后脚步声便远去了。
苏小二在水里不安分地扭着身子，燕锦天放开了捂着她的嘴巴的手，低沉了嗓音，附在她耳边说：“别动、”他搂住她的胳膊更紧了，“外面有人。”
浴房有一个小小的窗，可以开出来透气，他对苏小二说窗外有个人影方才闪了过去。过近的男子气息直侵鼻腔，燕锦天那沉稳的声音如同冰块一样滑下苏小二不着寸缕的脊背，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为了保持自己和他的身体距离，苏小二的手抵在他胸膛上，无力地试图推开他。
燕锦天的心脏扑通扑通，十分有力的跳动，很快。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慌张？——苏小二混乱地想着，她却是知道，自己现在心都快跳出来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燕锦天将她松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暴露了行踪。”他的眼睛依旧盯着那扇窗。
此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夫人，衣裳拿来了。”
“进来。”燕锦天看了一眼依旧浑身僵硬的苏小二，手在她腰上扶了一扶，似乎是怕她滑下去，这反而是让她吓了一跳，猛地跳开了他的身边。
“十二天罗来了三个。”此方给苏小二穿衣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背过身去的燕锦天问她：“被发现了么？”
“没有。似乎是来做什么大买卖，所以才格外紧张。从住店的客人那听到我们的事，就特地来看看。”
“他们以为我们是谁？”
“宫主和洛长老。”
燕锦天低笑了一声，他应该是笑自己被认成了洛遂青。
出来的时候，燕锦天把衣服垮垮地披在身上，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长发没有束起，遮住了一半的脸，他把苏小二搂在怀里，脸埋下来做出与她缠绵的样子上了楼。
一进房间苏小二就把他推开了：“又没有人，你做出这样子干什么？”
“谨慎些好。”他泰然自若地在桌旁坐下，端起了此方斟好的茶，“娘子，你声音太大了。”
苏小二只有语塞。
“夫人，老爷，早些歇息吧。”此方说罢就要出门，苏小二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
“夫人，此方就睡在隔壁。”她轻轻把苏小二的手拿下来，“不打扰夫人与老爷了。”
门在苏小二的面前被关上，身后的燕锦天冷冷地说：“你这么讨厌和我单独在一起么？”
“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苏小二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躲闪着视线，从而未能看到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气。
燕锦天突然一把抓住苏小二的手腕，用力将她推倒在了床上，身子一翻，把她压在了身下。“我也最讨厌你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燕锦天的眸子闪着怒火，“苏暮烟，你为什么不去死。”
苏小二看着他突然发怒的样子，先是一头雾水，再然后又不由自主笑了出来：“你喜欢苏暮烟是不是？你喜欢她，可是你又看不起她。”她一边笑一边说，“苏暮烟一定想不到，她可以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
可燕锦天却看着苏小二，咬着牙说：“我燕锦天永远不会喜欢你，我不会忘记你是怎么杀掉锦麟的。”
“锦麟？是谁？”苏小二脱口而出。
他眼神一换：“你不是苏暮烟。”燕锦天松开擒住她的手，坐在了床上，“我早该想到了，你不是苏暮烟。”
“我怎么不是？我哪里不像了？”苏小二赌气似地问他。
“哪儿都不像。”他的怒气没有了，声音听起来很是疲倦，带着浓浓的困意。
“起码脸像吧！”话出了口苏小二才发现不妥。
燕锦天瞅了她一眼，了然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苏暮烟不会有你这样的表情。”他深邃的眸子望着她不放，“你是哪里来的游魂野鬼，上了她的身子？”
在他的目光里，苏小二的反抗意识渐渐消退：“我……是她妹妹。”顿了顿，又补上说，“应该是、亲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燕锦天伸手想要为她理好弄乱的发髻，苏小二却受惊似的躲了开来：“苏沐嫣，沐浴之沐，嫣然之嫣。”
和当初的洛遂青一样，燕锦天笑了出来，朗朗的笑声：“是洛遂青找你来的么？”
苏小二点着头：“你……不会戳穿我的哦？”她小心翼翼地问他。
“我燕锦天不做无利可图的事。”他大模大样地躺在了床上，“娘子，早点睡吧。”说完拍了拍身边的空铺。
见苏小二僵在原地，他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我又不是洛遂青。”于是苏小二才放心地睡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四人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