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的夏天》烟川

6、拿下经费

　　幸村精市想了想才明白。
　　转学刚两天就让堂妹有点情绪的人，只有一个，而且此人正在和柳莲二交谈。
　　“更不想被他开玩笑。”浅麻下一句话印证幸村精市脑中的答案。
　　仁王也听到了，他扭过头来。
　　这是两人第一回真正对视。
　　浅麻注意到他的眼睛是墨绿色的，眼神藏着狡猾精明的感觉，有点熟悉，她想起在山里见到过的狐狸。
　　果然很像狐狸呢，这家伙。
　　她淡然看着仁王，不发一语。
　　仁王又是一愣。
　　又是这副样子？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平时也没有这么“生人勿进”的表情。
　　沉静稳重的神情放在十几岁少女脸上，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地合适。
　　像瓷娃娃。仁王心想。
　　幸村精市笑着提醒她，“浅麻，有人过来了哦。”
　　“部长！”有人气喘吁吁跑来。
　　柳莲二也在这时注意到了，他转过头，“你在看什么，仁王？”
　　浅麻掩去原本的眼神，换上与常人无异的表情，这切换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仁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切原？”柳莲二微微皱眉，“这么晚，是又被英语老师留下了？”
　　“实在抱歉！”切原双手合十，头很低。
　　“哎，总是这样怎么好？”幸村精市和颜悦色。
　　切原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为什么，部长要用这样的口气……
　　“仁王，不累的话再陪切原打一场热热身吧？”幸村精市顺带捎上惹自己堂妹不开心的“某人”。
　　悲催的仁王只好再拿起球拍走进球场。这时，柳生早已经走到场外休息了。
　　“说起来，浅麻倒是可以向仁王讨讨经验。”幸村精市看着场内挥汗如雨的仁王，压低声音对浅麻道，“仁王除了欺诈还很擅长模仿，是连恶魔都能骗过的人哦。”
　　浅麻抓住“重点”：“可我昨天就看穿了他的谎言。”他要真骗的过魔鬼，那她是什么，比魔鬼还魔鬼的存在？
　　幸村精市停顿一下，“…总之，你可以向他讨讨经验。”避重就轻地躲开了这个漏洞。
　　浅麻微微眯起眼睛，没有正面回答。

　　无论幸村精市在家怎么劝，浅麻依旧不为所动，表示对网球部经理没兴趣。
　　几天后，学生会重新选举，浅麻不声不响递交申请书，然后成功当选了副会长。
　　“祝贺。”幸村精市得知后没有生气，反而在中午休息的时候特意到隔壁班来送上祝福。
　　“谢谢啦！”浅麻开心地笑着，她也是刚刚得知。
　　“是幸村大人！”
　　“好有风度哦……”
　　几个女生看见幸村精市，非常激动。
　　仁王弓着背走出教室，经过门口。
　　“干得不错啊，仁王。”幸村精市停住和浅麻的话头，对他笑了笑。
　　仁王僵一下，“幸村，你饶了我。”
　　“什么饶了你？”幸村精市笑得春风满面，明知故问。
　　仁王只能苦脸。他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每次听见幸村精市笑着对他说“干得不错啊”，紧接着就是球场上高强度的训练量。
　　在幸村精市看来，仁王让幸村浅麻这样的人才对网球部避之不及，害网球部经理位子再次空窗，他没有罚得更重已经很仁慈了。好在这小子知道自己倒霉的原因，不敢多抱怨。
　　浅麻并没有关心这两人的交流里藏了什么内容。
　　一个月过去，身上“生人勿近”的气质已经可以被完美地掩饰了。可是，她始终没有和仁王搭过一句话。
　　仁王是她跨不过去的一道坎，他的存在对浅麻来说，就像个疙瘩，极不舒服却又无法除掉。就好似条件反射般，每次对上那双狐狸眼，她都会记起被他看穿的事情。
　　还有，那天黄昏的一段慢镜头。
　　浅麻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记得那么清楚，那家伙打球的每一帧动作都是高清画质，历历在目。她相当疑惑，从她过往贫乏可陈的社交经验来看，这简直没有道理。但是，疑惑往往只是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不愿意深究，因为隐藏在那之后的东西令她不安。

　　“...所以，当前的情况就是如此，”会议室里，柳莲二拿着手上的一叠资料总结，“本学期截止现在，网球部的经费在所有社团中所占的比重虽仍占第一，但是较之去年的绝对优势却已不再，渐渐出现了被后起的篮球社追平的趋势。”他的右手轻扣两下桌面，“经费是社团的支柱，对社团的发展和壮大起很大的影响，一旦被篮球社超过，我们社团王牌的地位将会不保。”
　　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神色严峻。
　　“我们需要重视这个问题，趁它还没有破土而出的时候就将其抹去，”幸村双手放到桌面上，十指交叉，“立海大王牌社团的网球部应该毫无破绽。”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幸村三两句话便让在座的所有成员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要紧性，就连切原也没有出来捣乱。
　　“这次校方有意识地削弱我们的经费，”柳生推推眼镜，“是有原因的。”绅士不疾不徐道。
　　“怎么讲？”幸村锐利地看向柳生。
　　“我曾经听到负责老师讨论这个问题，”绅士说，“他们提到一个词，开销。”
　　“开...开销怎么啦？”切原摸不着头脑，“我们的开销很大吗，从来没觉得啊！”
　　柳莲二似乎先前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低下头去翻了两页打印资料，“确实如此，”他抬起头，看向幸村，“我们的开销的确有些问题，去年是十年一度的大结算，难怪负责人会注意到这个。”
　　“继续说下去。”幸村示意。
　　“单单从每年的支出来看，网球部的开销并没有问题，偶有超支也在情理之中，绝对不过分，但把历年的超支额汇总起来，数目比起其他中小型社团相当大，”柳莲二道，“换算成百分比，网球部近十年来的超支开销占总超值额的56%。”
　　“这是长年累月下来的结果，”柳莲二补充，“我们这几年的开销在过去十年中不算多。”
　　“既然如此，我们接下更不能大意，尽可能从简行事。”真田说道。
　　幸村精市思忖片刻，“不，还有回旋的余地。”
　　真田蹙额，“难道还没正式定下来？”
　　“既然经费还没有正式拨下来，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幸村精市摇摇头，“我会找负责人，再去争取一下。”
　　真田展颜，“也好。”
　　“幸村加油啊，拿下经费！”丸井给部长打气。
　　柳莲二点点头，“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什么事情？”真田看向身侧的柳莲二。
　　“网球部经理在过去十二年里，形同虚设，”柳莲二指出，“而经费超支的现象，则是十年前出现的。两者有正关联的几率大于等于95%。”
　　“真可惜，”幸村精市有点遗憾，“我曾经有个最佳人选，结果不了了之。
　　“是幸村浅麻吗？”柳生问。他是学生会下属风纪委员会的成员，听说幸村浅麻那个学生会副会长的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活脱脱一个“女版的幸村精市”。
　　“是的。”
　　“她的确是这个位子的不二人选。”为人一向严格的真田也点点头，他也有所耳闻。
　　“那么，就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同意成为经理！”切原首先跳起来。
　　“没错，我们还是要争取的，”幸村精市的目的达成，他颔首，“各位都要继续努力，为了网球部能确保在立海大的王者地位，更为了实现三连霸！”话语说到最后力度加大。
　　一旁的切原十分激动，“没错！三连霸！”一个起身，碰掉桌子上的空水杯。
　　就靠在窗台边的仁王瞥一眼掉在地上的可怜杯子，眼神接着瞟向窗外。
　　窗外楼下是这栋教学楼的正门，栗色长发女生拎着包走上正门台阶，突然脚步顿了顿。
　　不知道为什么，浅麻脑海里会闪过叫仁王的男生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浅麻突然就犹豫了。
　　上去等精市的话，会看到他……要不还是算了
　　浅麻下意识抬头，踌躇不决地看向二楼窗户。
　　一刹间，两人目光对上，双方都是一怔。
　　浅麻的心跳空一拍，她赶忙把眼神拉回来，低着头走进楼里。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仁王也回过神，没有露出惯常捉弄意味的笑容，反而是歪了歪头，飞快地揉揉左侧胸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