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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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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支教时间转瞬即逝,今天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半天时间了,明天一早一中老师、同学都要搭乘大巴一起回北京。
上课的时候,伍婉认认真真的描绘着每个同学的五官,希望能将他们再记深一点,再深一点,能让伍婉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能忆起的是清晰面孔而不是模糊的影子。
这里的每个同学都给伍婉带来了不同的感受。王富贵有点害羞,内向,不会主动找伍婉聊天、玩耍,但是每天都要把自己饭盒里那本来就不够吃的午餐分享给她,大胆的时候直接让伍婉在自己的铁盒里夹,有时候就颤颤微微的拿起勺子直接喂她。说实话,那硬成石头的烙饼真不好吃,但是那一刻在伍婉心里,觉得它比以前吃过的所有馒头都柔软。
狗蛋永远是班上的调皮蛋,活泼好动却有担当,仿佛给班上每个同学背黑锅是他的责任,所以班上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称他为大哥大。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调皮的孩子却有着世上最纯净的善良之心,轻轻柔柔的抱起受伤无法飞行的鸟儿,恐慌的来寻求帮助希望把它医好,可能狗蛋没有告诉所有人他也有一颗想飞出大山看世界的心。但是家里瘫痪的奶奶、独身的妈妈却是他最深的羁绊和牵挂。
每一个人都明白离别终于还是来了,但是所有人竟然都默契的都不提,就连宋哲修的声音都柔和了那么几分。
王秀芳上课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偶像半分,想要记住更想要留住从未如此温柔的小宋老师,像太阳一样暖烘烘。
时间总是残忍的,下午三点放学时间一到,没有一个同学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冲出学校。
静默,整个学校从未有过的安静。
“老师。我们舍不得你们。”王富贵首先忍不住哇哇哇的哭了出来。
“老师你们能不能不走,留下来好不好,我会听话,我保证能做对每道题。”狗蛋冲上去抱住伍婉,埋头低吼着,挽留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班上所有人像开了闸的水龙头,眼泪一直落,一直落。
张老师擦擦眼角湿润的泪水,用嘶哑的声音安慰着所有人:“同学们,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间相互赠予了我们,同样也让我们在彼此心中铭记。老师包括所有小辅导员永远都记得同学们爱笑的眼睛和停不下来的好奇。以后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王秀芳听着最后一句话,哭得更用力了。骗人,骗人,都是大骗子!以前每个老师都这样说,要回来看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回来···
问君何事轻离别,一年能几团圆月。
离别是每个人心中抹不去、逃不掉的痛。
宋哲修吃完晚饭,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一个人走到田地旁边,环顾四周以前自己从没想过的环境,井然有序的方正田坝,绿油油的蔬菜,和高低不同的果树相互照应,听着城市里少有的蝉叫声,闻着村落里烧饭发出的柴火味,宋哲修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感受。
以前的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是世上最不幸的人,自从遇见小胖妞,他的想法慢慢在发生改变,是啊,无父无母,还有没任何家产和可依靠的人,却还能活的那么阳光,善意,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伤春悲秋。
真正的勇士是尝试过世间的疾苦仍能乐观面对世界,说到底,还是以前的他太懦弱了。
这次为了小胖妞偶然参加支教,仿佛体验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更没有优渥的居住环境,以前自己不屑的校园,却是他们逃离农活的唯一避风港和找回本该有的童真的天堂,以前自己轻视的知识,是大山里有些孩子一辈子渴求不来的。
他不是不幸,是幸运。
伍婉饭后独自散步来到他们干农活的地方,竟然没想到看到了宋哲修,以前他可唾弃这个需要他挑粪的地方了。
“忧郁,你在哭吗?”伍婉一双慧眼早已洞悉万物世事。
“我哪有哭!又不是哭泣包。”宋哲修用着奶音气急败坏的回答,刚才思想者体悟人生的意境,消失殆尽!
“噢,我刚才哭了好久哦。”伍婉瞪着一双兔子眼睛撒着娇。
宋哲修看着红彤彤的猪眼睛,手掌不由自主的摸上去,用掌心的热度轻轻揉搓着小胖妞的红肿。
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慌忙撤下手掌,用手指轻弹了下伍婉额头。
“眼睛都哭肿了,爱哭的妞妞。”
卧槽,好温柔,好宠溺!伍婉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是不是幻觉。
“我以后不轻易参加支教了。”伍婉甩开自己刚才的无稽之想。
“为什么?”支教不是每个大学生都嚷嚷着要做的吗?
“我觉得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每个孩子都需要长期固定的陪伴,支教的老师,比如我们,在这里就停留一个月,我们带着满满的荣耀回去,留下的孩子们,难道不会感到被抛弃吗?”伍婉不就是被抛弃的孩子,她最能感受到支教对孩子的残忍之处。
“可能每个老师当时都坚定无比的说要回来看他们,可是,真的有人回来吗?真的有人回到繁花似锦的城市后还想着长途跋涉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大山吗?”伍婉越说越觉得孩子们可怜极了,大人们总是许下做不到的承诺,从没想过孩子对承诺的期望。
“···你成语用得真棒···”宋哲修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波动,绝对不承认他更加崇拜小胖妞了,绝不!
“嘿嘿,一般一般。”伍婉害羞的挠挠后脑勺,其实觉得自己有文化爆了!
“你们在聊什么?”井柏文在房间里看到宋哲修不在,五万也不在,颇感危机,心里一个“不好!”,就开始到处找人···
“就是,都不带上我们。”肖静静和安凯跟在井柏文后面一起走过来。
“我有点舍不得这里。”伍婉看着鸡妈妈,鸡爸爸嘟着嘴委屈的说道。
“我也是,同学们也很舍不得我们。”安凯低下头说出自己的内心话。
“但是,但是我们又不可能留下来。”井柏文断断续续的说出残忍的现实。
“是啊,我们其实就是临时的闯入者···”肖静静难得的温柔,惆怅无比。
五位小辅导员内心的荒芜彼此都懂,每个人都不舍的看着这个田地,就是这里,他们知道怎么挖最大的土豆,怎么使用锄头,怎么拔草,怎么浇粪。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听见他们的相互奚落和嬉笑。
如今,说走就走,他们始终没有做好离别的准备。
伍婉眼泪又忍不住的噗噗噗冒出来,一个猛扑扎进肖静静的怀里,哇哇哇大声哭起来。
肖静静抱住她的小鸡宝宝,下巴抵在伍婉头顶,用小手,慢慢的,柔柔的抚摸着伍婉的背:“不哭,不哭啊。”其实,她的眼眶也已经湿了。
又哭!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还我明亮大眼珠子!
宋哲修上前粗暴的拉起伍婉搂进怀里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再一个用力,把安凯,井柏文全部圈进来,大声的说:“不准哭!就说以后还回不回来!”
伍婉、井柏文、安凯,肖静静看着宋哲修那一脸的郑重,四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大声喊出来五个人的第一个约定。
“回来,回来,回来!”
大山记下了少年的誓言,拥有这份真诚,是否真的回来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井柏文喊完之后就呆滞了:我去,宋奸人放开我!抱什么抱,我又不是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