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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春雨绵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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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穆鲤刚刚拐了个弯,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晨练的玉枢君,他见了穆鲤连忙迎了过来,“这是怎么了?气乎乎的,师兄他惹你了?”
还未等穆鲤说话,那边谢灵岫追了出来,抓住穆鲤的袖子,“你听我说,那印子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日络儿来找我,忽然抱住我不放,我怎么能想到她会这样,就因为这个我还……”
“够了,你不用解释,络儿、络儿,叫的这样顺口,她来找你你也是欣喜的罢!”
那头玉枢君惊地张大了嘴巴,这都什么跟什么?见事态不妙,又忙帮着解释,“小嫂嫂,你可莫要生师兄的气,师兄这人就是个会做不会说的,你都不知他有多么向着你!他前日去掬水殿见了我刚得的东海明珠,还仗势欺人抢了过去,说是镶在你的剑柄上正合适呢!”
不知为何,他说这话时师兄却一个劲儿地朝他眨巴着眼睛,可做了就是做了,总是默默无闻算怎么回事?于是他就替自个儿的师兄把功劳苦劳都给说了,只期望嫂嫂能够体会到师兄的良苦用心。
谁知嫂嫂怔愣了一阵,却是气地脸都白了。穆鲤指着谢灵岫,眼睛瞪地溜圆,“前日你不是还被锁在天衍阁中?怎的又回到九檀去了?”联想起昨日他身上的伤,忽然了悟,“怎么?你一直在骗我?”说着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玉枢君傻了眼,忙问是怎么回事,可谢灵岫又哪里有工夫搭理他,连忙拉着穆鲤,“你听我解释,沈师侄我也想救,可……”
人多口杂,穆鲤只觉心烦意乱,实在没有耐心,便胳膊一挣,将谢灵岫的爪子甩到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欺骗就是欺骗,我现下不想听你解释,我出去走走,你不要跟着我!”
说完就自己走出门去,叫小厮帮忙叫了辆马车,朝启蛰宫去了。
本意欲探望太子穆连青,毕竟他这些日子身子又不太好了,可到了东宫才知他正在休息,便只好折返改日再来,走到半路忽而想到那曦和殿中有关于昧离术的记载,便朝那方去了。
曦和殿这地方她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止是她,这整个启蛰宫中恐怕也只有太子常在此处,她忽然又有些好奇,太子在这里每日都看些什么呢?
想着就走到了史书的架子,随便翻开一本,却被惊地目瞪口呆。
只见那册子的空白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标记注疏,俱是太子的字体,她曾与穆连青一起在东宫学习,因此对他的字体熟悉地很。
上面标注的都是关于昧离术的蛛丝马迹。穆连青的字体清秀而俊逸,比她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不知好上多少倍,为此她还常常被太傅取笑,说两人的字体一个似行云流水,一个似春蚓秋蛇。
看着看着回忆起过往就开心地笑了,笑着笑着又不知怎的红了眼眶,他身子那样孱弱,却整日闷在这里研究这个,原来在她得过且过的那些日子里,他却默默做了这么多……因此便一页一页认真地追寻着他的道路看了下去,愈看愈是投入,愈看愈是感动,直到放下今日读的第五本册子,这才看向窗外,只见金乌被云遮在身后,细雨绵绵落下,将窗外地一切都洗地鲜艳了似的。
她拾掇了拾掇出了阁去,这么小的雨丝忘了带伞倒也无妨,刚要捂着脑袋跑出去,却见前方的青石路上站着个人。
一袭黛衣,手执油伞,正迈着大步向她走来。
她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刚要朝一边走,却被那人给赶上来抱住。
穆鲤连忙推了推,却也没用上十成的力气,“仙君来做什么?不待见你可知道?”
谢灵岫将人抱地更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啊,叫什么仙君,还是叫岫岫……来自然是接你,生怕你淋雨着凉。”
“呸!生怕我淋雨着凉,那你怎么不怕我去魔界吃了亏?怎么又与那冉新络厮混,连唇印都有了还解释些什么?”
谢灵岫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轻叹了声,“那日我确实是前往魔界意欲救出沈师侄,奈何那九头恶鸟太过难缠,我一时没了法子,便只好先行离去……之所以骗你……也是实属无奈,一则你我钻研那昧离术已久,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恐怕得去激一激你才能有所突破。”
“哼!鬼话连篇!那二则呢?”
“二则……就算是激一激你,我也实在是想看看你是为了救我还是救他?”
“哼!无聊……那唇印呢?你又如何解释?”
说起这个谢灵岫微微汗颜,“那日她去书房找我……确实说了许多有悖伦理之事,不过我却没给她丝毫余地,甚至还打了她一巴掌……想来也是我太过苛刻,这才使得她走上了疯魔之路。”
听到这里穆鲤连忙挣脱了怀抱,盯着他的眼睛,“什么?你是说……她之所以挑唆人去魔界找茬……可能是因为这件事?”
谢灵岫无奈地点了点头,“也许,这事也使我十分后悔,若不是……哎……”
穆鲤眯了眯眼睛,心中恨地牙痒痒,好一个冉新络,从前你辱我就罢了!今日却拿我巫蛮千万条人命视为儿戏,此等深仇大恨我穆鲤必当叫你血债血偿!她看了眼谢灵岫,亦是叹了一声,“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她如今铸此大错,那是因为她本身就心肠歹毒,哪里又能怪罪旁人呢?”
见他十分懊恼,便立即心软下来,反而去安慰谢灵岫,好言劝说了一路,直说的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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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春意盎然,阳光正好,穆鲤将穆玉露与穆瑞雪聚在了一起,三个人便已是穆氏的全部女性,正坐在院子中一边喝茶一边谈事。
穆鲤先谈了许多巫蛮历史上的传奇女性,“从先祖一辈说起,细辛之妻南絮披荆斩棘、大战恶兽穷奇,更有一众女将辅佐于彼时,奠定了我巫蛮天下之太平,又有细辛与南絮之女岁平女王成就盛世,其后的世世代代,我巫蛮多少女儿入朝堂、上沙场,成就我千秋万代?可见在巫蛮,女人是那么重要!”
听的姑姑穆玉露与堂姐穆瑞雪心潮澎湃,却不知她今日叫她们来意欲何为?
穆鲤连忙解释,“所以话说回来,昔日巫蛮与穷奇大战之时,昧离术之大成者皆为女性,可见这昧离术似乎尤其适合女性修习,今日我不敢说是集大成者,可到底也能杀入魔界全身而退,可见此术之魄力,如今我巫蛮面临大敌,虽有仙界之人帮扶,可我们巫蛮的事又怎能依傍于旁人?若姑姑与堂姐也有如此志向,不如与我一起去探求昧离之术,先为我巫蛮子民做个表率?”
“这……”穆瑞雪听到这里似有犹豫,“就算此术确实在史书中有所记载,可到底不过时传说故事,又有谁能证明其真实存在?妹妹能杀入魔族全身而退也当真不假,可妹妹与仙君修习九檀仙术甚久,莫不是这样才起了作用?”
这话听起来像句句挑刺,实则是句句担忧,穆鲤又怎会不知?因此便好生解释,将谢灵岫曾劝她的法子又重新说了一遍,直说的口干舌燥。
“够了!”此时穆玉露一拍桌案站起身来,“何必讲如此之多?既然如今国难当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作为穆氏之人,只要有一丝希望便该竭尽全力,又怎能做得过且过的蠹虫?我穆氏女儿从来都不是孬种,鲤儿,你只说说要如何做便可!”
说实话,穆鲤从前与这位姑姑交往甚少,只记得她从来都是不苟言笑、面色严肃,使得她不敢靠近,可今日的这番话却叫她对这位姑姑从心底肃然起敬。
她感动万分,认真地鞠了一躬,“谢谢姑姑!”
这两人如此,那穆瑞雪自然也不好多说,便也只有默认了。
由此穆鲤便从这日开始将谢灵岫叫她练的那些教给姑姑和堂姐,又结合着穆连青做的批注增补了一些,三人日日聚在一起,转眼一月也过去了,两人倒也没什么进展。
她唯有去询问穆连青,毕竟他一直钻研于此,或许能够提供一些思路。
去东宫之前,先去见了见穆乙,此时他正在批着奏折,听到通报才抬起头来。
穆鲤走上前去,恭敬地作了个揖,“鲤儿拜见皇叔,皇叔近日身子可安好?”再抬起头来,却见端坐在案前的穆乙鬓间生了不少白发,额前也有了皱纹,竟隐隐现出老态。
到底是从前不曾注意还是近日过度忧虑这才在一月间白了头发?
“快起,寡人能怎样?还不是那样?倒是鲤儿,近日如何呀?”
“鲤儿一切都好,皇叔无需惦记。”说着又把近日来自己与穆玉露、穆瑞雪做的将穆乙说了,才又最后建议,“若说这九洲大陆,九檀乃修仙之地,地位自不必说,魔族甚至可与九檀抗衡,其也不必说。只说旁的,令丘尚剑、乐游尚蛊、须弥修佛法、北渊有幻术、婵媛国尚法术、不周国乃灵族之地,与这些相比,唯有我巫蛮子民一无所长、手无缚鸡之力,乃凡夫中的凡夫!若能安然万载、与世无争倒也还好,可惜一旦弱小必遭欺凌,如今的巫蛮便是作证,所以鲤儿向叔父提出个建议,您或可斟酌采纳。”
穆乙肃着眉头,“你说来听听。”
“依鲤儿看来,应当在科举取仕的文路之外另加一条武路,我巫蛮子民也并非从前就是如此,要知上古时期他们甚至能够击败穷奇恶兽,因此如今皇叔或可下令,取民间法术功力尚存者编入行伍,统一操练、严明纪律,加以法术修习,虽说耗时较长,可从长远来看,我巫蛮就算渡过此劫,日后还能仍一味依仗他人庇护?”
此话一毕,皇帝穆乙思索良久,这才出声,“此策可纳……鲤儿,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