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毁容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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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师回朝的夜，皓月当空。
钟离站在庭院之中吹着晚风，自从西楚回来，每每夜不能寐之时，便会想起他清澈傲气的双眼，挥之不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钟离内心那片宁静，待来人进院，钟离已经坐在了石凳上。
“长公主，皇上有令，命你速速进宫，不得有误。”
来人是个衣衫简朴，弱不禁风的婢女，名唤怜儿。怜儿是从小就跟在钟离身旁的，忠心耿耿，又冰雪聪明。长公主这次灭西楚，屠皇城，名扬四海，也绝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
怜儿除了照顾钟离的饮食起居，还会帮钟离暗中联络手握重权的大臣，还有潜伏在西楚皇宫之中的细作。
钟离虽与洛行云素未谋面，却对他的脾气秉性了如执掌，久居深宫却会熟悉西楚皇城的地形和守卫巡逻路线，都是因为细作暗中传递消息。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早在三年前，灵帝提出和亲的时候，钟离就已经开始筹谋一切了。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怜儿的声音，似乎将钟离又带回了三年前的那一日。
“长公主，皇上有令，命你速速进宫，不得有误。”
那一日是钟离的生辰，七月初七，是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日子，是凡间风花雪月的日子，却是钟离永生难忘的日子。
等钟离盛装打扮，欢天喜地的进宫，以为父皇会给她一个热闹的生辰宴会，然而等待她的，却是和亲的消息。
“西楚洛将军膝下只有一子，就是西楚第一战神洛行云。他年少有为，战功赫赫。”
听着灵帝的叙述，看着百官的目光，钟离的心终于死了。十年来她始终不愿意相信，父皇会将母后推向别人，她在心中为他开脱。
直到自己也要被牺牲的那一刻，她心里所有的理由和借口都已经土崩瓦解了。
“上一次是我母后，这一次便是我了吗？”
钟离的质问，让灵帝在百官面前颜面扫地，十年前的旧伤被人揭开，灵帝大怒，猛拍案角，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不过一介女流，作为我们北陈的长公主，能换来百姓的安居乐业，江山的平安稳定，你应该感到万幸。”
“从母后离开北陈那日起，阿离便勤修武艺，熟读兵法，为的就是不让人轻视。可为什么不论我怎么努力，我在父皇心目中，终究还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呢？”
这一番歇斯底里的咆哮，并没有引起灵帝太多的震撼。他已经麻木了，当年为了这个龙椅，他杀君弑兄，再残忍的事也做过了。
“朕意已决，你安心等着风风光光的嫁到西楚吧。”
灵帝拂袖，百官齐齐下跪。虽然文臣大都主张和亲，可是武将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不知道皇上要忍到什么时候，若说先太子妃和幽城是因为那时根基不稳，也就罢了。
现在，又要以和亲搪塞敷衍过去，一味退让只会让东元和西楚更加猖獗，肆无忌惮，到时候北陈将永无宁日。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不约而同的请命，让灵帝手指紧握，牙根发痒，低沉着吼道：“朕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谁再有异议，马上拖出去斩了！”
眼见木已成舟，钟离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光映在了灵帝的眼睛上。
“逆女，你竟持刀上殿！来人，给朕拿下。”
话音刚落，便从大殿的两侧涌上来两批侍卫，将钟离压着半跪在地。
未料，钟离清冷的声音和绝望的苦笑响彻整个大殿：“呵，父皇，今日你为君，阿离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你要用阿离的终生去换所谓的和平，阿离恕难从命。”
此时，那把匕首还稳稳的握在钟离的手心之中，灵帝惊魂未定，道：“逆女，你欲如何？”
“若是忤逆爹，是不孝，若是反抗皇上，是不忠；若是两国开战因我开战，是不仁，若是百官因我降罪，是不义。阿离不愿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但要我违背自己的意愿，那也绝无可能。”
所有的一见钟情，说穿了不过是见色起意。若是没有了倾国倾城之貌，闭月羞花之容，那西楚第一战神还会接受这门婚事吗？
钟离将自己的每根手指都捏的咯吱作响，然后咬了咬牙，用匕首在自己的脸上划出一条口子，从眼底到唇边，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就请父皇派使者前去问那将军，见不得的丑八怪他还要不要，哈哈哈哈哈……”
看着钟离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大殿，文武百官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灵帝的眼角有些湿润，不过转瞬就恢复正常。
“和亲之事，到此为止，以后休得再提。”
“长公主？长公主？”怜儿用手在钟离的面前晃了一下，“皇上这次召您进宫，说是要论功行赏。”
听闻此言，钟离回过神来，三年前她就开始秘密部署，西楚和北陈，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如今西楚已灭，是时候把他欠自己的都拿回来了。
细细一想，钟离不由得轻蔑一笑，眼底的不屑一览无遗。父皇他会论功行赏？这分明就是一场兴师问罪的鸿门宴，
既然他想算账了，也罢，那就好好算算，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他亏欠了自己多少。
“备轿。”
怜儿有些诧异，长公主就这么贸然前去，不怕有埋伏吗？而钟离却已经盘算好了一切，“我临行之前，让你交给玄武大将军的锦囊，你可送到了？”
“回长公主，锦囊送到了，是我亲自送到府上的。”
这下钟离总算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一声唏嘘：“要起风了。”
觥筹交错，高朋满座。笙歌不断，舞姿绰约。
灵帝手握酒杯，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门口。直到钟离手无寸铁的出现在他视线之中，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回去。
“阿离参见父皇。”钟离微微颔首，百官齐齐下跪，道：“微臣参见长公主。”
灵帝的眼神中已经出现了怒火，钟离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阿离，你率兵征讨西楚皇城，一举兼并两国，不仅解决了朕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也让我北陈名扬天下，无人敢犯，实在是功不可没啊。”灵帝阴阳怪气的褒奖了钟离一番，钟离也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今日的重点是虎符。
虎符是调兵遣将的令牌，由特殊的寒铁和纯铜打造而成，刻着国家的图腾，北陈的图腾一分为二，一半跟玉玺搁置在一起，由皇上保存。一半在兆惠将军的手中，只有两半虎符合二为一，才能调动大军。
钟离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说服兆惠将军交出虎符。其实，钟离下了不少功夫。兆惠将军祖上三代都是满门忠烈，他自然也是愚忠。兆惠将军一不好色，二不好酒，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跟人比武。
于是，钟离便日日去兆惠府上与将军切磋，渐渐的拉拢兆惠将军的势力。纵使百般不愿，不过灵帝无能，最终兆惠将军还是选择相信钟离。
而灵帝手中的那半虎符，是兆惠将军骗出来的。他谎称边关受敌，要派兵遣将前去镇压，实际上是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父皇谬赞了，阿离也是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侥幸获胜，全凭列祖列宗保佑。”
这列祖列宗四个字，钟离咬的很重，灵帝膝下无子，钟离是唯一的嫡出，若是此时处决钟离，更会引得群臣不满，民心背向。
趁着这个空档，钟离四处寻找，可是却没有在人群中发现兆惠将军的身影。反而是玄武大将军冲着她点了点头，看来锦囊生效了。锦囊上其实只写了八个字：欲救北陈，令立新帝。
突然，门外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丞相正欲喝退，却被灵帝打断，道：“但说无妨。”
太监与灵帝对视一眼，然后昂首挺胸，双手抱拳，道：“兆惠将军尸首已悬于城楼之上示众。”
似乎是千万根针穿透了钟离的心，她觉得肝肠寸断，却不能露出半分端倪。良久才抬头看向那个人，缓缓开口，道：“父皇，这是何意？”
灵帝看到钟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这才舒展眉头，语重心长，道：“欺君犯上，谎报军情，私自调兵，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朕没有将他满门抄斩，就是看在他家世代忠良的份上！”
诸位大臣跪在地上，唏嘘不已。兆惠将军何等忠心，一心为国，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想想他们当初一起侍奉先皇的时候，朝堂之上和气一片，文臣提策，武将领命，如今……
“阿离，你还不求饶？”
此时，灵帝下了最后一道通牒，若是钟离不肯求饶，怕也是要覆兆惠将军的后尘，一旁小太监端着玉壶恭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毁容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