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明沿河》孟徽澄

6、第 6 章

　　明河被一阵阵刺目的光折射得睁不开眼，待她再度睁眼时，只见青岚闭目站着，眉目之间，很是安详。

　　“彼岸花！”迦若喝出一声。

　　彼岸之花可以引渡幽魂。

　　明河跑入花丛，采下一支，念下咒术。引魂术。

　　“明河，女儿……”怨恨凄厉的惨叫声慢慢消逝在空气之中。

　　呵呵，哈哈，啊啊啊。明河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青岚蹲下，将明河拥入怀中。她很痛苦吧。

　　她，又亲手害死了她的母亲。她，是个不孝女。

　　自小母亲对她很是疏离，她没有父亲，也从不敢在母亲面前提及父亲。母亲要她如何，她都会照做，只是希望，母亲对她能多些宠爱。即便她知道了母亲欲将她炼丹，她也只是伤心。

　　若不是为了迦若，或许她早就死在母亲手中，若不是迦若，她就是一无所有。天地之间，无人关怀的人。

　　“明河……”是迦若关心的嗓音，有着些许无奈。

　　“迦若，我没事的呢。”或许这些都是她的命，不是她在母亲手中，就是母亲死在她手中，这便是被诅咒的纯血之子。

　　有迦若陪着她，即便要背负弑母的罪名，她也在所不惜。明河扬起嘴角，伸手抚去迦若眉间的褶皱。

　　迦若甚是心疼怀中的女子，明河背负的痛苦比他深刻的多，而他却无法为她做什么。

　　明河紧紧拥住迦若，“没有关系呢，只要有你。”多少年了，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

　　拜月教主偎在迦若怀中，迦若，我只能陪你到此了。引魂术本就会折去她一半的寿命，而她当初为了解开这里的封印，更是耗去了大半心力。若不是为了寻迦若，她是撑不到现在的。

　　迦若感到怀中的女子身躯慢慢软去，抱住他的双手也垂下了。“明河！明河！”

　　她要死了。身体里另一个人说道。

　　“她不会死的！她不可以死！她怎么可以死！”迦若不信，她好不容易再见到他，怎么可以又这么快离开……

　　明河衣袖之中掉落一本手册。

　　青岚拾起册子，一页一页翻阅，直到看到最后一页的空白，才明了。

　　“我有办法可以救她。”他本就是早已死去之人，只是不能再见冥儿一面，那个骄傲倔强却又柔弱的女孩。如今，若能成全这两个人，也是不错的。与明河相处的几日来，他也慢慢被这个孤独绝望的女子所感染，也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他明白，明河眼里心里只有迦若。

　　迦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可以！”青岚是要将自己的精魄全数移给明河，以此让明河活过来，只是如此一来，他便会灰飞烟灭。

　　“你不想救她么？”迦若有多在乎明河，他知道。共用一个身子的他们，连心意也是相通的，他不知道自己对明河的感觉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因为迦若，他困惑，一如迦若生前为了冥儿困惑一般。

　　换做以往，他定不会阻拦，只是，自见过舒靖容之后，如今再对着青岚，他便无法再狠下心来。

　　青岚微微一笑，眼中是释然、纯净与安然。

　　青岚周身发出淡淡的青光，笼罩了他与怀中的女子。

　　明河转醒来时，青岚倚睡在他肩上。睡得很安稳。

　　红衣女子见青岚手中握着一卷书册，惊讶的看着那安睡的容颜。你是青岚，还是迦若呢？

　　他们肯定看了最后一页。他们之中，肯定有人为了她而死。能活过来，她是惊喜的，但，又充满着悲伤。无论是谁为她做出了牺牲，那人她都永生难忘。

　　明河感到身侧的男子动了动。转首。看到一双深沉的黑色双目。

　　“迦若？”明河小心翼翼的唤出口。迦若，是你么？

　　“嗯？”黑衣男子应道。

　　“迦若！”是她的迦若，那眼神和表情跟她初次遇到他一样。明河一把抱住迦若。

　　“傻瓜。”迦若宠溺的摸摸明河的头。

　　明河在听到傻瓜二字时身体颤抖了，身形凝固，“你不是迦若！”迦若不会这么宠溺的对她说话的。

　　“迦若伽蓝……”那是他名字的来源。那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笑着对她说，你多好啊。

　　“迦若……”明河迷惘了，这是青岚的面容，青岚的双目，但是，他的笑意像极了她为迦若取名时的模样。

　　黑衣男子叹了一声气，“迦若，是明河的迦若。二十年前，二十年后，都是明河一个人的迦若。”舍去了拜月教的负担，他只想守护眼前这个女子。

　　“迦若，真的是你，我的迦若，哈哈。”明河欣喜若狂，绝美的笑容印入黑衣男子的眼眸。

　　经历了多番生与死，拜月教主不再是那个骄傲孤独冷漠的女子，拜月教祭司也不再是那个残忍冷酷阴鸷的男子，此时，他们只有彼此。

　　“那青岚呢？”她死之前，青岚体内明明就有两个魂魄的，虽然她猜到了，但是依旧不敢肯定。

　　“我不知道，或许他死了，或许我就是他。”明河再度醒来后，青岚死了，却似乎还在，他似乎就是青岚。

　　“你是我的！”拜月教主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不管你是青岚还是迦若，你都是我的！”她不要他再离开她。

　　黑衣男子但笑不语，他是青岚，也是迦若，在青岚试图全力救明河的时候，他对青岚也做了同样的事，呵呵，或许，此刻他才真的与青岚变成同一个人了吧。

　　他是谁不重要，能否从这里出去也不重要，明河会和他一直，在一起。

　　明河望着远处的彼岸之花，她寻到了，她的彼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