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明沿河》孟徽澄

4、第 4 章

　　明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倚着青岚，而青岚还在睡梦中。为什么？她可以碰到青岚了？而且，为何，他看着青岚的脸庞，有种看到迦若的错觉。青岚从不是迦若，而迦若，你是青岚吗？这个问题，她自己否认了很多次，迦若是她的，只有青岚才是那个靖姑娘的。只是，迦若最后也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这个人明明是青岚啊，为什么，她觉得迦若就在她身边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河闪亮的眼睛死盯盯的锁住青岚，太奇怪了，从遇到青岚的那一刻开始，就有太多的疑问。为什么只有她看得见青岚？为什么明明是鬼的青岚会变成人？为什么青岚会失去记忆？为什么她能从青岚眼里看到迦若的影子？一直都觉得奇怪，只是先前她一直过于专注迦若的事情而遗忘了这些。

　　明河慢慢伸出手，想要触摸那脸庞。眉目温文而沉静，这表情她见过，和青岚的头颅一模一样。

　　少年突然睁开了铜铃大的黑眸，那一片清澈深沉似海，明河望不进去。

　　明河心中咯噔了一下，好像，第一次遇到迦若的时候，那个血衣男子也拿过同样的眼神看他。

　　“迦若……”明河低低唤道，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时空，模糊，空洞。

　　明河从没告诉过青岚她的名字，为何他会知晓她的名字？这张脸似乎和迦若的脸重合了。

　　“迦若？”青岚皱起好看的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呵呵，又将他们混做同一人了。其实他们长的并不像。明河起身，再次走向那彼岸花丛中。

　　这幽冥之地竟刮起了风，这封似乎来自黄泉，冷到人的骨子里，这风吹摇那片花海，艳红的花瓣，嫣红的心蕊，随风舞蹈，似妩媚婀娜的女子在搔首弄姿。

　　“你去哪？”青岚看着明河的背影，总觉得这个红衣女子那么孤绝。

　　“去找迦若。”她已经明了了老天爷安排，当真那么残忍，没有一丝余地。方才她想通了那书上最后留白的意思。幼时她差点被母亲炼了丹药，现在又失却了迦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连最后一面也没让她见着，明明知道他是去送死的，却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知道拜月教祭司临死之前想的人是那绯衣女子还是她，她不知道他为何要为了拜月教而牺牲自己，如果是为了拜月教那数千万人的生命，她不在乎，她不在乎他人的死活，只在乎他的生死；她不在乎她唯一的哥哥拿剑指着她，她不在乎，她只在乎他的安全；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拜月教主，她不在乎，只在乎他是不是在她身边。

　　迦若要自保轻而易举，若不是为了南疆，假若何以至此！她不怨谁，不怪谁，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

　　她只要他啊……

　　红衣女子一步步迈向花海之中，她要以她月神纯血来祭奠彼岸之花，她要打破这里的封印，让青岚重见天日，她要这些恶灵灰飞烟灭，她要去寻找她一生之爱……

　　“明河……”青岚唤住了那红衣女子，那身影怔住了，却没有回头，继续走向彼岸花。青岚自己也愣住了，抓住自己的长发撕扯起来，他怎么叫出这个名字的？明河是那红衣女子吗？青岚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不在乎青岚何以会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他是青岚。

　　黑衣少年看着那个沉寂在忧伤中的女子，他知道，她不在乎他，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酸涩。

　　他不想失去她！黑衣男子猛地怔住，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到了。他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明河，回来好吗？”此刻的青岚不若先前的可爱，更多了成熟。

　　少年不知道为何自己看着她离开会有那么强烈的痛楚，那么强烈的不安，他只想她留下来，只是不想她就这样离开，这种看着她离开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再看到她了，她正在一步步走出他的世界。

　　她还回得去吗？红衣女子低低笑道，她早就不该抱期望的，那么多怨灵随着迦若进入这里，他们岂会放过迦若，是她太天真了！

　　拜月教主已进入花丛中，哈哈大笑起来，那一袭青丝也飞扬起来了，她昂起头，伸开双臂，用她的血浇灌彼岸之花，再让青岚吃了那花，青岚就可以有稳定的肉身了。当年是迦若吃了他，是迦若欠了他，那么就由她来还吧。明河周身陡然涨起红包，包住了她整个人，也染红了整个地底。

　　“不要，不要！”她笑得那么凄绝悲怆，扯痛了他的心，他似乎要失去她了。

　　青岚凄厉的叫唤也无法改变拜月教主的决心，她只是要寻找自己的彼岸。

　　迦若，等我，我来了……红衣女子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一丝丝欣慰。

　　黑衣少年被那微笑刺痛了双目，他决不允许！少年身上暴涨青色的光芒，愈来愈强烈，甚至渐渐盖过了拜月教主散发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