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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璧云 ...

  •   这日一大早,郁家的大少爷郁瀚文便匆匆出了门。

      郁晴若明日就要去参加裴家的赏花宴了,郁瀚文盘算着,定要让那裴家的小子大吃一惊,拜倒在妹妹的石榴裙下;因此,他一直在留心着市面上的胭脂首饰,想弄点儿新奇的好货来,令郁晴若打扮的光彩照人。

      郁瀚文见过裴璧云两三回,回回皆是只见着了背影。那裴璧云年纪轻轻便可上殿,还是个御前议事的官职;而郁瀚文虽腹有诗书,却不怎么精于政道,因此只在翰林领了个纂修文史的职。两人要在朝上见着,着实是困难。

      郁瀚文想,要是真能叫这裴璧云成了妹夫,那可真是件大好事。这回,定要叫晴若好好打扮打扮。

      好不容易,郁瀚文打听到京城的彩宝斋里新造了一支发簪。据说那发簪是由金丝点翠所成,匠工精巧无比,还镶了团难得的烟种玉,极为名贵。货还没上,京城的贵夫人们早已跃跃欲试,纷纷差下人们去问了好几回。

      郁瀚文派下人跑了两趟,也没从彩宝斋的掌柜嘴里问出点眉目。他坐不住了,打算亲自去问问,这才一大早出了门。

      郁瀚文和小厮阿良一起上了马车。阿良苦着一张脸,说道:“大少爷,那发簪的价格极为高昂。您要是买了,少不得又要被老爷和夫人说声‘奢侈无度’,还是算了吧!”

      郁瀚文闻言,凌厉的眉眼露出不悦神色:“我郁家乃京城四大名府之一,又怎会缺这点银钱?”

      阿良又劝道:“可是您本月的用度都花光了,之后该如何是好呀!”

      郁瀚文不以为意,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若是连一支发簪都买不起,岂不是落了郁氏的颜面?你再多嘴,就罚你去刷马。”

      见郁瀚文的语气凶起来,阿良不敢多嘴,苦巴巴地低下头去。主仆俩到了彩宝斋,郁瀚文兴致勃勃地下了马车,到了铺子里。可是仔细一问,方知道郁瀚文来晚了,那发簪已经被人买走了。

      彩宝斋的掌柜摩挲着大掌,满面赔笑:“郁少爷,不是小的不给您面子。您是熟客,我们本就是想为您留着那发簪的!可那位公子呀,实在是咱们违抗不得的人物。咱们还要做小本生意,得罪不起权贵,还请您体谅个!”

      郁瀚文的爆脾气险些发作了,差点儿当场掀了这铺子。

      他左右问不出是谁买了那发簪,很是气馁,只得打道回府了。主仆俩一上马车,郁瀚文便抱怨道:“寻常的妇人千金,哪敢抢我郁瀚文的东西?怕不是那韦氏子弟,又想买了发簪去讨好花柳女子,这才让那掌柜的缄口不言,连个名字都不敢说!”

      阿良也附和道:“是呀!那韦氏一族,仗着有个军功显赫的异姓王在,便在京中飞扬跋扈、为非作歹,实在是可恶。”

      郁瀚文冷哼一声,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不知这盛宴几时会散?”

      他只是对着奴仆发发牢骚,不敢真的去找那韦家的麻烦。

      那韦氏一族,本也平平无奇。只是这一辈中,出了个子弟叫做韦鹭洲,年纪轻轻却军功卓著,一举平定西南西北,被圣上封做了异姓王。自那以后,韦氏一族权倾朝野,阖族皆是鸡犬升天。京城四大贵姓,从此便成了韦氏领头。

      郁氏在四姓之中最为微末,并不可与韦氏匹敌。

      主仆两正相对抱怨着,忽然间,马车震了一下,骤然急停,害的郁瀚文险些滚到地上去。郁瀚文怒斥车夫道:“怎么驾车的?这都做不好!”

      外头传来车夫唯唯诺诺的声音:“大少爷,这儿的道路只容一辆马车通行,可对面也有一辆马车。既然咱们不急着赶路,不如…不如咱们让一让对面的吧?”

      郁瀚文掸了掸衣上灰尘,不悦道:“我们先过,让对面的等着。”

      车夫犹豫斟酌,道:“可是,对面的马车是韦家的。”

      郁瀚文沉默了。

      硬要和韦氏争道,这必然会得罪韦家。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周遭都有人看着,若是他给韦氏让道了,岂不是落了颜面,坐实了郁氏不如人的事儿?

      左思右想一番,郁瀚文硬着头皮,道:“韦家的马车又如何?先来后到,我绝对不让。同是京城四大贵姓,难道他们韦氏还高过咱们郁氏一头不成?”

      车夫闻言,也只能横在路上。对面的韦氏族人见了,出言讥讽道:“这不是郁家的马车?连下人都没几个,这般落魄,当真还是‘京城四大贵姓’之一?见了咱们韦家人,还不快快让路!”

      那韦公子生的肥头大耳,坐在马车里,打起帘子来,一副傲慢的样子,叫郁瀚文看了愈发生气。——这么一个猪头猪脑的东西,靠着家里的荫蔽吃粮,还敢与他来争!

      两架马车横在路上,互相堵着,谁也不让。眼看着这架越吵越烈,看热闹的百姓凑了过来,指指点点的,一时间,路上充塞热闹极了。

      “这不是韦家和郁家的马车吗?”
      “肯定是郁家让道啊!那韦家权倾天下,郁家怎么得罪的起?”

      就在此时,一旁的酒楼里下来个家仆打扮的男子,穿一袭青色衣裳,瞧着便颇有教养。

      这青衫家仆凑到那韦氏公子的马车前,轻声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韦公子放话道:“成吧!对面那姓郁的,今儿个小爷便给你让道了!下回再见着,别想讨便宜!”

      说罢,那韦公子便令车夫扭转车身,退出了这巷子。

      周遭的百姓眼看着没热闹可以凑了,便纷纷散开,路上空荡了起来。郁瀚文有些纳闷地瞧着对面,一时摸不清那青衣家仆的底细。

      方才那姓韦的还如此嚣张,怎么这会儿,就转了态度?

      就在郁瀚文和小厮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那青衫家仆已经文质彬彬地走了过来,恭敬行礼,道:“郁大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郁瀚文心底琢磨了一下:连韦氏都要卖个面子的人,想必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于是,他便叮嘱车夫看顾好马车,自己上了酒楼。

      酒楼雅座早已备好,郁瀚文跟着小二上了楼,到了那雅座里。但见窗前坐了个年轻男子,尘襟如浣雪,乌发似叠鸦。外头半窗晴日如洗,他手持酒盏,慢悠悠地啜饮一口,气华兰荪,叫人看了便自惭形秽。

      “主子,郁大公子到了。”那青衣家仆上前提醒。

      “郁公子,坐吧。”那男子放下酒盏,倏忽一笑,“我本该提前下了帖子上门造访,只是今日恰好遇着了,便请郁公子上来坐坐。在下姓裴,双名璧云。”

      郁瀚文闻言,微微倒吸一口气,道:“久仰久仰。”

      面前这人,竟然就是向妹妹提亲的裴璧云。本想着二人还要过段时日才能见到,未料想今日阴差阳错便打了个照面。

      郁瀚文平日在朝中没见过裴璧云的正脸,只听闻过他的大名。按理说四大贵姓常有来往,子弟间都是彼此相识的,不会如郁瀚文和裴璧云这样,从未见过彼此。

      譬如说那异姓王韦鹭洲,小时候还在郁家闹过笑话——韦鹭洲小时候曾扯着六岁的郁晴若不放,硬是说以后要娶她做媳妇儿。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家族倾轧此起彼伏,如今韦鹭洲做了异姓王,早将郁氏踩在脚底下了。

      至于这裴璧云么,少时身体不大好,动辄就要去南方休养。虽聪慧之名远扬,但他逢年过节的都在养病,想要见都见不着。后来他身子好了,入了官场,这才在京中脸熟起来。

      郁瀚文此刻定睛一瞧,心里便冒出句“露晞润玉瀣,雪粲融朝暾”来,只觉得这裴公子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翩翩佳公子,难怪爹娘这么记挂着这桩婚事。

      方才那韦公子退让了,想必也是因着裴璧云在朝中的名气。他在陛下面前颇得宠幸,肃间王韦鹭洲偶尔还要让他一头。

      郁瀚文有些拘谨地坐下了,也不动桌上的酒菜,道:“裴兄好兴致。”其实裴璧云与他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出头,但郁瀚文这一句“裴兄”叫的极是顺口。

      “也没什么旁的事儿,不过是想与郁大公子打听一件事。”裴璧云笑笑,递过酒壶,道,“这酒虽粗,却胜在有烟火热闹味,还请郁大公子不要与裴某客气。”

      ***

      这一日郁瀚文回家后,兴致冲冲地找到了郁晴若。

      “若儿,你跟哥哥一样,也喜欢读书写诗,对不对?”他绕着郁晴若打转,笑道,“上次你说你想要《燕市丛谈》,市面上找不到抄本,哥哥我可是记了很久。”

      郁晴若原本正拿着剪子伺弄花草,闻言,她道:“大哥的记性倒是好。”

      郁瀚文神秘一笑,竖起手指,道:“若儿,明日你就要去见那府裴家母子了。你可一定要拿下那裴璧云,叫他舍不得再看其他女子一眼。”

      郁晴若蹙眉,道:“这话怪没规矩的,要是叫母亲听见了,小心教训你。”

      “母亲舍不得罚我。”郁瀚文笑了起来,“总之,那裴璧云确实是千好万好,哥哥已经替你看过了,你万万不要错过。若是咱们家与裴家结亲了,那韦家又算得了什么?!”

      郁晴若说:“既然哥哥对裴公子赞不绝口,不如哥哥自己嫁过去?”

      郁瀚文浓眉一竖,道:“浑说话!”说罢,他又献宝似地掏出一盒胭脂来,道,“这是哥哥今早去市面上买的,你瞧瞧,喜欢不喜欢,好不好看?”

      郁晴若瞧一眼那胭脂匣,便知道此物定价格非凡,搞不好又是什么舶来的货。家中虽还富绰,但实在不该如此挥霍。

      晴若一贯不会说重话,只委婉道:“这东西有些贵重了,若儿收不得。哥哥不如献给母亲,或是去退了吧!哥哥的心意,若儿知晓,心底也感激万分。”说罢,她剪了一支自己养的花,递了过去,“这朵花便算作谢礼。”

      郁瀚文“嘁”了一声,但对着那朵花,到底生不出脾气来,便只道:“堂堂郁氏嫡女,你却总不喜打扮自己,既然你不要,那我就送给琳琅去。”

      说罢,他便到了辛夷院北边的屋子里。琳琅见了这盒胭脂,果真心底欢喜,抱着郁瀚文的胳膊撒了好一阵子的娇。

      郁瀚文走后,晴若便收拾了剪子和手绢,将花盆移回了原位。她瞧着花姿如今正好,便叮嘱棋儿,将这些花分别往亲人的屋子里各送一盆。末了,还不忘叮嘱道:“碧波院那里也不要忘了。”

      一听要去碧波院,棋儿便露出不屑面色。

      棋儿一直颇为愤愤不平——她家大小姐乃是郁氏嫡女,尊贵无匹;而碧波院那位,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外室之子,小姐凭什么对他这么好?

      郁晴若见棋儿面有不满,便肃了神色,道:“父母之言,不得违背。既然爹娘要我将天涯视作亲弟,那便决不能阴奉阳违。棋儿,此话你记住了,日后不得心生妄念。”

      见主子说话这么严肃,棋儿吓了一跳,不敢再违背,立刻拾掇了神色,恭敬道:“奴婢遵命。”

      “你带着兰花,我亲自给天涯送去。”晴若怕下人再多嘴,便决计以身为范。

      不过一小会儿功夫,主仆几个就到了碧波院外。才跨入了院门,郁晴若便看到一副奇异景象——父亲重金为天涯聘来的教书先生,正缩在院角,靠着一棵大树瑟瑟发抖。郁天涯手持宝剑,正将一套剑法舞得霍霍生风。

      但见那剑霜芒厉闪,如带风雷。乍一望去,仿见秋声雁语、云愁暝黯。便是外行人瞧了,也觉得他那舞剑的身形流利无端,锐意十足。

      丫鬟棋儿被吓得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挡在晴若跟前,胆怯道:“这、这…大小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太危险了!”

      这时,郁天涯一招漂亮的收剑,利索地将剑归入了鞘中。他自如地一抱拳,笑道:“葛先生,我这套剑法舞的如何?若你比不过我的剑,今日我就不学字了!”

      那靠着老树瑟瑟发抖的葛先生,哆嗦着抱了一拳,道:“大、大侠饶命,老夫我不教了,不教了,这就告辞!”说罢,这葛老先生便一溜烟地跑了。

      听到那句“大侠”,郁晴若险些笑出声来。

      “大姐姐?”天涯见到晴若的身影,那张俊俏英挺的脸也微微红了一下。他有些腼腆道,“刚才吓着你了……我是无心的。”

      “无妨。”郁晴若摇摇头,道,“倒是你,将葛先生吓跑了,还怎么学书呢?”

      “我……”郁天涯咳了咳,眼神有些游移,“我也不需要做官,读书做什么呢?”

      棋儿小声道:“大小姐您看,二少爷和大少爷,差的就是这么多!大少爷知道您喜欢读书,还要千辛万苦地去找那本《燕市丛谈》来。可二少爷呀,怕是连‘燕市丛谈’这几个大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不得无礼。”晴若训道。

      棋儿的声音虽小,可郁天涯还是听到了。郁天涯的面色有些复杂。他小心翼翼问道:“大姐姐,你喜欢读书?”

      晴若点点头,道:“闲暇时会拿来消遣。”

      天涯闻言,立刻变了面色,道:“我这就去学字读书!葛先生还没走远,我立刻把他追回来!”说罢,郁天涯拔腿就跑。

      棋儿和郁晴若都有些吃惊。

      ——没想到……郁天涯竟是这么较真的孩子?

      ***

      次日,便是郁家姐妹赴裴夫人赏花宴的日子了。

      郁晴若与郁琳琅都起了个大早,仔细打扮。晴若挑了身烟纱折裥裙,并一对儿蜻蜓翅簪尾的步摇,另附几样白玉首饰。这一身颇有些素淡,让孔氏很不满意。

      “今日是若儿为主,琳琅为次。怎么若儿打扮的这么素净,反倒叫琳琅喧宾夺主了呢?”孔氏说着,望向一旁的次女。只见琳琅穿了身杏红,百褶的撒花罗裙面儿上绣了细细的蝴蝶,发上戴的、耳边别的,俱是时兴的红宝,真真是艳丽鲜活。

      “母亲,姐姐一贯是这样打扮,如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似的。叫她打扮的大红大绿,还显得俗气了呢!”琳琅笑着上去摇摇晴若的手,道,“姐姐这样打扮,还需要一笔‘画龙点睛’,定能叫裴公子倾倒。”

      说罢,她取过一盒口脂,用尾指沾了一点红,印上郁晴若的眉心。但见晴若弯弯细眉间,烙下一点朱红,在她秀白的面容上极是夺目。

      孔氏见了,赞叹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琳琅说得对,若儿姿容出众,无需打扮,便已是气质夺人。那些俗物,反倒会压下了若儿的容姿。”

      说罢,孔氏让琳琅先出去,自己与晴若讲话:“若儿,今日你去见裴夫人和裴公子,可万万要小心慎重,记得为娘叮嘱过你的话。乖顺小意些,不要争着去表现。最重要的是,万万不可说你喜欢读书写字。为娘与那裴夫人打过几回交道,知道她也是个极重规矩和女德的。”

      晴若点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孔氏不放心地说完,这才依依不舍地送了一双女儿上了马车。

      两姐妹坐同一辆马车,一道朝京城郊外行去。路上,郁琳琅总忍不住去撩车帘,打量着外头的景象。没一会儿,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事,唉声叹气起来。

      “姐姐,你说,太子殿下还会在今年娶妻吗?”琳琅不安分地动着双脚,声音愁闷,“我听闻太子殿下的身子已大好了,既然如此,那便还有可能在今年娶妻吧?”

      每隔两年的春日,宫中都要给皇族子弟选正妻、侧室。因着今年开春的时候,太子宁重华忽生重疾,皇后、皇帝根本无暇选秀之事,便就此取消了。

      若说为了太子生病,便令其他皇家宗室也娶不上老婆,其实是颇有些过分的。但也难怪皇帝紧张至此——当今圣上虽贵为天子,却只娶了皇后一人,皇后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才产下了太子宁重华。这位自幼金堂玉马的太子,乃是皇帝唯一的后嗣。

      若是太子没了,这皇位可就要落到别人手里去了,能不紧张吗?

      因着选秀取消了,郁家那令郁晴若嫁入皇家的美梦泡了汤;郁琳琅那一点儿小心思,也都一并泡汤了。

      “天家之事,又岂是我们能猜测的呢?”晴若说。
      “姐姐真是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思!”琳琅嘟囔道。

      马车驶出了京城,到了郊外。此刻正是盛春,满山俱是桃花开放,一艳十里。那深的、浅的,疏的、繁的,星星点点,娇红素白,令郊外枝头热闹无比。不少文人贵客,皆在这片桃林中流连忘返。

      郁家姐妹下了马车,琳琅兴奋地欢呼一声,已向桃林中扑了过去。几个丫鬟急匆匆追上去,口中“二小姐、二小姐”地喊个不停。

      晴若被棋儿扶着,慢慢地走到了一颗桃树下。她抬起头,便瞧见树上桃花娇艳姿态,心中冒出一句“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来。

      忽而一阵风来,吹得树上桃瓣纷纷飘落。几瓣艳红落至她的发顶,颇为醒目。

      晴若正想伸手掸去那些花瓣,却已有人先她一步。

      不知何时,一名男子站在了她的身后。那男子伸手,摘下她发上的花瓣,放在掌心,道:“桃花亦识你,想来是挂念许久了。”

      这声音如清泉破冰,润而细致,很是动听。

      晴若愣了下,抬起头来。那桃树下的男子着一袭白衣,面容俊雅文秀,仿佛碧溪缀玉。只匆匆一瞥,她便觉得那男子华如轻羽鳞瞑,气似璿玑新开。一阵风来,桃雨纷乱,落在他肩上、冠上,便好似红雪压身般惊艳光彩。

      郁晴若恍惚怔神一下,便迅速地退到了家丁仆从身后,不再与这男子对视。

      那男子见状,笑道:“晴若,不必见外。我是裴家璧云。”

      他这声“晴若”,喊的极为自如,便无任何不适,叫人听了也不觉得逾越冒犯,只仿佛和这人熟知了十数年,早就对彼此了解了一般。

      郁晴若听到他自报家门,微微一惊,便礼了一下,道:“裴公子好。”

      原来这人……

      便是向她提亲的裴璧云。

      裴璧云道:“未料到在这儿便碰到了,也是巧。”他垂下手,那几片花瓣就从他掌心落了下来,“我私下备了份礼,本想叫人送到你府上。仔细一想,倒不如现在便送了。”

      说罢,他叫身后小厮拿上来一个小包裹,道:“晴若,我听你兄长说,你素爱读书,于诗词上也颇有造诣。我寻访市间,偶尔得了这本《燕市丛谈》,便送给你算作见面之礼。”

      郁晴若听到“燕市丛谈”,便有些心痒痒。这本《燕市丛谈》讲的都是旧朝的市井鬼怪、侠行江湖之事,书中那些大侠来去如风,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喝了酒连鬼怪都斩,自由自在的,真是叫人心驰神往。只可惜,这本书极为罕见,连抄本也难以寻找。

      未料到,裴璧云竟找到了一本抄本,送给了她。

      但是……

      想到母亲的交代,郁晴若压下心中的痒,低垂着头,细声道:“裴公子误会了,我……不曾识字读书,平日只爱女红。”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裴璧玉,8遍了b站上各种古风美男剪辑找感觉(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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