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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二章 与你重逢 ...

  •   作者:鹭离森_KUN

      (42)

      小凤凰冲冲落在梁湾左肩尾部的羽毛已经长得顺着她的肩膀拖拉到了地上,从上至下一人一鸟染着艳蓝色的火焰,浅浅地来回波动,那悦耳的鸟鸣在张日山身后不间断地响起,忽地妖冶的火光直上冲天,火星上升消失在瀚空之中。梁湾就好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般,似乎大脑私自给自己的身体下达着命令,她缓缓地伸出双臂高高举过头顶,手臂上的纹身渐隐渐现,就好像浮动在皮肤上一般,双手交叠,方形的印记更加清晰,由蓝色转变成红色,火焰淡淡地从手心里窜起,分成了三簇不同颜色缓慢旋转交织在一起,然后又重新聚合,砰的一下蹿起来很高,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印记。

      “来吧……”梁湾点头示意贡布向着自己走近一些,贡布向她走了几步虽然并没有接触到梁湾,却也被蓝紫色的火焰笼罩起来,他们两个人向着光子撞击的悬崖崖壁更加贴近。就在此时,光子愈加剧烈地撞击着那一处,光晕从悬崖崖壁的冰层内一层一层地像声波一样回应着,那所谓青铜门渐渐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看不出真正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闪光的冰层内有一扇巨大的,像是门一样的轮廓的东西。细小的光簇在那扇门周围星星点点闪烁着,天空中斜向下的虹光越来越多就好似流星雨陨落一般。黑色的巨大金属球就似乎是某种机器,忽然因为青铜门的出现有了超乎寻常的异动,巨大的机括联动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冰谷内,它看起来像是在运行却又无法确定,身体上不规则的孔洞中不仅仅散发着光晕,还隐约能看到白色的烟气不断地徘徊上升,像是整个球体在自发地呼吸喘息一样。

      梁湾的脖颈处红色的纹身渐渐往上侵略着她白皙的肌肤,那细密的纹路和那古怪的字符燃烧着直至脸颊,戒指似乎在额头正中间开出了一朵好像那邪神殿里供奉的花朵一般,似莲非莲,和藏海花以及细长的花蕊玄妙地组合在一起,妖冶而美丽。梁湾的瞳仁内闪烁着影影绰绰的光点,贡布见过曾经的拉姆使用过这样的能力,可他却从来没如此靠近过,仔细观察梁湾的瞳仁那些跃动的光点似乎是某种异族的文字,也许是密洛陀?他努力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不该分心去思考任何事情,就在此时,他们周围上升旋转着很多奇怪的火星和密密麻麻,稀碎的,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的光点,蓦然间低头才发现那些燃烧的光点竟然就是自己的身体,他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全部笼罩在火光之中,那光太刺眼,他看不清,只能看到那些上升的火星不断地扩散着,消失在光晕里。

      虽然身体似乎是被分解了一般,可他却丝毫没有任何疼痛感,贡布惊诧地盯着梁湾很想问为什么,搜索记忆,这种进入方式似乎和他记忆当中的不太相同,从前只记得人是在他眼前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的,或者自己并不是当时被转换的那个祭品,所以当时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只有像如今这样置身其中才能真正体会被拉姆带进去是怎样的一个过程和感受。梁湾轻轻地摇头,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柔和,像是在努力地安抚着他,似乎是叫他不要过分担心。浮在空中的光子们停下了撞击冰壁的行为,都几近疯狂一样地相互簇拥着,环在他们周围,梁湾渐渐闭住了双眸,冲冲却在此刻一跃凌空,不安地绕着他们旋转,不断地向那些围过来的光子发出警告的声音,它的鸣叫声像是紧绷的琴弦突然断裂一般,引得人心神不宁。

      张日山定住了脚步,转身回望,那半大的凤凰拼命地保护着自己的主人,扑腾着翅膀驱赶着那些光子。但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浮在低空的一团光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贴近了梁湾,张日山把背上的吴邪直接甩到了雪地里,大步地冲了回去,嗓音因吼叫声犹如劈裂的木头尖锐刺耳:“冲冲!”那声音大到震得他自己都忽然耳鸣了。就在他马上要接近梁湾的十几米内,似乎被某种肉眼根本不可见的透明的屏障格挡住了,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突破。冲冲似乎明白了张日山的意图,急速地冲向那团正在奋力接近梁湾的光子,奋不顾身地扎向对方,轰隆一声巨响,张日山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山谷不停地在摇晃,崖壁上的冰层不断地陷落,重重地砸在雪堆里,碎成尖锐的冰尘,光耀之下晶莹剔透,像一股巨浪扑向了梁湾和贡布。冲冲的火焰与光子奇异的光芒融合在一起,不断地燃烧,接着那鸟儿像是被火焰和光晕吞噬了一般,由内而外燃烧成了灰烬。

      “冲冲!”一片片燃烧的羽毛轻飘飘地零落在了雪层上,张日山爬起来无力地唤了一声小凤凰的名字,他手臂上的伤口被撕裂,衣服袖子被沁出的血液染得已经变成了墨色,他丝毫不顾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感,扑着往前摔进了雪堆里想要接住那小鸟,却只接到了零星的灰烬,小凤凰已然燃烧殆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张日山趴在地上远远的,只能看见梁湾被光尘裹住的半张脸,一点点分解碎裂,他能看到梁湾的眼里含着悲伤的笑意……风渐渐止住了,乐曲声停了,光子也停止了撞击悬崖上口子的行为,张日山半跪在厚厚的雪层上,握着抓着灰烬的拳头紧闭着双眼,火光涌动着渐渐止息,他能感觉到如白昼一般的光芒在逐渐消散。直起身转过去,快速地走向躺在那里还困在幻觉里不能自拔的吴邪,将他拽起来,挎在自己的背后,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带吴邪离开这里,只要离开陨铜辐射的范围吴邪就能自己醒过来。也许根本不需要康巴落人接应,吴邪就能自己回去,然后自己也能快速地返回来接梁湾……风雪中他加快了脚步,光子逐渐退回到那个巨型的黑色球体内,音乐声也已经彻底消散,所有的异动都已经停止,只能听到寒风哭嚎着钻进耳朵里刺激着耳膜,张日山背着吴邪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谷口逐渐远得再也看不到了。

      梁湾和贡布像是在门的另外一面从分解的状态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此时他们已经身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面前一个巨大的光弧形成的拱门,所有的星子都在努力地划动着自己细长的四肢,就好像飘散在空中的蒲公英一样,向着那个擎天的光弧游动。贡布拉着梁湾,轻声说着:“别怕,穿过那里我们就到了……抓紧我别放手!”他抓住梁湾的手腕举起来,示意两个人要牢牢的,绝对不要放开,梁湾认真地向他点头保证着。他们就好像踏在海面上一样,跟着那不断起着的波澜上下晃动着,那光弧耀眼无比,距离他们不算太远,只是走起来有些艰难。他们两个像是两颗微不足道的浮尘一般,渐渐穿过拱门,到达拱门正中间梁湾好奇地昂首,那光环形成的拱门似乎是因某种机械高速旋转而形成的轨迹。可梁湾用肉眼并没有找到任何和机械结构有关的物体,一切都埋没在这黑暗里,只有这巨大的光的轨迹是眼睛所能看见的。穿过拱门光尘迎面而来,敲打在他们身上,梁湾用手护住自己的脸,呛得喘息不得,抓着贡布的手更加紧了一些,那些光尘就好像暴雪一般不断干扰着他们的视线。拳头大小的火花从黑暗中迎面而来,两个人弓着身子躲避着,随着火花的大小越来越大,似乎出现了某种频率似乎是能够对他们造成眩晕的噪声,两个人只能松开对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身体还是跟着那种奇怪的频率不停地震颤,接着就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昏了过去。

      等梁湾和贡布再度恢复知觉,已经到达了一个与冰谷完全不同的地方,风沙大到了稍小一点的石子都被吹起来,敲打在人身上疼痛极了。他们面前是一条狭长的山谷,直视远处有一个高高的沙丘,顶上浓浓的大片乌云,雷声滚滚,轰隆隆的震耳欲聋,霹雳一声,闪电划过天际,梁湾算是明白无垠之地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那漫无边际的黄沙戈壁,一眼望不到头。“我们走吧……”梁湾将自己的护脖拉下来,但是风沙太大了,张口全是沙子,只能又拉回去。“你现在就回去……我一个人可以!”贡布指着身后那黑得漫无边际的甬道远处光弧形成的拱门还在运转,此时梁湾才注意到,赶忙转过身,那扇门还开着,团在周围的光子也从门内挤了进来,缓慢地浮在空中一点一点向前游动着。他们两人昂着头追寻着那光子的轨迹,光子向着峡谷前端努力地游动着,风沙似乎并没有给它们造成什么影响。“我不能,我要找到她,我要见到她……”梁湾说着便向前走,贡布深知自己根本拦不住她,也就不再阻挠,只是加快步伐护在她的身前。

      轰轰轰……他们头顶出现了巨大的阴影,抬起头,一头形态十分像座头鲸一样的怪物,那怪物的身体太过庞大一眼窥不见全貌,只能看到它的腹部布满着灰色的细小的鳞片,在浅浅地反射着光芒,头部似乎是个细长的三角形要比座头鲸大好几倍,飞行中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像是海底动物才有的声音,虽然它长相怪异体型巨大但是声音却十分温柔,它的两张翅膀大得似乎能将头顶整个天空都遮挡住,所到之处风沙更是肆虐而起。吹得他们只能攀住旁边的崖壁,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躲避在山谷悬崖岩壁的阴影里。“我的普姆……”梁湾耳边似乎有轻轻的声音在呼唤她,那是纳沐的声音,细微,虚弱,但梁湾听得出来,是她。那巨型的怪物缓慢地移动着,跟着他们一起进入的光子,迅速地向那怪物慢慢游过去,缓缓地贴在那怪物的身体上,接着那怪物就忽然静止在了空中,翅膀也停止了挥动,整个身体随着光子越来越多而渐渐消失。“啊……”梁湾害怕得喘息的声音都在抖动,这光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东西,竟然有能让这么一只庞然巨物消失的能力。“你是不是听到了么……”贡布看了看那光子随着翻滚的怪物逐渐远去,然后转过头盯着梁湾,他似乎也听到了纳沐的声音。

      梁湾这才肯定地点点头,两个人继续跟着声音沿着崖壁往前走,一路上各种不同形态的枯骨遍布周围,这里甚至没有类似苍蝇的生物,所有的干枯的尸体都散落在地上,周围除了风声,和石头相互敲打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两个人穿梭在这些风化的尸骨当中,随着一声声的呼唤,两个人加快了步伐。终于穿过了峡谷到了谷口,环顾四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黄沙,星星点点的枯草点缀着这荒芜的戈壁,没有任何生的气息。到达谷口处才能远远看到沙丘上有一棵长得枝繁叶茂的树,目测树干几个人都无法环抱,那沙丘顶端的乌云聚集着,笼罩着整片沙丘,忽然有一道闪电竟然直劈向那棵大树,梁湾本以为那棵树会瞬间着火然后燃烧成灰烬,可它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她看看贡布,又看看那棵树。“我的普姆……”声音的方向并没有在树的方向,而是在树的后边偏北的方向,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脆裂,一声一声就好像钟表的滴答声。“我们要快一点,声音越来越明显,翻过那个沙丘,如果再找不到,你必须离开!”风沙太大了,贡布已经被沙粒迷了眼,抬起手揉了揉眼皮。

      梁湾轻轻地点了头,两个人就继续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走了,直到越过沙丘,眼前出现的景象与刚才黄沙弥漫的形貌完全不同,一条明显的界限从树和闪电的方向延伸至他们的脚下。坚硬的灰黑色的岩石上布满了斑驳的,细小如蜂窝一般的白色的冰层,界限这边的风卷着素色的雪花,界限那边的狂风裹着稀碎的沙砾,同时撞击在一起,形成一层层波浪,再缓缓地各自散开。“你深入过这里面吗?”眼前的景象真的很难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梁湾把头顶的护目镜拽来了,架在鼻梁上。“我来过两次,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入,可这里每一次来都会不一样,我查阅过每一代拉姆的记录,每个人每一次都不太一样。也就是说至今都还没寻找到可以参考的规律,只有这张星象图算是有据可依,但现在这里不仅是白昼还阴云密布……”贡布从包里拿出来的星象图递给梁湾,这图他曾留在喇嘛庙里一张,说着也把他的老式防风镜套在自己的脸上,他的嘴唇干裂发白,起了一层硬硬的皮。“嗯,你听到了吗,不,你看到了吗?那边!”梁湾耳边又传来了纳沐的声音,指引他们向着远处高耸林立的冰塔方向,那些起起伏伏的冰塔,如刀削斧砍一般,形态嶙峋各异。“看来她就在那儿了。呵……”贡布远远地看着那阳光从冰塔的缝隙里穿过,反射在光洁的冰层上,无比刺眼,他缓缓地深呼吸,似乎十分紧张。

      梁湾见他如此便浅浅笑了,抬起手拍了拍厚厚的肩膀,也迎向那阳光,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往冰塔林的最高处走去,等上冰塔,纳沐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其中,梁湾有些眩晕脚下踏空向后方一个台子上摔去,贡布为了拽她也跟着摔了下去,砰的一声闷响,贡布垫在梁湾身下忽然摘下手套拼命地蹭着冰层,梁湾从他背上翻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怎……怎么了?你突然这么不淡定……”梁湾看着贡布,他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撑着身体对着自己擦得已经透明的冰层,梁湾凑过去,原来这并不是一个平台而是一个像是巢穴的空间,他们正好摔在透明的冰盖上。那里面全是大小如鸵鸟蛋一样的卵,一层层卵下面压着的是一具已经干枯的穿着康巴落服饰的女尸。“阿佳啦……”梁湾开始用自己的登山镐不停地砸那厚重结实的冰盖,一下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冰盖上,她的泪滚烫,冰盖被砸出浅浅的坑还冒着白烟在冷空气里不断上浮。贡布一把把她拉起来,摇着头:“你该走了……你看到,她已经不在了,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你要替她活下去,这是她唯一的愿望!我会在这里陪着她的。不要再凿了,太危险了!”梁湾根本顾不上贡布的拉扯,还在不断地凿着冰盖直到听见了碎裂的声音,轰的一下冰盖从裂缝中一下子塌陷下去,好在贡布及时把梁湾拽离了塌陷的地方。里面的卵被掉下去的碎冰锥扎得稀烂,有的已经是胚胎的状态,有的还只是一团混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巢穴内被溅得四处都是污垢,一股股腥臭味向外涌出来。

      见这样的情形,贡布毫不迟疑迅速地下去脱掉自己的棉袍,将纳沐的尸体裹在里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想要跃起攀住碎裂冰盖的边沿却打滑撞在了石头上,摔了一身的脏污。梁湾趴在冰盖周围把自己的手伸下去:“拉住我的手!”正说着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他们,巢穴中就好像忽然进入了黑夜:“小心!”贡布将纳沐的尸体轻轻推在旁边,直起身对着梁湾大叫道。梁湾也意识到自己身后一定有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才会引得贡布慌得嗓音都变了声调,缓缓地转过身,那阴影的主人的样子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梁湾与它的距离似乎只能观察到它的头,它的脸颊上、下颚上长满了好像章鱼触角的长须,但那触须看起来十分光滑,像是裹着一层黏液。眉骨非常高很像是人类的样子,鼻子隐藏在触须下面喘着粗气,那气流大到了吹得梁湾头发都在乱飞,它的眼睛周围全是看起来红肿的肉瘤子,瞳仁像是猫科动物在夜间被摄像机捕捉到的那种灰绿色。

      耳朵似乎是长在颧骨处,头顶一层一层的肉膜,整个头都是灰黑色的,巨大的爪子重重地拍在梁湾身侧,它似乎透过梁湾观察到了自己的卵已经都被砸碎了,抬着脖子,怒吼着,它怒吼的声音很像某些海兽,频率非常高,梁湾被震得鼻子在不停地流血,接着那怪物的头越来越近张开自己的嘴巴,梁湾甚至能看到它嗓子里花一样的肉球。也许这一次,她真的再也没有那么好命了,梁湾翻滚着向冰盖右侧去却被那怪物的手狠狠地压住。“额爸,快走……”梁湾别过头对着攀住岩壁已经出来的贡布,贡布已经抽出自己腰后黑色的长刀几步便窜到了那怪物的脖颈处,却被那怪物的触须一下子给卷住,他挥刀,触须被连根斩断,褐色的血液四溅,但这点小伤根本不足以对这怪物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贡布重重落在冰盖上,怪物的吼声更加剧烈,一阵腥臭的热风吹过,引来一阵反胃。

      怪异的怒吼,那怪物的双眼像是流出了眼泪,眼泪的颜色黄金一般,流动在它的脸上,似是在为自己被毁掉的卵而悲伤。它捏住梁湾的爪子更加用力,梁湾弓着身体护住自己的腹部,她在这里似乎失去所有的能力,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也许这就是结局,我们真的再也不能相见了吗?难道我所选择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吗?似乎自己真的到了生命终结的时刻,就在此时从她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张起灵、吴邪和王胖子;再到十年后在医院里遇到黎簇,张日山。从她和张日山的第一次见面,到他们在古潼京里的重逢,所有的场景像是放电影一样,不断地在自己脑中循环播放,忽然她面前出现一张脸非常稚嫩,脸上有细细小小的雀斑,一双丹凤眼笑得有些弯弯的,嘴唇噘着,像是逗弄自己一般。“纳沐……这就是我们的拉姆,以后就由你来照顾她……要当做神明一样供奉,懂吗?”女孩先是雀跃地点点头,又疑惑地摇摇头,而后开口:“我会把她当做自己的普姆一样……希望她以后再也不会哭泣,能快乐安康……”那是少时的纳沐,是她把还在襁褓中就失去母亲的嘉洛珠牡一手拉扯大……没有人肯给拉姆这样似神非神,似怪非怪的产物喂自己的奶水,纳沐就只能找最好的羊奶一点一点地喂给还是婴儿的嘉洛珠牡……也许是要死了,所有的记忆一瞬间都回来了,清晰地出现在梁湾的心里,脑里,眼里;那一刻梁湾不后悔来这一趟,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和自己爱的那个人长久地生活下去,张日山,抱歉,我欠你的再也还不了了。

      “闪开!”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贡布轻轻一跃,旋转着挥刀,那怪物捉住梁湾的爪子被环切斩断,贡布拢着梁湾连同抓住她的爪子一起,轻踏着已经松散下落的冰盖,一个翻身落在一座矮矮的冰塔上面。只见一个穿着墨蓝色帽兜服的男子动作快得就好像闪电,只轻轻地借助那怪物的身体的几个部位就攀住了那怪物的颧骨,他手上的刀锋利非凡,从那怪物奇怪的外耳道狠狠地扎进去,搅动了几下,那怪物就好像失去了感知能力,重重地向下摔了下去。“那是……”梁湾此时才把紧闭的双眼睁开,阳光下,那个人快得好似一道蓝色的闪电一般,顺着怪物下沉的力,那人翻越到怪物的后背,踏着怪物突出的脊椎节处不停地奔跑,终于到了类似于人类肩胛骨的附近,用刀斜向下,用力地扎下去,扑哧一下褐色的血液扑洒在空中,与人类不同,那味道好像一种酸性物质,扑洒在哪里,哪里就融化冒烟。只见那人站在长刀刺进去的位置,阳光下只有一个微小的剪影,双手用力地向后利用自己向后栽倒的力度,在怪物的脊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一团浓稠的跳动的肉团,从伤口处跳跃出来,连着许多像是血管的东西,那人再次借力只在空中挥刀,那跳动的肉团被斩断,飞得老远。怪物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的迹象,重重地撞在自己的巢穴上方,一动也不动。

      “呃……呵……呵……你……是谁?”那人逆光而来,梁湾被阳光刺得看不清他的长相,便用手遮挡住阳光开口问道。“董灿?”那人并没有回答梁湾的问题,只是对着贡布开口,语气淡漠。“族……长?”贡布扶着梁湾直起身,大喘气了一下,似乎放松了很多。“接替我吗?”张起灵将常刀上的怪物黏液甩了甩,便塞进了刀鞘内,把刀照常挂在了背后。“张起灵!你等等……你还记得吴邪吗?他一直在找你……”梁湾见他要走便急急地喊出吴邪的名字,张起灵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很冷淡地说了一句:“现在不行,要再等一阵子,你不能留在这里,活不了,就像她一样。”张起灵抬手用两只奇长的手指指了指死去的纳沐,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对梁湾说的话。“能劳烦族长送她到门开启的地方吗……”贡布走过去抱着纳沐的遗体,转头看了看张起灵,张起灵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吧,我的嘉洛珠牡,答应我别再回来……”纳沐温柔如细雨一般的声音在梁湾的脑内回荡着,梁湾低下头,啜泣:“其实我……”“走吧……我会一直留在你心里。”纳沐的声音暖暖的,就好像冬日的暖阳让人非常舒服,梁湾吸了一下鼻子,从衣服内兜里掏出张日山给她的那枚凤凰玉坠,轻轻地挂在纳沐的脖颈上,帮她理了理四散的发辫,淡淡地笑着:“阿佳啦,物归原主了……”然后看了看贡布,一时间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心里说着“再会”两个字,虽然她知道再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还是暗暗地希望着终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张起灵带着梁湾不带喘息地向着回去的路走着,梁湾一路上都在给他讲着从她怎样认识吴邪和之后发生的所有事,而张起灵只是目视着前方,疾步挺进。梁湾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听,但是她觉得这些事张起灵有必要知晓,无论是吴邪,或是梁湾自己,对于真相的执着,以至于他们彼此间有了一种感同身受,吴邪对于张起灵的诸多放不下和意难平,梁湾通通都能理解,不管他出来的时候是否还记得,这只能算是她对吴邪帮助过她的唯一回报吧。

      所幸返回来的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凶险的事情再发生,到了他们进入的那个通道,张起灵指着前方的黑暗,语气冷淡地说:“往前走,不要回头。”梁湾看了看那段根本望不到任何东西的,虚无的路,又扭过头盯着张起灵清瘦的脸,问道:“你呢?”梁湾这个人让张起灵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觉得自己无需向任何人交代,但还是开口回答道:“让他在雨村等我,不会太久。”梁湾听罢忽然笑起来,回头望了望,贡布真的没再跟来,忽然有种怅然若失,就好像才得到的亲人又要离自己而去了一样,有些难过,但又觉得他们终究在这无垠之地再次重逢,无论生死,总是好的。“再见……”梁湾说着就向黑暗里走去。张起灵并没有再看着她,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忽然他的头顶似乎飘过了什么,抬头,一团像是蒲公英的东西朝着那黑暗的甬道滑动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想要追已经来不及,那团光子钻进了黑暗的甬道朝着光轮的拱门游去,而甬道随着梁湾的进入彻底地关闭了……

      “嗯……唉……”张起灵面对着门和梁湾消失的地方,轻轻唏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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