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依山尽》言兜

31、星云崖底 貔貅

　　魅女喊道：“罗心姑姑，你在吗？”
　　阿瑶接话：“是你。”
　　魅女没再说话。
　　陆伽衣回：“还有我。”
　　树枝被压断发出一声脆响，三人同时‘啊’的一声，陆伽衣手拉紫藤鞭，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阿瑶和魅女二人拉进自己运气制造的“风圈”中。陆伽衣在下坠的过程中，发现气流愈来愈强，生死关头她进入无我之境。世间万物在阴阳相互对立的“天地之气”中孕育、产生、发展变化。天地、日月、寒暑、昼夜......一阴一阳谓之道。她不知怎的循五行悟八卦，心领神会以气连气，以鞭舞雪结气网。她不知，此时她结的气网正是将来她留给世人的奇学《太阴星云咒》的雏形。人陷于极端变数中时，往往能激发意想不到的潜能。
　　风圈似盾，三人皆在惊险中诧异，寒风似乎绕道而行，飞雪似阻拦三人坠落。陆伽衣闭目念起岛主师父教过的上清咒语，似乎在召唤神灵庇佑。然而，在魅女和阿瑶以为陆伽衣通灵鬼神之力时，陆伽衣的气网因她内力不足破裂。一晃三个黑影如倒葱头栽进谷底落雪里。也幸得气网，更幸得谷底雪厚，三人并没有摔死。
　　“我们还活着？”魅女在谷底闻到了药草的香味。她第一个爬出来顺带一脚将阿瑶踩进雪里。本就被魅女算计过的阿瑶无法聚气，跌落谷底的过程中她的体能几乎被耗尽，此刻奄奄一息。没想到她刚费劲探个头出来就被魅女一脚踩进雪堆。
　　陆伽衣把紫藤鞭一收，阿瑶这才被拉出来。
　　魅女一边冷得发抖一边吼道：“喂，你干嘛救她！”
　　陆伽衣不悦，自从杀死穿地鼠后，她一直都在忏悔夺人性命一事。虽说恶人挡道，自当拔刀。可有一个人，看似狂狷不羁，他却爱惜飞禽走兽之命。那人就是秦飞浪，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曾说明月巅上终年白雪皑皑，他还说他在明月巅上为大雁支了一个窝。刚从雪地起来时，不知怎么她就想到了秦飞浪。
　　陆伽衣暗暗告诫自己，救人，是功德。若世上真无因缘宿命，真无神明，为何她在危难关头，总能化险为夷？虽然这世上常有好人沉冤，坏人长寿之例，可人性之复杂，又怎能轻辨善恶？
　　魅女欲将阿瑶从陆伽衣身边推开，陆伽衣制止道：“此刻我们都饥寒交迫，你还想杀多少人？我还想活着离开这里！”
　　魅女气愤道：“贪生怕死了？我告诉你，她是西夏人！是大宋的敌人！”
　　陆伽衣根本就没有国土的概念，除了三桑岛其他地方在她看来都一样。她说：“那与我何干？我只不过想着多个人多份力量，我只不过想活着离开这里！”
　　魅女懒得争辩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活着将毒门发扬光大。“可是她都这样了，能有什么力量？倒不如把她扔下，我们也一样能离开。”
　　陆伽衣对魅女的芥蒂之心不谓不强，魅女屡次三番投毒害人，心狠手辣。陆伽衣与阿瑶虽在大年夜打过一架，但陆伽衣深觉阿瑶姑娘的品性不失。她说服魅女道：“再怎么样，我也算救了你一命。从此刻开始，请你收起你害人的心思。否则，我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魅女指着她说：“你身为大宋子民，不觉得可笑吗？”
　　陆伽衣辩解道：“胡说！”
　　魅女道：“罗心姑姑说你是师姐的女儿，我这才对你客气点。你别不识好歹。”
　　陆伽衣嗤之以鼻，她不信她的母亲会是毒门魅女这样的人，不可能的事。
　　魅女突然想起什么，罗心姑姑！魅女沿着绝壁底跑去，看到一片红雪，她闭眼无泪。片刻后，魅女将罗心的狐毛大衣与完好衣物一一解下，仅留一身血红的里衣。魅女将罗心姑姑的遗体推入冰湖中，作为对她最后的回报。
　　陆伽衣刚刚用《乘风诀》疾行，觅得一处山洞，她返回找魅女时，见她手抱湿漉漉的衣物，藏起悲伤看了自己一眼。
　　数日后，阿瑶的身体恢复好了。只因魅女在陆伽衣的威逼下，不得不为她采集药草。
　　这个山洞里本住着一只貔貅，陆伽衣与魅女为了抢夺山洞，将貔貅赶了出去。没想到貔貅屡屡“偷袭”想夺回地盘，魅女见貔貅很聪明，涂了毒药的斑竹它都不吃，也没办法了。后来陆伽衣凭借林星徊曾教过自己的小机关把戏，制服了貔貅。又让魅女故意引来毒蛇攻击貔貅，此时陆伽衣便在貔貅面前充当英雄，用魅女调好的药涂在鎏金弯刀上，杀死毒蛇。貔貅从此便乖乖就范，并在数日后成功住进另一只异性貔貅的山洞。至于为什么是异性，这是魅女多年来对动物的观察经验。她认为自己促成了一对貔貅的姻缘，因此强霸山洞不算什么恶行。而陆伽衣，不到万不得已，不忍杀貔貅。它很聪明，也很重情义。
　　也不知过了多久，积雪开始融化成溪流，雪化之处现出一个木箱。在这期间，三人暂时将恩怨放在一边，一致寻柴觅食，制衣取暖。
　　陆伽衣将自己的“气网功”练习无数次，终日觅完柴火三餐，她便练习冥想。期间陆伽衣也不与魅女和阿瑶交谈，却仍无法说清其中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