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叶黄]忘川》番茄鸡蛋一生推

7、第 7 章

　　1、
　　“你说，周泽楷，这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轻飘飘的纸落到周泽楷面前。

　　曾经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枪王”周泽楷，此时已然只是一个阶下囚，囚服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因被折磨，脖子露出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孙翔看着既是不忍又难过，蹲下来摸了摸周泽楷的脸，几乎有些崩溃：“为什么呢，为什么是你呢。”

　　周泽楷彼时的神智已经被折磨地有些模糊，他隐隐约约看着孙翔，嘴唇动了动，孙翔见状忙将耳朵附了上去，却听到周泽楷清晰地说道：

　　“抱歉。”

　　孙翔知道他在说什么，忍了忍情绪，“你用不着抱歉。你不欠我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周泽楷，我现在只要你一句实话。这件事，你到底做了没有？”孙翔有些着急，“要是没做，我一定一定，不管如何，都会查证还你清白。”

　　周泽楷略带茧子的手附上孙翔的手背，他问道：“你觉得我做了吗？”

　　孙翔不懂这样紧急的关头周泽楷为什么还要跟自己打哑谜。他大脑几乎没有转，脱口而出：“当然没有，你怎么可能……”某些莫名的情绪浮了上来，一丝惊慌爬上孙翔的喉咙，“周泽楷，你不会真的……”

　　周泽楷的神情从惊喜变成了失望，他挣脱了孙翔的手臂，拖着长长的锁链重新走到了牢房的角落，不再言语。

　　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不过，我也不值得被信任。

　　2、
　　好在孙翔了解周泽楷有些接近于自虐拧巴的性格，探监之后很快着手去查到了些真相。

　　周泽楷和孙翔不清不楚的关系被孙翔的某个丫鬟撞见了，孙翔为了封口，简单粗暴给了些银子撵走了这个人，却没想到此人后来嫁给了魏大人的庶子做妾室，为了争宠，向相公抖露了周翔之间的事情。

　　魏大人此子心术不正，被敌军的金钱权利所诱惑，将情报出卖给敌军，并按照敌方的指示，伪造了证据，嫁祸给周泽楷。

　　孙翔逼迫这个丫鬟作证，却没想到她在皇帝面前颠倒是非，指认孙翔才是幕后主使，控诉孙翔卖国求荣的行为以及身为皇室后裔，却愿意委身于一个男人，实乃玷污祖宗。之后咬舌自尽。

　　纵使孙翔有一百张嘴，也难辩清白。

　　皇帝大怒，禁足了孙翔。

　　孙翔的某个手下趁机撺掇孙翔篡位，再释放周泽楷。

　　孙翔本对皇位无意，却因周泽楷的性命，陷入犹豫。

　　3、
　　周泽楷的行刑期就近了，孙翔决定再去求自己的皇兄一次，但是皇帝已经相信了一些大臣的所言，坚信周翔两人已经背叛了自己。

　　“皇兄，周泽楷几乎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觉得凭他的性格，可能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不忠不义之事吗？”孙翔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

　　皇帝静静看着孙翔，他的目光扫过孙翔焦急的眼睛，望向了远方，仿佛透过时间看到了跟自己的十三弟一起长大的小孩子。

　　“十三弟，”皇帝顿了顿，口吻变得有些不忍，“不是朕要周泽楷死，是百姓和大臣要他死。因着这几场败仗，民间已经民怨四起，不少地区还出现了有组织的叛乱军。那些人，他们不需要真相，他们需要一个说法，需要用人的血来让他们的怒火平息。”

　　“而周泽楷，就是现成的，最好的人选。”

　　明白了皇帝画外音的孙翔眼睛失去了焦距，半晌后，他缓缓跪倒在大殿上，伏地泣不成声。

　　我这辈子就对这一个人这么用心过，
　　但是为什么我连护他周全的能力都没有？

　　4、
　　“十三王爷您请。”一位高高大大的狱卒引着孙翔向周泽楷的牢房走，孙翔被心事积压，面色不善。狱卒显然知道面前是他惹不起的金贵主子，态度一再谄媚。

　　自从孙翔时不时来看望周泽楷后，周泽楷在牢中的待遇好了不少，现在的床铺虽不算厚实，但干净如新，每天的饮食也有了一定量的保证。

　　孙翔看到周泽楷略显苍白的脸时，周泽楷正在认真读自己手头的一卷书。很难想象面前的人已经快要上断头台，但还是这么镇定。

　　孙翔掩盖了下自己的情绪，挥手让狱卒走开，周泽楷抬眼看到了孙翔，勉强勾起了嘴角，算是打了招呼。孙翔缓缓走到周泽楷旁边，略一思索坐在了床沿，十指有些焦躁地纠缠在一起。

　　周泽楷察觉到孙翔的不安，他回身握住了孙翔的手，迎着孙翔惊诧的目光，慢慢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周泽楷渐渐握紧了孙翔的手掌。

　　从前不能光明正大握住的手，
　　就让我奢侈而又贪婪地多感受一会它的温度吧。

　　周泽楷与孙翔原本就是心意相通，周泽楷此举牵动了孙翔的神经，再开口时，孙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周泽楷，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相信我…”

　　周泽楷另外一只手附上了孙翔的脸颊，清风拂面间，周泽楷站起身抱住了孙翔，“我一直都相信你。”

　　只是，我不愿你为我背负骂名。
　　所以，我们来世再见吧。

　　5、
　　“记住，我们摔杯为号。杯子一碎，你立刻放信号弹通知在中门外埋伏好的人，我们里应外合，逼迫皇帝写禅位诏书。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们。”

　　“十三王爷此言差矣，末将跟随周将军多年，深知周将军为人，必定不会做出此等事。皇帝昏庸，吏治腐败，愚民易被挑拨，这天下需要明主。臣等自愿拥护十三王爷继位，盼您励精图治，还大伙一个太平盛世。”

　　孙翔手中紧紧握着周泽楷派狱卒传来的信，手指泛白。

　　上书：若我身死，卿可代之。孙朝万万子息，我愿平息其怒。

　　6、
　　“十三弟现在的棋艺精进了不少啊。”皇帝观察着棋局，似是有些踟蹰。

　　孙翔心底凉凉一笑，面上却依然是和煦的笑意，“哪里哪里，要赢皇兄，臣弟还不够火候。”

　　御前的丫鬟更换茶盏，孙翔余光看到正在饮茶的皇帝，手中的杯盏有些不稳，皇帝察觉到孙翔的异样，放下茶杯：“十三弟怎么了？有事发生吗？”

　　孙翔内心天人交战，周泽楷的面孔占据了他的脑海，大臣在大殿针对周泽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些肮脏龌龊的话语，仿佛在孙翔的耳边。

　　孙翔想起去年奉命出差查案时某地的百姓，丝毫不懂得礼义廉耻，仅仅是为了温饱为了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当有权力的上位者散发掩盖真相的不实消息时也惶惶接受，只要最后给了好处，这些人便安然如牲畜般——

　　平静活着。

　　周泽楷的死与活，忠与奸，他们根本不关心。人云亦云，被有心者煽动情绪便向地方官府示威，连真相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是一味想要证明“自己是懂的”。

　　瞬间的颤抖中，孙翔做了自己的决定。

　　茶盏破碎——

　　孙翔一个箭步上去控制住皇帝，不等皇上开口呼救，便反剪其双臂，扯碎袍子捆绑起来。

　　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大，孙翔撂倒了几个企图救皇帝的御前侍卫，不消一刻钟，士兵便来到了殿中央，领头的却是……周泽楷。

　　孙翔有一瞬间的失神：“周泽楷？你？怎么是你？”

　　7、
　　周泽楷是手持长剑进来的，剑尖还在滴血，孙翔呆呆看着周泽楷，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旁边的皇帝拼命挣扎起来，孙翔看到周泽楷上前三两下划开皇帝的束缚：“属下周泽楷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周，周泽楷，”孙翔嘴唇颤抖着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泽楷默然看了一眼呆滞的孙翔，半跪着回答：“我是自愿受死的。”

　　“我死后，十三王爷孙翔可以继承大将军的兵权，待三五年之后再发动反攻，定能将蛮夷之患彻底消除。为官者，当为天下苍生着想，而为武将者，更当为边境稳定和百姓安居乐业奉献一切，”周泽楷的心随着孙翔的表情沉入冰窖，“甚至是生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孙翔爆发的笑声吓了所有人一震，他的眼睛已经赤红，分明已经任由情绪主宰了理智。他一步一步退着，“是啊，天下百姓都在受苦。”

　　孙翔抬头冲周泽楷吼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在受苦？！”

　　我活着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成为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孙翔说话间，夺下周泽楷手中的剑，照着皇帝的背上劈去，周泽楷阻止不及，皇帝的龙袍瞬间被血浸透，皇帝拼命抓着周泽楷的衣袍下摆，“救，救救朕…周爱卿…你…”

　　孙翔还欲再砍，被周泽楷拦腰抱住，“别，别，求你了，千万别…”不知何时周泽楷的声音也颤抖起来，“这是逆天改命，要遭报应的…”

　　孙翔早就杀红了眼，他拼命想要挣脱周泽楷，“我才不信什么命，如果看着你死是我的命，那我说什么也要改了它！”

　　周泽楷的气息给了孙翔一些精神上的安慰，“周泽楷，”孙翔恢复了一丝清明，“我知道我这么做，是违背天意的，是大逆不道，并且十恶不赦，指不定死后还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孙翔苦笑：“所以你千万不要插手，让我一个人背负所有罪孽吧，我愿意用我的永生永世换你今生。”

　　周泽楷心头大拗，抱住孙翔的手臂不自觉松了一些，孙翔提剑就要了断皇帝，却被周泽楷反手扭住了手腕，迎着周泽楷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目光，孙翔仿佛预感到什么。

　　周泽楷自生来便被各种条条框框约束，他本人自律性又极强，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曾经有道士为周泽楷算命，推算其可能前几世积累了较高的功德，此世若有大成就，可能会得道成仙。

　　当然对于这些魑魅魍魉之说，周泽楷是不信的，孙翔更不会相信，因为那个道士为孙翔卜算后告诫孙翔此生一定要多做好事，他算定孙翔可为人的时间不长了，若行恶下去，很可能下一世便不能为人。

　　不知道为什么，周泽楷此时，就想到了这位道士的预言，某些破碎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记忆开始涌现出来，他用尽全力向孙翔灿然一笑：“若真的有轮回报应，那我愿意与你一同承担。”

　　说罢，拿回自己的剑准确刺中了皇帝的心脏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