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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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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恒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屋内昏黄,阳光被窗帘挡住,留下一个浅色的镀边。
床边叠放着衣物。剧恒开了灯,又摸了摸旁边还有余温的被褥,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睡得这样沉。柏海睡得比他要晚,起得比他要早。
剧恒竖起耳朵,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又过一会儿,柏海走了进来。
柏海大约没想到他已经醒了,立刻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剧恒缩在被子里,露出头顶和一双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不舒服?”柏海说这话时有些脸红,剧恒也跟着脸红起来,他干脆将被子又往上撑了撑,将自己整个人罩了进去,从外面看只能看见一个小鼓包。
“没有。”小鼓包发出嗡嗡的声音。
柏海忍不住笑起来。尤其他看见小鼓包里冒出一只手,摸索着要去拿床头的衣服却有点找不准方向的时候,就更加忍不住笑,还忍不住走过去,将衣服拿了起来。
那只手抓到柏海的衣角。
柏海轻柔地将被子剥开,看见剧恒被捂得通红的脸颊,还有他乱糟糟的头发。剧恒也看到柏海手上的衣服,立刻鼓起嘴,将手伸到他面前,眼神充满指控地看他。
然后剧恒就看到柏海的脸越来越近。
柏海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以至于柏海将衣服放在剧恒手上时,剧恒手抖没有接住,全掉落在床上。
“需要我伺候您更衣吗?”
剧恒选择哼了一声并将衣服全部拽进被子里,人也窝进被子里。
柏海忍不住有些可惜地叹气。“好啦,我买了早饭,是拿过来吃还是去餐厅吃?”
剧恒冒出个头来。他已经穿好卫衣了。
“你过来。”剧恒凶狠狠地说。
柏海听话地走过去。
“再过来。”
剧恒突然起身,搭着柏海肩膀,吧唧一下亲在他脸上。超——响声的。
柏海愣了一下。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剧恒“哎呀…”一声。
剧恒皱了皱眉。
柏海也皱起眉,伸手去给他揉腰。
“无妨!吃饭!按时吃饭!”
*
柏总又翘了班。他先通知了一下陈默今天上班时间不定,又收获不少嘴刀,而且懒得回嘴。因为斗不起来而毫无乐趣的陈默越发觉得单身狗没有人权,看着身边高贵冷艳的周总监,默默叹了口气,将一些能在家中处理的事务发给柏海,让他先处理一些。
再之后柏总开始了一项艰巨的工程。
网购。
柏总还惦念着他的厨房改造计划,心想择日不如撞日,叫陈默给他推荐一些常用的厨房电器,准备去商城采购一把。
陈秘书还是挺有用的。
呵呵。加薪!不然我就去全公司说柏总是个连网购都不会用的中老年人!
偶尔选择这种不用出门的购物也很省心呢。反正电器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在陈秘书的帮助下,他们选好了抽油烟机,电饭锅,电磁炉,消毒柜等等等等,还预约好了极速□□。
燃气灶…剧恒表示电也可以的话就不用火啦,没有关系。
剧大厨还不知道以后他将失去颠勺的快感。
趁着师傅们没来还得先把厨房收拾出来。柏海吭哧吭哧地收拾杂物,简直手忙脚乱。剧恒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撑撑腰伸伸腿,表示方才那只是个小意外,完全不影响他干活。
“不好。你休息就好。”柏总不同意,“要不你去打会游戏?”
真不知他为何如此较劲。剧恒哼哼两声,“剧恒还是在一边看着吧。”
顺便可以在柏海差点要踩到什么盒子的时候提醒他一下。
“好的!”柏海给他搬了个凳子,干劲非常足。
以后他们的家里就会常常飘着现做好的饭菜香味,光是想想就让人满足。
柏总简直愉快极了,就差哼个小曲儿表示自己内心的雀跃。好吧他已经忍不住哼出声了,剧恒撑着头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傻样。
他想起大师父养的那只八哥。
这也是朵家养的。
他该想想要做些什么菜,好好养着这朵快乐的霸王花。
*
柏海搬出一只小皮箱。
那箱子看着有些年月了,表皮都有些脱落,在角落里也没落下多少灰尘,只是颜色暗淡,显得脏兮兮的。
八岁的柏海仅有的财产。
家里起火,母亲慌乱地走了,此后不知所踪,和母亲合伙创办公司的殷叔叔被烧死在他们家里。
云河花艺公司同时又被爆出来使用劣质花材的新闻,名声一落千丈,就这样破产,从此不复存在。
柏海从黑黢黢的家里收拾了一些没来的及被烧掉的东西装在他的小皮箱里,变成一个孤儿。
剧恒站起身来趴在柏海身后,将下巴搭在柏海肩上,与他一齐看着那个箱子。
柏海捏了捏剧恒的手。
他打开箱子,里面有不少小孩子的玩具,还有一些奖杯,这些东西都染着一层灰色,像是不肯放开已经久远的过去。
柏海拿起一个相框。
相框的边缘已经被烧坏了一些,照片上也有被水弄花的痕迹,弄得人有点模糊不清。那是一张四个人的合照。
妈妈和叔叔带着他还有殷叔叔家的儿子,一起在游乐园玩耍时拍的照片。
“你看,我小时候是不是也很帅?”柏海侧过头问剧恒。
“哦…原来这个才是柏海吗,剧恒以为这边这个才是柏海呢!”
这个圆眼睛的小南瓜哪儿像他了?柏海冷哼一声。他忽然想起来看见莫南时为什么会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莫南长的很像殷叔叔。
不像照片里模模糊糊,他似乎一下子清晰地想起来殷叔叔的样貌,也想起来那个从前和他关系特别要好的像亲兄弟一样的小男孩。他后来又在哪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柏海当时无暇顾及,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后来,后来柏海便刻意地不再想起。他终于意识到,故意将这些锁起来只会让他停步不前。不是它们抓着他不放过,而是他不肯放过自己。
“剧恒觉得,定是有什么缘由阿姨才会离开。她一定不是故意留柏海在那里的。”
柏海有时也会这样同自己说。可事实是母亲抛弃了他,无论有多少理由,他都无法轻易释怀。
“阿姨很漂亮~”剧恒突然夸赞到。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照片,有些像是在打招呼。照片里的人笑得灿烂,美丽大方。
她的确很漂亮。柏海牵着剧恒,心里说,妈妈,你究竟是去哪儿了呢?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你究竟是躲在哪里,还是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若你回来,我便什么也不计较了。
“她不仅漂亮,声音也很好听,我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唱歌给我听。”
“小时候阿九睡不着的时候,剧恒也会唱歌给阿九听。”
“阿九?”
“是剧恒最小的师叔。”
“师叔还要你哄?”
“阿九是女孩子嘛。”
哦。柏海心里的苦涩一下子被冲散了,变得酸溜溜的。
“嗯?”剧恒蹭蹭他的肩膀。
柏·虽然是男孩子但也要人来哄不说话·海。
剧恒伸手戳了戳柏海的脸颊。
他唱,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的歌声清亮,仿佛在小小的房间里盘旋飞舞。
柏海的脸颊悄悄瘪下去,嘴角悄悄上扬。
剧恒也偷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