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回到原点》GrenadeH

1、第一章

　　“小姐，小姐？”

　　奥德莉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她微微睁开双眼，脑袋里一片混沌，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

　　“整个机舱的乘客都已经离开了，您是最后一个了。” 汉莎航空金发碧眼的空姐微笑着说道，看了看依然有些神志不清的奥德莉，有些担忧地开口询问：

　　“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帮您联系机场的医务室吗？”

　　奥德莉脑袋还有些发蒙，她环顾四周，自己所在的机舱已经空空如也，视线扫到机窗外的停机坪，然后她把身上盖着的毛毯取下来搁在旁边座位上，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不好意思，我没事，我只是刚才睡得太熟了。”

　　拿着手提箱走下舷梯，奥德莉呼吸了一口久违的室外的新鲜空气，上一次回来，是多久以前了？

　　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排队入境，海关工作人员接过她的护照：

　　“A……Audrey？” 不太标准的发音从对方口中发出，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会儿，用英文开口问道：

　　“You come from Germany？”

　　奥德莉微微一愣，随即她用日语回答道：

　　“是。”

　　工作人员把护照还给她，微微笑道：

　　“是德籍日裔吗？欢迎回到日本！”

　　“谢谢。”

　　离开机场大厅，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谁能想到，自己多年后再次回到日本是在这种情况下，而过去的两年她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烂尾的荒诞黑色喜剧。

　　而这场戏的结局，要在这里上演。

　　********

　　奥德莉出生在德国小城不莱梅。她的父母是勤勤恳恳的日本第一代移民，现在在维格萨克区经营着一家日本餐馆，提供寿司，拉面，便当等传统日餐，生意还不错，顾客主要是生活在附近的居民。

　　奥德莉最早的记忆是在她六岁那年。那一年，父母花了许多积蓄把她送进了当地一所私立小学。她不知道每年的学费和杂费一共多少钱，但是那一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除去家里每个月的必要开支，账户里的钱所剩无几。

　　从她上小学开始，她们家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拮据，大多数时候每天的晚饭是店里当天卖剩的食物，即使已经吃到腻，也没有太多多余的选择。

　　唯一能让奥德莉高兴起来的是，私立学校的午餐十分丰盛。即使从小在父母的熏陶下是典型的日本胃，她也慢慢接受了黑面包和配上杜松子酱汁的香肠，当然，还有马铃薯的N种吃法。

　　但是，虽然在饮食上享受着平等，与众不同的外貌和格格不入的家境还是让奥德莉的小学生活过得十分煎熬。

　　即使出生在德国，母语也是德语，行为举止，个人习惯和当地小孩并没有任何区别，奥德莉在学校里还是没有一个关系亲密的朋友，只有几个偶尔说说话的同学。

　　年幼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算心里瞧不起，最多也只是说一句“我不想和你一起玩。”这句话，奥德莉在四年里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一开始觉得疑惑，后来懂点事了心里会难过，最后已经是麻木了。

　　小学毕业的时候拍毕业照，老师让小朋友们互相牵着手，冲镜头笑，这是她的第一张和别的小朋友的合影。

　　后来她升入中学。餐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店里雇了员工，父母张罗着开第二家店，家里的经济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所以她又上了私立中学。

　　奥德莉很喜欢那所学校的校服，条纹衬衫，百褶裙，毛衣背心，还有个领结。

　　也是那一年，她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了海宁，在法国网球公开赛女子单打决赛上，汗水，尖叫，怒吼，鏖战五局之后，海宁终于举起了苏珊·朗格朗杯。

　　那是第一次，奥德莉的心脏跳动地如此激烈。荧光色的小球，黑色的网球拍，红土赛场，这一切都吸引住了她。她想，把网球拍拿在手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于是她鼓起勇气去了找到了学校里的网球社团，但是经理却以“你只是个新手，连网球拍都没有，网球社没有位置让你加入”为理由拒绝了她。

　　那个时候，网球是一项比较奢侈的运动。在不莱梅这座小城，全城的标准网球场数量少，网球俱乐部昂贵的收费也不是人人都负担得起。即使内心渴望着学习打网球，奥德莉也不曾向父母开过口，因为她知道，父母觉得把时间放在学习上最重要，一切需要花钱的业余爱好都是没必要。

　　某天，奥德莉在学校网球场的垃圾桶旁捡到了一个因为断了线而被丢弃的网球拍。她坐了很久的公车，去城南的一家网球用品店花20欧让店主重新穿了线。

　　后来，她如愿加入了学校网球部，但是整整一年，她都几乎在捡球，打扫场地，整理器材，实战的机会少的可怜。

　　但奥德莉没有抱怨和放弃，别人比赛时，她在场边偷偷地看，时间久了，网球部那几个主力的打球特点和弱点她都十分了解。即使没有出场的机会，即使总是被人忽视，奥德莉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每天放学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独自训练。

　　十二岁那年，校规做了更改，放学后不允许任何人留校。奥德莉失去了唯一可以练习的场地。

　　同时间，家附近新开张了一家网球俱乐部，但租用场地的费用几乎要用光奥德莉所有的零用钱，于是她时不时会带着她的拍子在俱乐部门口晃悠，如果遇上前台的人打盹或者离开，她就会偷偷溜进去，看看有没有人是独自前来的，然后她就会走上前去问需不需要一个免费陪练。

　　但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小姑娘是在开玩笑，和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学生有什么好打的呢？几个月下来，她一无所获。

　　那一天，转折出现了。

　　和往常一样，奥德莉放学后拿着自己的网球拍去俱乐部转悠，寻找目标。

　　因为时间长了，她对俱乐部里有哪些常客一清二楚。但是今天，她发现了一个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人。

　　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不过个子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他长得十分英俊，是不太典型的日耳曼人长相，精致的像个人偶。即使在德国已经生活了12年，学校里也有好看的男孩，但奥德莉看着他，还是发了会儿呆。

　　他似乎是第一次来，对于这家俱乐部的规则还不是很熟悉，在前台停留了一会儿，奥德莉看见他递给工作人员几张纸币，不知道他买了多长时间。

　　少年走到场馆最里头的球场，站在网的一侧，对面并没有人，奥德莉观察了好一会儿，他都只是一个人在反复练习发球。

　　看着他一个人练习了好久，奥德莉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嗨……你需要一个和你对练的人吗？”

　　他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发球的动作都没有停留，奥德莉以为他没有听见，但是她也没有勇气再问一次，于是转身想要默默离开。

　　但刚一转身，却有道声音喊住了她：

　　“喂。”

　　奥德莉诧异地回头，只见他已经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指着球场的另一侧：

　　“承蒙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