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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〇三一章 ...

  •   C-039

      深红色实木门上钉着金属的门牌,一道门,内外分隔。

      没有人,没有人看守,没有人经过。

      安静,难耐的安静,安静的心慌。

      云端深吸一口气,这种感觉,已经多年不曾有过。

      说到底,也许他真的开始在乎起此刻可能被关在里面的孩子了。

      在乎她的安危,在乎她的处境,在乎她的感受和想法,从他所早已不在意的那些东西里面,分割出来。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好还好坏。

      但他总还是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他要带她离开。

      门没有锁,云端推开门,一支手枪在迎接着他。

      站在面前的是黑桃,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云端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如同阴魂,或是尾随,或是守株。

      他拿着枪,云端站在原地,房间内的陈设是千篇一律的标准配置,一张床,床上的女孩安静地躺着,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身边,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是闻若。

      玄关旁边的洗手间挡住了云端的视线,房间里面传出一个和蔼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黑桃没有放下手枪,只是伸出空闲的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端向前走了几步,黑桃用脚轻轻踢了一下门角,门锁和门框碰撞发出难听的声音。

      云端走进去,一张圆桌,铺着白色的桌布,一瓶红酒,一只杯子,信南山坐在圆桌后面,手掌握着酒杯,看向云端,“没想到啊,来的是你。”

      那份语气里听不到分毫的意外,云端的目光从信南山身上移到他身后穿着长袖舞服的女人身上,女人脸上化着妆,眼角点了一只红色的梅花图案,两手搁在小腹前,藏在袖子下面。

      “我也没想到。”云端说。

      “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新南山说。

      “没想到来的是我。”云端说。

      “有意思。”信南山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看不见眼珠的线,“就在几个小时前,你看起来还没有这么强硬。”

      云端没有说话。

      信南山盯着他看了许久,“你是来带走言灵的。”

      “是。”

      “你很自信,自信是好事。”信南山看着酒杯,又或者透过酒杯在看着什么,“我替你这份自信准备了两个小礼物。”

      云端手掌一紧,心里开始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唔……”

      几声呜咽从阳台的方向传来,云端转过头去,挂在阳台和房间之间厚重的落地窗帘,“唰”地一下被拉开,他几乎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耳边传来信南山的笑声,听起来如同嘲讽,“态度再怎么伪装,内心还是个孩子。”

      被打开的阳台后面,是云端熟悉的两个人,那个经常到店的女孩子和今天中午才见过面的夏霏。

      她们全身被紧紧捆绑着,后面的男人用力拉扯着她们的头发,强迫她们站起来,那只粗糙的手掌突然松开,猛地向前一推。

      “咚——”

      这沉重的一声,仿佛一块巨石砸在云端心上。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那道魔咒在云端耳边缓缓响起,信南山在笑,“这三个人,你可以挑一个人带走,至于剩下的两个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告诉你了吧?来吧,看看哪个比较有价值,言灵?那个女孩子帮过你的忙吧?还是一直偷偷恋慕你的人?”

      云端咬紧牙关,寒意从脚底莫名窜起,悄然卷至全身,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

      价值?这根本不是什么价值不价值的问题,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个恶魔给他出的难题,是三条人命!

      “或者你有自信,能在我的人动手之前,救下她们。”信南山说。

      云端默然,那个女人一直在看着他,黑桃在他的身后。

      和信南山。

      他只见过黑桃动手,梅花和信南山的实力无从判断。

      不能贸然动手。

      他的手在抖,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那难以察觉的愤怒。

      “你现在转身就走的话,我会非常高兴。”信南山说。

      云端沉默着,站在原地,他不能那么做,也不可能那么做,这三条性命既然已经放在他的面前,让他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弃之不顾,怎么可能!

      可是,他要怎么办才好。

      “这么为难吗?那就降低一点难度好了。让她们自己来说,谁更想被救。”信南山说。

      男人粗暴地扯开塞在她们嘴里餐巾布,一声低泣顷刻填满了整个房间。

      云端僵硬着脖子,转过头去,安然满面泪痕,眼睛红肿,眼神躲躲闪闪,瑟缩着,嘴巴微张,“救……救我……求求你……”

      夏霏吐了口唾沫,眼神和我对上,没有一丝慌张,她紧咬着下唇,瞥了一眼安然,目光在床上掠过,最后停在信南山身上,冷冷盯着那笑得一脸堪称是慈爱的男人。

      “真是令人害怕的眼神。”信南山看向夏霏,“怎么,你不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夏霏冷笑一声,“走一看三,我也不是没有料到。至于你,但愿你也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看向云端,“你不用管我。”

      “有胆量。正好你提醒了我——”信南山说,“梅花。”

      “是。”穿着舞服的女人双腿藏在宽大的花袍下,迈着几乎难以分辨的步幅,走到床边,两手分开,拿着一支药剂,倒进闻若的口中。

      “咳……”闻若睁开眼睛,头歪在一侧用力“咳”了一声,肩膀抖了两下,稚嫩的手掌不由摸上喉咙,眉头紧紧皱起。

      她盯着前面看了一会儿,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冷淡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过,看到云端时微微顿住,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端愣住,继而一股愤怒,“你们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只是让她暂时不要说话,这样对彼此都好。”梅花开口,声音妩媚。

      “你们……”

      “好了好了,既然不能说话,还可以写字嘛,不识字的话就没办法了。”信南山转动着身下的椅子,让自己正对着三个人,“你们决定了吗?谁离开,谁留下来?”

      没有回答。

      安然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云端,却没有说话。她怕死,怕得要命,可是……

      明明是同样的人,为什么在她旁边的这个女孩子可以这么冷静,冷静到令她羞愧。

      可她……

      她只是个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为什么要卷入这样可怕的事情当中。

      她想……

      “砰——”

      一颗子弹射入天花板,信南山玩弄着手里的枪,突然对准安然面前的地板又开了一枪。

      她只想活着!

      安然崩溃地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饶了我吧,救救我!我不想死!”

      “可怜的孩子。”信南山感慨道,“放了她。”

      男人解开安然的绳子,安然只是一脸呆滞地任凭男人随意摆弄,软绵绵的身体被从地上提起来。

      “这是吓傻了吗?”梅花轻声笑道,从男人手中接过安然,扶着她的颈背,走到云端面前,轻轻一推。

      安然扑倒在云端身上,云端连忙扶住她,手掌刚刚碰到肩膀,陡然停住。

      手下的身体绵软的不像一个人。

      云端向下看去,一段雪白的脖颈,藏在发根下面,一条细细的血线,只露出一角梅花的纸牌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一条生命。

      失去支撑的□□滑向地面,呆滞的双眼圆睁着,指责着这世界的罪恶。

      指责着他的无能。

      云端呆呆看着安然,看着那不瞑目的双眼。

      周围的一切在旋转,被吸入不见天日的漩涡中,血,红色的血,眼睛,一双眼睛,两双眼睛,无数双眼睛,交叠着,只有一双眼睛。

      冷冷地看着他。

      耳边传来奇怪的嗡嗡声,还有火焰腾空的声音,木头噼啪作响,炸开一条一条焦黑的裂隙。

      这些东西……

      这都是什么……

      黑桃接起电话,沉默片刻,放开已经呆愣的云端,将终端交给信南山。

      “……”

      信南山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握着酒杯的手掌猛然捏碎酒杯,红色的液体和红色的血液一起流下来,摔在地面上。

      “好小子,做事够绝。”信南山霍然站起,走到云端面前,“派你来拖延时间,好一个障眼法。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乖乖去死吧。”

      硕大的拳头呼啸而至,拳尾带风,重逾山岳,不留一线生机,正中云端面门。

      一拳落空。

      身后半声铮然,剑半出鞘,剑锋紧贴信南山颈侧。

      纸牌一分为二,从半空飘落。

      信南山脸上爬上一丝愕然,“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吗?果然能忍。”

      剑锋半出,半收入鞘,云端单手持剑,神色空茫,如同这握剑的人不是他。

      “不过一箭之仇,那小子连亲手替他姐姐报仇的事也要假手于人,可笑。”

      可云端什么也没有听到。

      杀了他……

      有人贴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杀了师父,杀了安然……

      没什么好愧疚的。

      你救过他的命,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

      杀了他……

      我攥紧手掌,戒指硌在剑鞘上,一丝痛感从手掌传来。

      你的剑,不是用来杀人的。

      一个声音,在我心底,在灵魂深处,喁喁低语,似惊雷鸣。

      那是……

      谁?

      我回头,看不清的薄雾中,三片樱花缓缓飘落,穿过我的掌心,化作一道流光,飘散在天地间。

      寒光划过眼前,瞬间撕裂这片薄雾。

      视野中映出一点寒芒,血液在画面中溅开,短短瞬间,梅花已经被割开喉咙,扑倒在地。紧接着,信南山,黑桃,那两个手下。

      全部被割开喉咙,一击毙命。

      云端一惊,女人手中的匕首已对着夏霏落了下去。

      “叮——”

      一声轻响,两相交戈,从散落的长发中透过来冷然一瞥。

      女人跳至一旁,如一阵旋风,席卷而来,席卷而出。

      云端上前一步,余光落到床上。

      闻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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