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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白天 ...

  •   蝼蚁撼不动大象。

      王长青找上门,直截了当,请求程聚和他合作,让历辉等人受到法律制裁。

      程聚一想到陈泉,压根没思索,直接答应了。

      程聚抬头看夜空,无垠的黑色,“老王,派个人来。”
      这是场硬战,不好打。

      翌日清早,天边露出鱼肚白,林海棠翻个身,无事可做,打开手机,手指在一串数字上轻轻摩挲,她在爱情方面是被动的,不善于主动出击,程聚的攻城夺掠,牢牢占据她的一方城池。

      她如今便陷进去了,陷得挺深,拔不出脚。

      屏幕上一亮,程聚的电话打了进来,林海棠瞬间坐直了,盯着屏幕许久,没敢接,第二次打进来,她按下接听键,心尖上小鹿乱撞,耳边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醒了。”

      她摸了摸鼻头,鼻音重,回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嗯。

      程聚问:“感冒了?”
      林海棠吸一下鼻子,有点塞,“应该是。”

      程聚默了会儿,笑出一声。
      林海棠下意识握住手机,那头很安静,“你在哪?”
      “楼下。”

      林海棠顾不上穿鞋,赤脚跑到阳台,朝楼下飞速扫了一圈,没瞅见人影,“逗我呢!”

      程聚话里有得意,乐一声,“这么急着想见我,给我留门,我现在赶过来。”

      “你给老娘滚,我挂了。”林海棠嘴上说着挂电话,但于心不舍。

      程聚喊:“别挂。”
      林海棠保持原来的姿势,等待下文。

      程聚:“说真的,中午给我留门。”
      林海棠嘴角微勾,低声应声嗯,低到尘埃里。

      没话说了,两头在演哑剧,程聚默了半天,开口,“还有件事。”
      “你说。”

      程聚在那头笑了笑:“我有个表妹来了,想看看她嫂子。”
      林海棠静了几秒,没反应过来,觉得这事进展太快,耳边嘟嘟两声,程聚挂断了电话。

      林海棠只有把屋里收拾一遭,打开冰箱的冷藏室,两坨硬邦邦的猪肉,拿塑料口袋装的,她关上冰箱门,来到阳台上取挂在晾衣杆上的腊肉,受多了风吹雨打,黑黢黢的,蒙了层灰,这块腊肉原本是想今年过节吃的,但看看拆迁的形势,保不准没谱。

      她把腊肉放进大盆,用钢丝球沾水大力的搓表面污渍,颇有一股子要把腊肉洗尽铅华的狠劲,反正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毕竟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肉制品。

      她倒腾了半个多小时 ,一盆黑水总算变成了清水,至少能透过水面清楚瞧见盆底掉漆的牡丹花。

      起火,上灶,炖汤,常食清汤寡水的厨房从来没享受过油烟的滋润,林海棠切腊肉,记起那晚灶台上的互相纠缠,老脸一红,愣了几秒。

      有人敲门,她拿着锅铲小跑,心头突突一跳,打开门,门口站了一个短发女人,黑色鸭舌帽,灰色运动服,说不出来的诡异打扮,拖着行李箱。

      “嫂子好,我是程聚的表妹,王晓晨。”妹子很热情,皮肤是小麦色,透着朝气蓬勃。

      林海棠很尴尬,臭男人搞什么名堂。

      林海棠又往门后看一眼,没看到程聚,“你表哥他?”

      王晓晨拘谨的站在门口,脸上挂笑,“表哥在楼下买烟。”

      林海棠招呼她:“快进来坐。”

      王晓晨拖进来行李箱,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林海棠给她倒了杯水,毕竟是远道而来的,但林海棠和程聚确立关系没几天,他家表妹登门,实在让林海棠局促,一时相顾无言。

      林海棠:“锅里还煮着东西,我去看看。”
      “嫂子你去,你不用管我的。”王晓晨一口一个嫂子,把林海棠叫得都不好意思了。

      程聚进屋,来到厨房,林海棠正倒腾锅里的肉,油滋滋的响,案板上还有没放完的腊肉块,程聚拿筷子夹了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

      林海棠看贼似的看他,程聚又夹了块,“好吃。”

      林海棠把腊肉倒下去,混着青椒炒出来香味。

      程聚上前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嗓音低沉,“我表妹第一次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家里又乱糟糟,总不能让我妹去照顾余庆生那个大老粗。”

      林海棠煎腊肉,锅铲与铁锅摩擦哐当响,“你这是把我当你家保姆了,使唤了。”

      程聚掐她细腰,要笑不笑,“你是我女人。”

      名正言顺的理由,林海棠拗不过他,手肘往后一戳,落在男人的右腹,隔了层羽绒服,根本没力量。

      程聚凑近她耳边,呼吸落在她耳侧,撩动她耳发,“她在这住几天就成,我管你俩的伙食。”

      林海棠的耳根最经不起撩拨,一触就发烫,损他,“程老板,我没看出来,你这么大方。”

      她耳垂霎时滑过一道湿润,林海棠整个人都僵了。

      三菜一汤,腊肉是主菜,一大盆,王晓晨直夸林海棠的手艺好,程聚中途接了一个电话,狼吞虎咽的吃完一碗饭就要走。

      林海棠送他到门口,程聚按着她后脑勺,轻啄她的唇,“我表妹就拜托你了,你要记得吃药。”

      林海棠当时泡在蜜罐子里,点了点头。

      整整三天,王晓晨和林海棠呆在同一屋檐下,王晓晨睡沙发,她的作息很规律,林海棠大清早就能看见她两手托举哑铃,胳膊上的肉健实,有层次感,有些男人都比不上她。

      她就纳闷了,程聚这表妹表面瘦瘦弱弱,实际上孔武有力,林海棠举过一次哑铃,起码十斤左右,差点没把她胳膊折了。

      她问晓晨在哪工作,她说刚毕业没多久,还在找工作,很少聊到程聚的事上,她以为晓晨热衷于熟络她这个嫂子,但与她期盼的走向完全挨不着边。

      她打电话问程聚,程聚也说不上来话,就说他表妹热衷于健身,是学校的体育特长生,那年头健身这玩意还不流行,林海棠主动套近乎,王晓晨也愿意教她,教的东西也不一般,教她打一套威风凛凛的军体拳。

      王晓晨打得利落威风,不拖泥带水,林海棠就不行了,吃惯了懒饭,伸不直手,腿也弯,而且表妹也实在很严格,林海棠第二天摸哪,哪哪都疼。

      直到第二天晚上,林海棠路过她的行李箱,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一拿起来看,警.徽下公.安二字,差点没把林海棠吓软腿。

      林海棠想问清楚这事,给程聚打电话,呈关机状态。

      林海棠出趟门,王晓晨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走哪都甩不掉,那串电话号码也一直关机,男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林海棠问王晓晨,没得到半点消息。

      王晓晨安慰她:“嫂子,别担心,我表哥他可能有事,不方便接电话。”

      林海棠点点头,吃饭不是滋味。

      第四天,林海棠的军体拳打得有模有样,程聚依旧没给她打一个电话,林海棠打开门丢垃圾。

      她瞅到上层楼拐角的人影,身形一滞,男人坐在上面抽烟,朦胧的月光透过墙壁上的菱形口铺进来,加以浓墨勾勒整个人深沉的轮廓,不动声色之下隐隐厚积薄发。

      林海棠趿拉一双大脚趾缺块布料的拖鞋,没理他,自顾自的走下楼梯,走到楼脚,摸兜想抽根烟,结果穿的是睡衣没兜。

      她站在垃圾筒面前,闻着一股恶臭,剩菜剩饭,杂七杂八。

      她在冷风里站了半会,上楼,走到门口,男人维持抽烟的姿势,双肘撑在膝头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林海棠转个面,背抵上门,仰头看他,他也正在看她,一上一下,四五米的距离,像隔了座山似的,她是向阳面,他背阳,黑夜在他身后起伏。

      这阵,楼梯间正灌风,呼啸得汹涌,一波波风浪呈螺旋式上升,门窗噼里啪啦。

      风钻进她的衣领口,激起锁骨颤栗,林海棠眯眼看他,“敢情几天见不着你,也没半点音信,每天派你表妹来打发我,就是大晚上坐在我家门口装鬼吓人的。”

      程聚没说话,风潮涌窜,两指夹的烟,一明一灭,很倔强,像人一样,无论风多大多猛,只掉层烟灰,吹不熄。

      她嗓音嘶哑,眼底一热,“你每天晚上都在这坐着?”

      程聚掐了烟头,火星泯灭。

      他不说话,林海棠脾气也上来了,索性关门,隔绝了风潮。

      说不上来的气,心口堵得慌,男人骗她呀,她和王晓晨这几天相处下来虽然不是很别扭,但碍着一层警民关系,她做事处处小心翼翼,就像屋子里安了定.时.炸.弹,总觉得要发生事,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海棠心软,再一次打开门,“吃饭了没?”

      程聚抬头,不见神色,“没吃。”

      林海棠吸了吸鼻子,堵得厉害,“进来。”

      程聚三两步跨下台阶,黑影逼近,“大晚上别一个人出门倒垃圾,不安全。”

      “你把一个警察放我家里,我安全得很。”林海棠走进屋内,面上胀成猪肝色。

      程聚关上门,舔了舔牙尖,“你都知道了。”

      “你还想瞒我多久呢。”林海棠搓搓冻僵的手,想让它暖和起来,“如果你觉得放个警察在家里是保护我的安全,我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化作哽咽,卡在喉咙口,她使劲揉搓手掌,眼眶霎时不争气的涌雾。

      她怕。

      程聚捉住她双手,合在手心,“别搓了,红了。”

      林海棠垂着头,大力吸鼻子,盯着他沾满泥点的鞋,裤腿上也是泥,“要是有人找我麻烦,我算是被你连累的,当然也算是我自找的。”

      派个警察到她家里来,说明事情严重,林海棠胡思乱想,理出一点头绪,刀疤脸,继而想到历辉,她心头就更乱了。

      程聚拉她的手,放在羽绒服下的小腹,“我倒宁愿你没想这么通透。”

      男人的体温汩汩,林海棠冻僵的手开始一点点暖和,她抬头,瞧见男人的脸疲惫不堪,血丝像老树密密麻麻的根系攀上眼白,眼睛下一轮黑色阴影,青色的胡渣长长短短,满身风霜雨雪。

      灼热她的眼,眼角的泪珠滑落,程聚耐心的用粗糙的指腹替她抹去,“别哭,眼角哭皱了。”

      王晓晨走出厕所,瞧见两人站在门口缠绵。

      林海棠不好意思的把手缩回来,程聚双手插兜,“王警官,麻烦你了。”

      王晓晨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我的职责。”

      程聚没久呆,他一走,林海棠呆坐在沙发上,心头七上八下,“晓晨,你当警察以来遇见过最危险的事。”

      王晓晨坐得笔直,顶着一头湿润的短发,思略几秒,声音沉重,“铲除□□老大,局里牺牲了三名同志。”

      林海棠心头狂跳,夺门而出,脚下的拖鞋噼噼啪啪,一路狂奔到楼底,程聚没着急走,站在风口上抽烟,烟雾被吹得七零八散,像人的最后一魄,迟迟不肯堕入地狱。

      林海棠扑上去,紧紧箍住他的腰,头埋在他阔实的背脊,隔了一根烟的光景,眼鼻酸热,声音像杯底沉淀的老茶叶般破碎钝痛,“我等你。”

      程聚身子一僵,把烟头一掐,“好。”

      豆大的雨滴砸落人间。

  • 作者有话要说:  今两更,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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