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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病如山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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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发现千越,是在第二天清晨打开寺门的时候,沉重的寺门带着年代久远木头特有的声响,吱呀呀地打开来,门还未全打开,就看见千越直挺挺的倒下了来。
梵信闻声冲了过来,用手轻轻探了探千越的呼吸,对着梵天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状,梵天的脸色还未来的急变,这边又听到千越一声响亮的呼噜声。梵天将抱在怀里的千越重重往地上一摔,这一摔将睡梦中的千越痛醒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千越最怕痛,哪怕是划破了手指也像是要了他的命一般。千越摸着脑袋,一脸委屈的看着梵天:“一大早的这是做什么,扰人清梦。”
“你为何会在寺外。”梵天的语气依旧不客气,站在一边的梵信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被梵天一问,千越一头雾水挠了挠头仔细回忆了一会,道:“寺外?我怎么知道我会在寺外,我不是在我的房间吗,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你想跟我开玩笑,将我放在寺外,千越你真狠心,你想让我被妖魔鬼怪吃掉啊。”
“你不是高僧吗,妖魔鬼怪见你都要躲着谁还敢近你的身。”梵天起身离开。
千越收起脸上的笑容,他的记忆停留在昨晚和梵天说笑后,梵天回屋休息,自己在银杏树下喝茶。看着梵天远去的背影,千越揉揉被摔疼的脑袋,这一揉不要紧,脑中忽然闪现一个红影空灵的声音对自己说:“将你的心给我可好?”千越一怔,使劲摇摇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入秋的夜有些冷,在寺外睡了一夜的千越得了风寒,这是百年不遇的一景,在寺里同住十一年,没有人见过千越的身体有过任何不适,哪怕是一个喷嚏。铁人也有倒下的一天,寺中的其余人等皆排着队纷纷前来探望千越。老和尚了然送了千越三副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草药,并叮嘱千越一定要按时吃,保证药到病除。知道老和尚记性不好,这药千越当然不敢吃。上一次梵静得了风寒,眼看就要好了,吃了师父送的药,上吐下泻,又在床上多躺了七天。
近来梵静发现了医药学的博大精深,十分感兴趣的研究起来,好容易赶上一个送到手边让他实验的小白鼠,梵静乐开了花,无比殷勤的为千越配了药,花了整整四个时辰熬好的药端给千越。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闻到药的苦味,而梵静一直坚信一个道理:“良药苦口。”所以在未经任何诊治的情况下,十分自信的开了药。千越死活不肯喝,梵静哄了又哄,最终掰着嘴硬生生的将一碗药灌进千越口中,吐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千越当场就晕了过去。梵静吓得扔了碗大叫着师兄跑出门去。见梵静出了屋,千越爬起来用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扣着自己的喉咙,努力的将刚刚被梵静灌下去的药全部吐出来。
梵静拉着梵天来时,千越正趴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吐着刚喝下去的药,梵静一脸可惜:“枉我熬了那么多好药。”
梵天一脸无奈:“你都给他吃什么了?”
“去年陈员外送的人参当归,赵员外送的鹿茸,还有城南王婶送的药,我都一锅熬了……”
“他是风寒,你给他吃的都是大补的药,你想要他的命是不是,还好吐出来了……”
早知道寺中除了梵天其他人做事都不靠谱,没想到不靠谱到这种地步,自己的小命迟早要葬送在这几位大师的手中。
梵天搭上千越的脉,还好,除了风寒,没有什么不妥。长叹了口气:“他们送的东西你也敢吃……还想不想活了……”
梵天转头对身旁站着的梵静、梵信以及了然大师道:“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给千越吃任何东西。”
几个人极认真的点着头,不给吃的就不给吃的,可是这并不影响几人轮流观摩千越,此时他们看千越的眼神,和看一只会唱戏的猴子差不多。千越每每醒来都能看见自己的床头站着和尚。
这次醒来床头依旧站着和尚,不过这次不是一个,是四个。
这是要议事?来的这么齐全,连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了然大师都出现了。
千越得风寒已经五日了,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风寒,正常人吃些药就该有起色,可是千越不光没有起色,病似乎越来越严重,脉象也越来越虚弱,这也是他为何五日里一直昏昏欲睡的原因。于是师徒四人决定商量轮番守着千越。
千越的乌发被汗水打湿,加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因病显得更白,此番入眼之景却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美。
讨论的结果是停止寺内一切活动,由梵天、梵静、梵信三人轮流看着千越,千越一听结果如此坚持拒绝:“我可不想每次睁开眼都看到一个光头。”
结果在梵天的威逼之下强制实行。
果然师兄弟几人的轮流看护,千越的病有了起色,前几日只知道昏昏入睡的千越终于能坐起来了,梵天紧皱的眉头终于稍微松了点。
“将你的心给我如何?”千越惊醒,旁边除了守在一旁已经困到不行的梵天外,一切正常。千越侧身,将床头放着的僧衣给梵天批上,动作虽轻,却依旧惊醒了梵天。
“还不快躺好。”虽然是关心的话,说起来依旧没有好语气。
“我是病人,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语气中带着撒娇的味道,这样的千越梵天已经不记得是多久前见过。
梵天扶千越重新躺好,替他掖好了被角,又重新坐回床边的圆凳上,看着千越手中轻轻的转着念珠,墨玉的珠子又重新在梵天的手中有了温度。
千越张开眼望着墙,转头正遇上了瞧着自己的梵天,许久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梵天……谢谢你……”梵天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手中的念珠依旧轻轻转着。千越知道,梵天正在为他祈福。于是又转过头,眼睛望着墙。脑中只有个影子久久不散,可是千越怎么都想不起这影子究竟来自何处。
冷风吹过,檐角的铜铃发出叮当的响声,虽然微弱,但是传入千越的耳中却是极清楚。
“将你的心给我……将你的心给我……将你的心给我……”那个女子空灵的声音一遍遍入耳,三天前开始,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千越脑中。“为何,为何要我将心给予你?”
梵天张开眼睛,看到千越已经睡去,却不知其实他再次——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