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忆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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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凰歌半眯着眼睛逆着光看那台上，怀念起师傅来。在她心里，大概只有师傅能算作大侠吧？下山前师傅执意传功给她……她若达不到师傅那般，又如何有脸面回去见他？
“凰歌，我总觉得有人在看你。”赵疏影往楚凰歌身旁凑了凑，一脸不安。
“鬼面本就引人注目，怕甚么？”
台下猛地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喝彩声。赵疏影忙看向台上，原是那燕殊沉不住气，以弯刀试图击张兄后背，却不料被预判到，铁锤一下砸中胸膛，直接倒飞下台。捂着胸口咳出几口淤血来。
云家侍卫忙上前疏散人群，也不敢动燕殊，被邀请而来的医师提着药箱前去诊断。
“好、好惨。他万一死了怎么办？”
“这种比赛，本就是生死由命。”点到为止，若不慎过了度，还能如何？赔偿？呵。若有心赔偿也不过银白之物，若没什么赔偿……家属不平，便是世仇，代代追杀罢了。
最清净的法子，便是不打不比。
——“我！要挑战台下那鬼面人！”突然地，整个场地沸腾起来。
楚凰歌透过青铜鬼面望去，那人衣冠楚楚，手持一把铁扇，故作风流。“仇池迎。”
“你胜，宝图予你。你败，助我离云州！”
整个场面都躁动起来，那些穿着平鼎派服饰的都耐不住愤怒拔剑而起，只碍着云中论剑的规矩死死忍耐。
云寻观心里一凉，这厮定看见他与楚凰歌在一块的事情了，不然不会正巧挑中她。不，不……或许？……六年前的事情还有人记得吗？
“无趣。”楚凰歌摇了摇头，只吐出二字。
“呵，你倒是不敢了？报上名来！”仇池迎大喝道，他眼球红丝极为明显，近看甚是骇人。
“观你佩剑，原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可敢报上名来！”
楚凰歌不应，台上那人似已疯魔，抬手取出一张薄纸，作势欲撕，看得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你且报上名来，否则我便撕毁宝图！”
“与我何干？”楚凰歌甚觉无趣，她看了眼身后的赵疏影，赵小姐居然不是一脸好奇，反而有几分凝重之色。
“凰歌……我、我好像看见几个、几个有点眼熟的……”赵疏影并不笃定，说话吞吞吐吐，虽只一眼，却与宫里安华身边人有点相似……她讨厌那娇蛮的长公主，对她身边人印象也深。
“你可敢摘下面具！”台上仇池迎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脸上惊惶而恐惧，甚至有几分绝望之色，台下离得近的早已察觉出不对劲，若不是碍着宝图的吸引早就偷偷溜走……
“仇池迎，她不愿比试，你另寻他人即可！”云寻观看不下去，起身呵斥，“我看，平鼎派诸位侠士极愿与你切磋讨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宝图，宝图早已不在我身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似癫如狂，仇池迎突然跪坐在台上，铁扇一开露出尖刃，抵着自己脖颈，“你叫什么！”
“你告诉我，我便能活着离开云州……我求你，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不是姓楚！”笑着笑着，仇池迎又大哭哀嚎，发冠一歪，整个人狼狈至极。
“这必有蹊跷，凰歌你不必理他。”赵疏影生怕这人一时心软，这事古怪极了，怎么看都是不要牵扯过去。
“来人！把仇池迎带下去！”云寻观下令道。
“你！到底——”
“楚凰歌。”青铜鬼面下，樱唇轻启，“残阳剑，楚凰歌。”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仇池迎看也不看两旁上来的护卫，他身形一扭，运起轻功直接逃走。台下人一怔，有的赶忙去拿那被随意丢下的“宝图”不过一随意涂鸦的浅黄纸张罢了。
来了这一出，台下人纷纷运功追去。以平鼎派诸位为先。
“今日比试暂停，明日继续！”云寻观匆忙决定道，没搭理脸色难看的父母长辈，一面派人去追仇池迎，一面朝楚凰歌走去。
“凰歌，你快快离开云州！”云寻观一脸凝重，“仇池迎不是因为六年前见过你，也不是猜测你我关系，是因为——”
“我已经知道了。”楚凰歌语气依旧平静。“一开始只是没料到，她会试探。”
“那你——”
“她一向不在意人命。”楚凰歌轻嗤一声，“既能放仇池迎一马，又何必故作神秘？总归，她不会就这么放我离去。”
试探是试探，无论是不是，有没有答案，那个人都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云州。
若是提前离开……？不，也许会路途遇上。
“那啥，你们说得是？”赵疏影小心翼翼插进话来，有些艰难而震惊地吐出四个字，“安华公主？”
“现在如何？去我云府一避？”云寻观一脸愁容，“叫你不要太过心软！这女人算什么？你就非要陪她留在这看云中论剑！楚凰歌，我云寻观如何利用你的，你还不长记性？”
“应下的事，总得做完。”楚凰歌依旧悠哉，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微叹息一声。何必呢。“你带她去云府，明日我来接她。”
“你确定？”
楚凰歌只是轻笑一声，“你以为呢？云寻观，不要太自以为是。”
“等等！我还没说话好吗？我才不要跟着这个男人走？楚凰歌，你惹那母老虎了？她追杀你？我真是、我！啊！你早说啊！你告诉我啊！”赵疏影急得恨不得当街把头发扒光，得罪安华的下场是什么？死？……
“不必担心。”楚凰歌如此安抚道，“他知道发生的事情，你若好奇尽管问他。不过个中细节，不可全信。”
“你……”
……
客栈。
客栈冷冷清清，显然是被人清了场。掌柜的、小二等人皆缩在一团不敢出声，恨不得自己消失似的。
“楚副将，长公主等你多时。”
说话的是一等宫女宣徽，她冷眼看着这人，眼里有愤恨也有悲戚，复杂至极。
楚凰歌未应，只推门而入。
这公子红衣胜火，半倚桌前，身子微倾，自斟自饮，听得声音望来，展颜一笑，“你还是回来了。”
“楚副将已死。”
“呵，楚凰歌，你再与我装傻！”怒斥一声，酒杯“啪”地在楚凰歌脚下碎成几半，酒液溅了楚凰歌一身，楚凰歌未动。
“呵，玉面入葬，你却又换一副。楚凰歌，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
楚凰歌面上无异，只眼眸微垂。
——“怎么？本宫命你拿下面具，你要抗命？戚将军，军中不服军令者，如何惩处？”
……
“这面具，你戴一次，便杖你二十。”
……
“怎么？公主如今以什么身份要责罚我？此刻，可不是军中，我也不是那个楚凰歌。”楚凰歌冷笑着，抬手抚上腰间残阳，还未碰到，她猛地一躲，就看见那人手执长鞭再次甩来。
“你为何不回京！”长鞭飒飒破风。
“已胜，为何要归？”楚凰歌声音冷硬，“公主记性兴许不好。您不是也说，我若去了，便不要再回？”
“你这混账东西！”长鞭甩得急了，显然她被楚凰歌气得记不清什么招式攻防，愈发胡来。毫无章法地挥着鞭子，那鞭子突然缠上楚凰歌剑鞘，楚凰歌猛一用力。鞭子竟是脱手飞出。
楚凰歌正要出言讥笑，就看见这人咬着唇死忍着泪的模样。眼角已是一片红，面上却逞强得很，“那我命你作贴身侍卫，你怎么不听！”
“志不在此。家师只命我于战场历练一二，既得胜，自然归家。”楚凰歌叹息一声，只觉头痛异常。这公主年岁与她相仿，如今也是成家立府的人了，怎的还如此幼稚？
“楚凰歌，你这个——”安华气极，指着楚凰歌鼻子说不出话来，她张着嘴颤抖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就那么落下来。只一瞬，她立马背过身去。
……这个白痴。
她是最为受宠的公主，在皇城可以说是横行霸道，无一人忤逆。
祥瑞八年，她听闻戚长风提拔一士兵作副将，那楚小副将年十六，尚未冠礼。虽年纪轻轻，但武艺超群，龙虎营上下无一能胜他，沉默寡言，随时都戴着一白玉面具，从未有人见过他面貌。宫里那帮爱八卦的宫女们给他取了个“玉面小将”的称号，叫安华知晓后，也没与戚长风商量，直接摆驾去了龙虎营。
原以为，那人会畏惧自己，顺从摘下面具，却不料誓死不从。戚长风那厮明着暗着都为这小子说话求情，但那小子却似木头般杵着，怎么看怎么碍眼。呵？装清高？
忤逆安华，从没有什么好下场。哪怕戚长风一护再护，当安华问他军规时，他却无话可说了。
“怎么？本公主命你拿下面具，你要抗命？戚将军，军中不服军令者，如何惩处？”
“这……回公主，理应罚军棍二十，但……”
“那还愣着作甚？要本公主请人吗！”安华不容戚长风扯什么情理，直接怒喝出声，戚长风急急下跪欲要再次求情，却听见楚凰歌开口：
“凰歌领罚。”
“！”戚长风差点就骂出声来，他就那么无力地看着楚凰歌直直跪下，被安华点中的士兵不得不拿起长棍——
“军棍就这么点力道？龙虎营的兵都这么软绵吗！”
“啪”“啪”
一声声长棍击打的闷响沉闷传来，在场没一个人敢说话。
安华走到楚凰歌面前，微微弯下腰，这人戴着面具不知是什么表情，但是一声都未喊出来。……也算个汉子。她这么想着，对楚凰歌的怒意也消散了些，只放话道，“今日，你可记着。”
“这面具，你戴一次，便杖你二十。”
自此之后，她每去一次龙虎营，楚凰歌便领上二十军棍。戚长风一开始还命楚凰歌不来迎驾，但发现安华是指名道姓直冲楚凰歌而来，也没什么法子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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