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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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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总是冷冷清清的,即使走廊上有着充足的光线,可是这种冷幽幽的滋生在心房。
高等看护病房。
门虚掩着,白色的光悬浮在墙壁上,白净得有些发紫。
大大的雕凤屏风安置在拐角处。
“我说老王,你这是要干什么?”
刚和赵医生徐徐的推开门,就听到了大福叔叔激动的语句。
“像我这种等级的人住在这里面,心里总觉得有跟刺,很不舒服!”
父亲反驳着他。
听着父亲的话,觉得事情有点不妙,我借过赵医生跑进了病房里。
宽敞的房间里各式的用具都十分齐全,那么松软的病床,那么干净的纯毛地毯,这一切比普通病房高出了好几十倍,在这样的环境下休养身体,康复的速度与成效当然是最好的。
父亲愣住。
父亲手中正拎着他的行李,匆忙的他在看到眼里喷发丝丝气焰的我后,瞳孔睁大:
“恩星?”
病床旁的点滴液一滴滴的顺着床沿往下落,白色的液体让人刺眼。
“爸!你要去哪?”我紧紧的扣住爸爸的手:“你为什么不好好的待在床上打点滴?”
“我……”
父亲眼神闪烁,迟缓的神情在片刻的停滞后忽然雷动:
“我不会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好处,况且我又与这人素未谋面,所以我不住这。”
我心里一纳,虽然我知道这样白白的接受别人的好处是不行的,可是父亲的病需要这里,需要这样一个优越的环境,一想起那些普通病房的嘈杂和混乱,我的心又一震。
我拽过父亲手中的行李,说:“不行,你就得住这!”
“恩星!”父亲抓住我的肩膀:“你不记得爸爸从小就教过你,穷人不能随随便便接受富人好处吗?”
我凝视着父亲颤抖着双眸,虽然我很不想这么做,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所以我坚强的反驳了他的话:“就这一次,好不好!”
父亲颤动的双手慢慢的从我的肩膀划落,然后他拿起地上的行李怒气腾腾说:“我宁愿躺在家里,也不会随便的接受别人的好意。”
光透明得刺眼。
父亲的影子似乎都浮动着怒气。
大福叔叔也不敢动,父亲的脾气我们都很了解。
“如果我说是这一切都是安以曜帮你安排的呢?”
我大声的喊住了即将离开的父亲。
他的步伐戛然而止。
我撒谎了,可是这个谎言我却没有心虚,因为只有安以曜才能让父亲相信他可以住高等病房。
大福叔叔展颜一笑。
“你说是谁?”
父亲猛然回过头,望着被光线裹住的我,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不可思意。
我的睫毛逆着光忽闪忽闪,我坚定的对他说:
“是安以曜!”
安以曜!
这三个字终于让坚决离开的父亲出现了犹豫,顺着阳光,他的眉头蹙得是那么的紧。
大福叔叔大笑着拍着父亲的肩,充满羡慕的说:
“你说你老王还真是命好,女儿嫁了个这么有钱的老公。”
父亲还是蹙眉,布满褶皱的脸上被迷惑的线条占据。
赵医生站在门口的屏风后,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当看到我将事情圆满解决后,他准备离开这里。
他满意的微笑,然后转过身轻轻的将门打开。
“赵医生,你要走了吗?”
赵医生微微一愣,手指僵住:
“我……我还……有点事,既然你爸爸答应住下了,那我就先走了。”
“进来吧,我爸爸的病以后都得靠你治疗,所以进来坐坐吧。”
我迎着微笑看着他。
“不用拉。”
赵医生反复的拒绝我的要求。
“进来吧,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屏风后面传来的是父亲枯燥的声音。
赵医生嘴角一松,僵持的弧度终于放松了。
赵医生走进来后,父亲就没有正视过他,他坐在床边,眼睛却不断的往窗外看,就像把赵医生当作空气一样。
赵医生静静的怵在床边,想要和父亲攀谈几句,可是父亲的眼神却让他退避三舍。
“爸,赵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你为什么不和他说话?”
我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我和他没话说!”
可是我的好心却被父亲一口拒绝。
我侧面凝视着赵医生,一身素白的长袍,一副老花的眼镜,布着依稀皱纹的脸,这一切看上去都与这个年龄很相符,可是为什么父亲却会这么反感呢?
“呃……你爸爸需要休息,我还是不打扰了。”
赵医生眼角皱着的尴尬是那么的明显。
“是,我需要休息,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父亲狠狠的瞪着他,银牙咬碎。
我愕然。
眼前发生的场景,让我捉摸不到头绪,为什么父亲会反感一个与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医生。
赵医生在给父亲重新上好点滴后尴尬的离开了。大福叔叔陪伴父亲已经很久了,他的疲劳清晰可见,我跟他说,他应该回家好好休息,这里有我就好了。
*** ***
秋天的下午,阳光非常的明亮,沉默高远的天空映寸着厚重的云朵,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
窗棂上的鸟儿偶尔唧喳几声,然后扑哧扑哧的飞走。
柔和的光透过棉被,暖滋滋的。
父亲盖着厚厚的棉被,安详的躺在床上,高高的软枕让他可以惬意的欣赏窗外的风景。
我坐在床边,为父亲削着苹果,晶莹的水珠从苹果上落下,水润的果肉让心情一阵愉悦。
“爸,你为什么对赵医生那么凶?”
父亲溢满欢乐的因子一下子暗沉下来,他一语带过:
“没什么。”
“就有什么,你别想隐瞒我什么,哪有病人第一次见医生就凶的?”
“你……”
父亲看着调皮任性的我,嘴巴干涩得说不出话。
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父亲。
我鼓着娇嫩的小脸,荡漾着沉溺的神情看着他,看着父亲一口一口的吃着自己削好的苹果,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父亲忽然侧过脸,将苹果轻轻的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打量着我说:
“不要傻笑,我现在到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我眉头微微一皱。
“你昨天去哪了?”父亲的表情很正经。
“没去哪。”我打着马虎眼。
“你昨天和安以曜去哪了?”
我有些不耐烦的否定:“我昨天和安以曜没去哪。”
“…… ……”
一阵寂静。
父亲挑着眼神看着我。
我中了父亲的圈套了,这真的叫不打自招,所以我索性只能承认了。
我轻轻的说:
“安以曜带我去了后山温泉。”
“恩星!”
父亲用力的敲敲我的脑门,说:“你是不是疯了,那安以曜有洁癖的病,而且还那么的冷漠自私,你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去什么温泉,他小子就是有一张帅气的脸蛋和万贯的财富而已,别的他什么也没有。”
“那谁要你和他爸爸订娃娃亲?”
这句话不经意间出口而出。
这句话让父亲听得傻了眼。
“况且安以曜也不完全是冷漠自私的。”我微微动情一笑,脑海里顿时浮现的是情人宫里的那一幕:“他有时也会笑啊,而且看上去也很温柔。”安以曜拉着我走出情人宫时,他的温柔是前所未有的。
云朵漂浮在天际之处,像棉花糖一样。
我的心涌起一阵甜甜的微妙感觉。
“恩星,你真的喜欢安以曜吗?”
心中的甜蜜顿时消逝,父亲的话一下子让我感觉酸酸的,因为连我自己都迷茫了,我像被套在安国山下的协议迷宫里,找不到明亮的出口。
“我……”
安国山的协议上白纸黑字的写着我是他报复安以曜的工具。
可是……
安以曜第一次吃下那难吃的饺子,第一次挽着我的手进入记者会场,第一次在雨中抱起昏倒的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我是他的妻子,第一次牵着我的手,温柔的笑着说,他要和我谈恋爱。这样的他是那么的勾人心魂,是那么的让我沉溺于甜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