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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十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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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曜推延了与骆柔的婚期。
当他在媒体面前公开这条消息时,我已经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了。
也许是答应范秀楠把真相都告诉安以曜,所以心里会有些期盼,可是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他会相信我吗?
他会去相信一个让他曾经痛不欲生的人吗?
在安以曜没有回来时,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
…………
我还是在后山温泉里住下了,虽然我还是按照和以前一样的方式在这里生活,可是我和范群之间却不向从前一样关系紧密了。她几次都想和我谈谈,可是都被我拒绝了。
我是她女儿。
这是她从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就知道的事实,所以她一直都想尽办法的给我帮助,在背后帮助父亲的那个好心人也就是她,是她让父亲住入高等病房,是她给父亲缴了巨额的医药费用。
我是应该感谢她。
可是…………
可是只要我的脑海中闪过那个另人伤痛的画面,我就会对她起恨。她既然狠心的抛弃了我,为什么现在又要对我这么好!
她既然离开了父亲,为什么又要帮助父亲!
或许这些堆积的疑问就是我的心里永远都跨不过那道坎吧。
********** *********
夜晚。
繁星闪烁。
病房里很安静。
自从上次在病房里,当那纠结了十九年的迷团在瞬间揭开后,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反而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了根刺,范群有,我有,父亲也有。
父亲的身体更加的孱弱了。
赵医生说,父亲虽然一直都用化疗来支撑生命,可是病情却恶化得很快,他不能受到强烈的刺激,否则他可能会昏迷,甚至会有死亡的危险,所以范群为了避免我们之间尴尬的关系,她这几天很少出现在医院里。
……
…………
雪白的床单在米色的灯光下,颜色的刺激感明显的减少了许多。
父亲安详的躺在床上,身体越渐消瘦,可是脸上与脖子处的浮肿却越来越厉害,这样的父亲让我感到一阵一阵的心疼,甚至还出现了一些不好的预兆,只是那些预兆多想了只会让我更加的担心受怕。
为了让父亲能好好的休息,我没有和他多交谈,一个人在沙发边收拾了衣服。
我背对着父亲,半弯着身子,将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取下,然后一件件的折叠好。
“你已经忙了一整天了,身子会受不了的。”
看着我的清瘦的背影,父亲心里感到很是心疼。而我却转过头,微笑的摇摇头:
“没关系,这些活我可以应付的过来。”
父亲含着心疼的目光也对我摇摇头,声音很嘶哑:“以前也许你可以,但是现在你不行了!”
我一怔!
父亲看了看我,然后再看着我的略微平坦的小腹,眼里荡漾着的笑是他入院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你现在是有孕在身的人,别像以前那样做事只顾自己,现在你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得为孩子着想。”
父亲虚弱的双眸里闪烁的幸福光泽比火花要激烈。
只是————
只是当父亲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情后,我的微笑却变成了怒气。
“是不是她告诉你的!”
我问父亲的语气很重。
一定是范群,除了她,不会有人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父亲。
果然,父亲迟疑的点头让我肯定了我的猜测,可更多的是爆发出来的气愤。
“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我提着心问父亲。
我在害怕。
害怕范群会告诉父亲更多,既然她已经说了我怀孕的事,那么她很有可能也会把我和安以曜准备离婚的事情说出来。
果然——没错!
父亲的眼神死劲的盯着我。
“你和安以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
…………
“她居然出卖了我!”
我站在原地,手脚像被电流触碰过后的疼痛。
就像一道霹雳划过晴朗的天空。
范群的不守信用就像是这道闪电猛然的撕裂了我的心,那道裂缝很大很大,足以让我心中原本还未沉淀的痛恨再一次扩大了几十,甚至是几百倍。
“这不叫出卖!”
父亲为她做着辩护,声音嘶哑却着实有力:“你是我的女儿,这些事情我原本就应该知道,如果她不说,难道你就打算就这么瞒着,直到我死吗?”
“我…………!”
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去反驳父亲,因为的确是这样,我是准备打算将这些事情一直瞒着。
……
…………
病房里一道沉默悄然划过。
白色的窗帘略微的被春夜的风掠起,浮动的布丝像是舞动的精灵。
“恩星………”
良久——
父亲的声音慢慢的变得沉静了,看着我,目光里心疼的泪光可以灼烧我的眼眶。
“傻孩子,为什么要一个人忍受这么大的委屈?”
父亲的泪可以让我很无力。
他这样低声的心疼责备让我顿时觉得很软弱。
我跑到病床边,抱着父亲,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全都化成温热的泪水流过脸庞,一滴一滴的濡湿着柔软白净的床单。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从前的我被别人侮辱的时候,我就会扑到父亲的怀里痛哭,把那些委屈全都大声的哭出来,而父亲就会安抚我受创伤的心灵。
此刻也是如此。
父亲用那消瘦得如枯枝的手抚摩着发丝,在我耳边心疼的说:
“既然那么的喜欢他,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呢?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多痛苦?”
我哽咽着说:
“就算我还爱他,可是我不能自私的让他失去一切。”
父亲摇摇头,然后捧起我的泪脸,小心的用手指拨开那些被泪水粘湿住的发丝,他的泪眼里慢慢的衍生出了淡淡的微笑。
“爱情都是自私的,如果他也爱你,他就不会去在意会失去的一切!可是你如果不告诉他你还爱他,那么你就永远的失去了幸福!”
我怔怔的看着父亲。
是!
如果这一次我不告诉安以曜真相,我真的会永远永远的失去他,我也会痛苦一辈子。
父亲微笑的摸着我的脸。
“只要努力过了,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你以后都不会后悔了,所以…………”
父亲的手微微的停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神色很坚定:
“所以你一定要告诉他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恩。”
父亲的这些话让我更加肯定了心里追回幸福的想法。
………
………………
………………………
夜色沉寂如潭水。
窗帘仍旧被微风反复的掀起。
病房里就如夜色一样沉寂。
夜已经深了,我准备给父亲洗完脸后就回去。
我在卫生间里用温水将毛巾洗过,然后慢慢的拧干,直到毛巾上再也拧不出水珠时,我才转身走出卫生间,可是当我的刚刚走到门边时,门外父亲的惊呼声被迫使我的脚步僵硬住。
“安以曜!”
病床上的父亲侧过头,诧异的看着从屏风后走进来的安以曜。
……
…………
我拿着毛巾,僵在卫生间的门口,直直的看着这张熟悉却让我心里发慌的脸庞。
他还是没变。
到哪里都是那样的高贵,身上穿着的总是高档面料制作的西服。
他好像刚刚才下飞机,脸上有些疲倦,可是———
可是脸上那沉重的怒气却有震慑人魂魄的力量。
…………
……
父亲眼神惊恐的看着门边的呆住的我。
慢慢的,安以曜好象也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当我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的怒气更加的浓重了。
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我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有些出奇的平静。
他一直都很讨厌被人威胁,所以他才会因为范秀楠的重婚罪的威胁而从延迟了与骆柔的婚期,不怕劳累的从法国飞回来。
“我们出去谈!”
我走出了卫生间,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后,把毛巾搁在了沙发上,然后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臂,想把他带出去,因为他脸上的怒气越是重我就越是害怕,害怕他会爆发,更害怕他的爆发会让病重的父亲受到刺激。
可是。
他却甩开了我的手,声音低沉的夹着怒。
“我没时间和你耗!”
我怔住!
他好象真的变回了从前那个无情冷漠的安以曜。
我畏惧现在的这个他,所以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回过头,看着那样倨傲的他,然后心开始隐隐的做痛。
“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警告?!”
他头微微的转过,虽然只是微微而转,可是那种怒气却可以足以让我心震痛好几百次。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他直直的瞪着我,而我的眼神却虚得荒,始终无法直视他一秒钟。
我知道他最痛恨别人威胁他。
可是因为我还爱他,还有想拥有他的念头,所以那一晚,我并没有阻挡范秀楠的胡闹。
……
…………
安以曜用那残忍的目光注视着我侧脸。
忽然——
他轻视而笑。
“还是因为……你嫌钱少?”
他的笑很低,甚至只有呼吸的程度,可是这几个字眼却让我一阵窒息。
他重重的呼吸一口气,瞪着我,嘴角邪恶的一拉: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愿意签字,我愿意再给你加五百万!也就是,你可以拿到一千万作为离婚后的资金!”
“…………”
……
…………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
他又一次把我误会的这么深,认为我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我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而他直视我的眼神里出现了着一丝挑逗的神情:
“怎么样?这应该很划算吧!”
“…………!”
他这样无情的嘴角让我的心像被冰雪覆盖,冷得瑟瑟发抖。
“你给我闭嘴!”———
躺在床上的父亲早就对如此欺负我的安以曜产生了愤怒,而被他逼的全身颤抖的我让父亲对我的疼痛全部化成愤怒指向了安以曜。
他明白现在站在病房里的安以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温柔呵护我,曾经那个在他面前许下承诺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安以曜了。
父亲的吼声是他拼尽全身力气才发出来的,也许只有看到我被欺负,他才会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而大声的怒吼。
这样的怒吼让安以曜一惊。
他眼神气愤的与父亲对视。
“你知不知道恩星怀了你的孩子?!”
……
…………
父亲的嘶哑的吼声震惊了安以曜。
窗外的星星可以闪烁的很明亮。
丝绸的窗帘可以被风轻轻的掠起。
春夜的风明明还有些凉,可是——
可是安以曜的心却混乱的如一张复杂的网。
怀孕?
孩子?
当这几个词传入他耳朵里时,他心顿时空洞得很。什么也弄不清,一切就像深邃的迷宫,让他找不到出口,也看不到光亮。
我以为他会开心。
我以为他会很后悔。
可是。
可是此刻他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却让我更加觉得心慌。
忽然他笑了。
只是这个笑并不是幸福的笑,而是极度不屑的笑。
“你怀孕了?”
他转过头,再一次将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只是这一次这样迷惑的目光是落在了我的小腹上。
“是!”
我看着他的双眼十分肯定的点头:“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他一愣!
他打量我小腹的目光并没有父亲看小孩的那种愉悦感,反而让我更加害怕。
慢慢的,他抬起头,看着我,棕色双眸里被染上了厚厚的一层不信任。
我的担心全都膨胀出。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怀孕?还是……对孩子的身份感到怀疑?”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看着这个眼前的这个骗子。
片刻后——
他的眸子意外的闪动了一下,头一偏,嘴角倾斜的弧度很深。
“是,我的确对孩子的身份很怀疑!”
我一怔!
“你……你不相信孩子是你的?”
他死死的盯住我:
“你要我拿什么去相信一个骗子?”
他不信任我!
眼神里的不信任可以置我于死地。
我心里瑟缩的很,身体惊恐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曾经我过骗他,说我是拿钱玩弄他感情的骗子!
曾经我骗他,说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曾经我骗他,说他死了我也不会在意。
…………
……
曾经的那些谎言已经足够让他对我产生不信任。
……
…………
他的话可以让我心痛很久,全身有着被针扎的痛。
…………
……
“安以曜,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恩星?”
父亲激动的拽住被单,愤怒的看着安以曜。
安以曜盯着愤怒的父亲,脸上抹过一丝冷笑。
“就是因为我相信过她太多次了!”
他转头,用那冰冷的眼神看着我:“每一次我的相信换来的都是失望,所以我不想在去相信了!”
好冷的眼神。
好冷的话。
可是也许真的就是这样…………
他曾经是那么的想去相信我,可是我每一次都让他失望,而那些失望慢慢的就让他的心变得疼痛,最后那些疼痛自然而然就会让他不再相信我。
“明天我会把协议书拿到后山温泉去!”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说完,他就转身绕过我的疼痛的视线,绕过我颤抖的身体。
他的身影从屏风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逐渐消失的光影——
我疼痛的心——
还有想要追回幸福的念头在一颗之间爆发,我头也没回的向病房外冲了出去。
……
………………
冰冷的走道里,寒气逼人。
白色的灯光冷冷的洒在地面。
我的视线不停的在走道里摇晃,直到我看到电梯处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的视线才定格住。
我疯狂的朝安以曜跑过去,然后紧紧的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的背脊忽然一怔。
按住电梯按扭的手指也赫然的停住。
他微微的转过头。
在看到我追过来,抱着他时,他很惊讶。
我紧紧的双手揽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声音心痛的哀求。
“这一次请你相信我!”
……
…………
走廊里很安静。
电梯的门开了之后又关上。
……
…………
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所以我抱得很紧很紧。
良久的安静——
安以曜冷冷一笑,然后微侧的脸转过,看着那用铁板质地的冰冷的电梯门,他的声音也如那铁一样冰冷。
“如果你反复的去相信一个人,可是你却反复的被她伤害了,你还会去选择相信她吗?”
我狠狠的怔住!
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
他试图将我的手拿开,可是却又一次被我死劲的揽住,似乎我的手松开后,幸福就会永远消失一样,所以任凭他怎么使劲,我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我的脸贴得更紧了。
脸上的泪早就将他的衣服沁湿。
“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
…………
他被我的话微微的愣住,可是只要他的脑海里出现那些被我欺骗的画面,就算他的心里有再多的期待也随之淹没,剩下的只有上痛与对我的仇恨感。
这一次他真的没有给我任何的余地,语气无情的像坐无法逾越的高山。
“我想我无法再去相信你了。”
……
…………
我的泪忽然间停住。
我们隔的这么近,甚至彼此心跳都可以听到,可是心却像隔了一坐山那么远的距离。
心痛的可以窒息,揽着他的双手的力气一点点的消失,直到他可以毫不费力的将我的手拿开。
……
…………
电梯的门慢慢的拉开。
电梯里的他避开了我疼痛的目光,直到电梯门关上。
安以曜走了,我还久久的呆在原地,泪流着,心也痛着。
这一颗,我和他之间的身份好像调换了,之前是他努力的想要追回我,可是却被我的无情伤害,而这一次是我想要追回幸福,可是换来的是他对我彻底的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