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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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好像，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明明语言还未成形，但伴随这回应，意志依然从信息的海中浮起。
电流音随之响起，像是有什么正在尝试启动。
——啊……不对。
——还是有的吧？
随着那道辩驳般的反问，一阵杂乱的电流音尖叫似的高起，猝不及防地窜往四方，潜入边边角角。
——我想要的是……
片刻过去，犹如庞大的运算终于得出结论，动荡刺耳的声响瞬间被平复抚顺。
嗡的一声，兀然熄灭。
*********
过电般的一个激灵，小蓝猝然惊醒。
“诶？”嘟哝着从地上慢慢坐起身，小蓝顺手挠了挠头，“我这是……睡着了？”
初醒之际睡意残存，小蓝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惺忪的眼慢慢朝四周流转了圈。
那是有些破败的城镇街景。
夜幕下的四周一派静寂，没有人声，也没有硝烟。
——啊、对哦……
眼前的景色刺激意识，渐渐地，小蓝想起前因后果。
——这次我又是累得直接睡在地上。
这里是最前线战区的街道。
“算了，都无所谓了。”
不经意看了眼随身的长剑，小蓝低声自言自语一句，说不清是单纯的放弃纠结，还是特意说给自己听。
此时此刻，天地旷远，四处无人。
晚风徐徐，夜星朗朗。
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他人呢？
本来就不顽固的睡意逐渐从身上褪去，神志很快就自动清醒些许，小蓝那道恢复明清的视线无处依归，将就地暂栖于前方的某处，与此同时的思绪却如沉淀般沉入记忆的回溯。
前段时间，恶魔参谋-永乐带着新一批更强大的高阶魔物加入战场，整合原有的魔族战力展开彻底的压制，来势汹汹，令人类阵营的局势陡然更是严峻。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小蓝挡在身前。
尽管有小蓝和圣剑的守护，但为安全起见，人类阵营还是迅速重整防线，同时让平民尽可能地往相对安全的后方收拢。
作为[荣耀之剑]-蓝宝石圣剑的持有者，小蓝留守在战场的最前线，一如既往地守护背后的人类世界。
其实小蓝自己也是心里清楚：尽管确实还是没办法在练级的时候斩杀魔物，但在瞬息生死的战场上，也由不得他这种看似任性的踌躇。
——好歹战斗的时段变得确定，不再是惨无人道的没天没夜，熬夜修仙。
默默吐了口浊气，小蓝苦中作乐般这样想道。
夜星在头顶的天幕中闪烁，高远孤寒。
这是一个游戏世界的夜空。
这是一个寂静的后半夜。
真奇怪啊……明明现在还是夏天，半夜却是依然有点凉意。
说起来……现在几点了？
内心的纷乱带出了闲得发慌的感觉，急需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的小蓝于是摸出了手机，打算看看当前时间……说不定打几盘游戏也不错？
只是，当随手点亮了屏幕，桌面那张合照瞬间令小蓝顿住了动作。
有时候，小蓝觉得，自己其实还没睡醒吧？
回忆着最近的战斗，小蓝隐约察觉到一丝刻意的气息，他甚至忍不住揣测：这正是小绿的授意——说不定他用这般步步紧逼的布置，推搡着自己把手伸向抉择的天平。
要不对魔族痛下杀手，不然，死的就是人类这一方。
自己实在没有办法。
明明自己只是想守护人类而已，根本就不想与魔王为敌，可是……这样的派兵布阵，你不就是变相替我作好了选择么？
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
隐约的耳语，源自自己内心阴暗的那个角落。
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念头，不知不觉深陷思维泥沼的小蓝登时被吓了一大跳。
“不！不能……不能这样想……”
小蓝用力地摇摇头，像是要把这种有推卸责任之嫌的念头给甩出脑海，同时慌忙把手机屏幕熄灭，重新塞入衣兜内。
只可惜，半夜这个时段似乎有着什么神奇的魔力，能令人的思维变得活跃又敏感。
甚至，偏激。
自从永乐和灰羽联手，小蓝的生活节奏变得紧促又单调：每天都是挥剑，战斗，挥剑，战斗……不停战斗，力竭倒地，休息过后继续起来战斗。
——为什么呢？
挥剑、挥剑……
——我是为何而挥剑？
战斗、战斗……
——我是为了什么战斗？
……
不知不觉……似乎，开始有些麻木。
仿佛与之成对比，身体却没有多少疲惫的感觉，说是轻盈也不为过……明明最近一直处于高强度的战斗状态。
无措的思绪盲头乱窜，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小蓝竟然觉得：什么都不考虑地单纯沉溺杀戮，原来真的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这念头如吐着信子的蛇冒头于意识，小蓝顿时内心咯噔一下，继而惊出涔涔冷汗。
——停！别想了！
那是堕魔的诱惑。
真的，不能再这样想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挣扎脱出思维的泥沼，小蓝瞪着眼好不容易才平复过速的呼吸，情绪却没那么容易被安抚下来。
默默感受着此刻复杂的心情，小蓝抬手捂向自己的胸甲，在这片盔甲下，是那个装着两片无尽夏小花和那条深红缎带的布袋吊坠。
既然四周没有其他人，也就……不用再担心，会有人来过问的吧？
偷偷地这么想着，小蓝打开胸甲，从打底的黑衫衣领内拉出那个小小的布袋吊坠。
往手掌倒出那两片皱巴巴的无尽夏子花，又从布袋中拉出那条深红色的缎带，小蓝定定地看着月色落在缎带上反起的亮泽，久久地沉默。
忽然，一声轻细的猫叫传来。
双目一瞠，小蓝随即惊讶地偱声抬头。
只见在不远处，一只蓝眼睛的黑猫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
小蓝登时忘了所有的动作，只能目瞪口呆地予以回视。
很神奇地，小蓝竟然觉得，这只猫在这里看了自己很久。
很久、很久。
“总感觉，你好像有点面熟……啊！”从意外中逐渐反应过来，小蓝拧着眉费劲地回忆，直至触及某个可能，不甚确定地问出口来，“你该不会是、是……喵斑养的那只猫？”
蓝瞳黑猫喵呜一声，像是肯定了小蓝的猜测。
看着黑猫主动向自己走近，尽管不清楚对方能不能听懂人言，但小蓝还是不知不觉地一副有些苦恼的样子问它：“你没跟上村民撤离的脚步？”
把主动走近过来的黑猫抱入怀里，因为手上套着护甲，所以小蓝只是用指腹轻轻地扫了扫猫咪的脑顶——明明这里是最前线，但这小猫依旧毛色油亮，丝毫不显狼狈，真是奇迹。
“这样可不行哦，这里已经很危险了。”
黑猫没有回应，只是在骑士手指的轻抚下流露亲昵的表现。
小蓝忍不住笑了笑，先前胡思乱想的脑筋总算能稍微得到放松。
尽管只是一只猫，但好歹有一道呼吸陪伴着，似乎也没那么孤单。
担心自己的战甲会硌到猫咪，小蓝小心得近乎笨拙地怀抱着这只猫，再次抬头仰望那片无尽的夜幕。
“之前小绿说过，跟勇者所在的那个世界比起来，我们这个世界里人类和魔族的战争是那么的不值一提。”说到这里，小蓝忽然像是被什么刺痛地停住了话，神情在悄然间垂落。
黑猫窝在骑士的臂弯中，昂起头望着他。
这道蓝色的身影沉默良久，仿佛快要与四周的月白夜色融为一体。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看看，去那个世界看看。”
这幽幽的叹息才刚说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小蓝把投放到深邃夜空的视线收回，顺势闭上了双眼，蹙起了眉头。
“既然认为人类和魔族之间的战争不值一提，那为什么，现在你要激化这场战事呢？”
感慨地一声叹息。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感觉有点逃避的意味？”
小蓝垂着脑袋低声自嘲，面上勉强的笑容透着无言的心酸。
蓝眼睛的黑猫安静地更往小蓝探身凑去，然后昂着小脑袋伸长脖子，用动物特有的潮感小鼻子轻轻地碰了碰小蓝的鼻尖。
被猫咪的小动作惊动，小蓝诧异地张开眼，随即又温柔地微笑道：“你是在安慰我么？谢谢你。”
黑猫又喵了声，下一刻惊觉般的忽然动了动耳尖。
“原来现在是游戏世界的半夜啊。”
猝然听到这随口之言，本能地握住身边的剑柄，小蓝警戒地猛抬起头。
怀里的黑猫始终镇定，只是施施然扭过头，看向那个话音的来向。
“勇者？”看清楚来者何人，先前突兀的一句话已经吓得小蓝当即完全清醒过来，“你怎么来了？”
一维一脸的审慎，貌似并不打算回答小蓝的问题。
气氛一时间如同僵持的状态。
就这样，沉默良久。
“你……”终于隐约注意到小蓝的状态貌似不太好，一维半是踌躇半是别扭地开口，毕竟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关心他人，“还好吧？”
小蓝不解地歪歪头，不过还是勾起嘴角，微笑着应了一道模棱两可：“还行。”
仿佛从这话中听出了什么，一维沉默了片刻，接着以满脸的不敢苟同直接指出：“你被魔王影响得太深了。”
听到这话，小蓝莫名地一个激灵。
“之前不是说过被魔族诱惑么？”这么说着，那双天蓝色的目光神情变得莫名的复杂，“我想，我大概是的。”
“既然是这样，那干脆留在魔族就好。”一维难以理解，“那个魔王肯定会欢迎的。”
“但我始终是一个人类啊，勇者。”小蓝不带丝毫迷茫，“哪怕是牺牲我自己，我也要守护好人类世界。这是我的誓言、我的立场，也是我的意愿。”
“既然这样，那你还在迷茫什么？”
“对啊，我还在迷茫什么呢？”
这样的小蓝看得一维不禁皱起眉，“别忘了，你原本的设定，是与魔王对立的角色。”
小蓝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眉宇间隐约有些疲惫。
因此，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一维竟然在他自己话音刚落的瞬间愣住，全然一副被灵感的雷光劈中的模样。
“原本的设定……与魔王对立？”
不知道为什么，一维忽然把自己刚说完的话重复了遍，像是要从中抓住什么那样。
“勇者？”小蓝疑惑地抬眼看去。
——忽然神神道道起来，怎么回事了？
“被魔王影响……”这么念叨着，一维刷地往小蓝那边看去。
这道目光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吓得小蓝本能地往后稍稍一倾身。
“我好像懂了……”瞪住正是坐姿滑稽盯着他看的小蓝，一维激动地不断加快语速，“是的，我懂了……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小蓝被吓得双肩一跳——这样忽然变得激动甚至癫狂的表现很吓人的好不好！
然而小蓝没来得及把人留下问个明白，勇者一维的身影已经原地隐去。
简直来去如风。
“走掉了啊……就这样？”
带着一脸的反应不及，骑士慢慢地垂下徒劳伸出的手臂。
现在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怀中的蓝瞳黑猫轻柔地喵呜一声。
“啊、还有你。”连忙收起那瞬间的黯然，小蓝对着猫咪重拾笑容。
“啊——啊……好安静啊。”
拖长调子转换的话题听来是那么生硬，渐隐于句末的低语更是欲盖弥彰。
（—你被魔王影响得太深了。—）
勇者先前的话音响过耳边，骑士垂下了目光。
“影响么……”
——自己的那份感情……
小蓝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深红的缎带。
“但魔王，终归是魔王……么？”
不知不觉，晨光熹微。
依稀间，战斗的号角又一次于远方吹响。
放下怀中的黑猫，骑士站起身来闭上眼，缓慢地一个呼吸，又深又重。
当他重新张开双眼，凛然一道挥剑，一扫夜里的疲惫，脊背重新变得挺拔。
愈发明亮的晨曦落在盔甲上、剑刃上，反折着锋利锐意的星芒。
他有决意要守护的存在。
之于此，彷徨和软弱，毫无意义。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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