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新兵怎么破》迷亚

2、第2章

　　☆、2

　　和家人告别后，新兵们抹抹泪陆续登上送兵车，车辆摇摇晃晃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西川市火车站。站前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来自各区县的新兵，楚天临和其他风林县的人下车后，被个年轻中尉引到广场右侧的空地上。

　　中尉姓谭，是部队专门安排来接兵的副指导员，长得有些小帅，不过其人看上去过于严肃了，新兵们都不敢上前搭话，只坐在原地休息。

　　蒋伟还是跟在楚天临旁边，可能是之前在车上一直和其他人搭话，天南海北地胡吹，害得现在精力不济，整个人昏沉沉的，刚坐下不久就开始打盹。

　　一点凉意飘到脸上，楚天临抬手一抹，是雨水，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开始飘起小雨，气温也陡然变得更低。

　　又冷又饿又累，楚天临缩着身体，觉得特别委屈。从随身挎包里摸出个楚妈特意准备的苹果，边啃边想大哭一场，太造孽了，他楚三少何时遭过这种罪？

　　贼老天，我不想穿越，不想当兵，我要回家！

　　老天爷表示不想理他，并且把雨下得更大。

　　望着在站台上进进出出的公交大巴，楚天临很想现在就甩开背包冲上去，直接坐车回家。不过也只敢想想，他可不想因为当逃兵就把牢底坐穿。

　　“咋了？”睡得正香的蒋伟被扭来扭去的楚天临吵醒，抹掉嘴角溢出的唾沫，看他眼眶红红不由问道，“你哭了？”

　　楚天临偶像包袱很重，哭丧的脸立刻变得正经：“不是，我就是被沙子迷了眼。”

　　直男蒋伟哦了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说了句：“多喝热水吧。”

　　神经病啊，沙子迷眼喝个毛线热水，还能把眼里的沙子冲走不成！

　　楚天临翻个白眼，又掏出个苹果扔过去，蒋伟嘿嘿一笑，接过苹果就啃，丰沛的果汁滋润了喉咙，精神都好了不少。他砸吧砸吧嘴，觉着这朋友交得没错，要是到了新兵连能和他分在一个班就好了。

　　“这么体贴，长得也只比我差点，你一定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楚天临差点被苹果噎住，长得比你差，多大脸？从来都认为自己的颜值放在偶像圈都能C位出道的楚三少气得想打人。

　　“记不清了。”楚天临两个时空都是单身狗，却认为面子不能丢，硬着头皮把自己描绘成花花公子。

　　“我就知道，不过我只喜欢过一个。”蒋伟开始讲述他在高中时代和同桌女生那一场旷世绝恋，“小燕长得可好看了，就是她家里人嫌我高考落榜，没什么出息，硬要我们分开！”

　　说到这个蒋伟还在忿忿不平，放点家就是被退婚的男主奋发图强，然后打脸前女友的剧情。楚天临打个哈欠，没多大兴趣地应了几声。

　　###

　　等到将近下午两点，新兵们才被接兵干部领到一楼候车厅。蒋伟艰难地提着两个过重的行李包，左摇右晃地走得像只企鹅。楚天临实在看不过去就帮他拿了一个包，举重若轻的模样让蒋伟深深折服。

　　候车厅里气氛严肃，正前方摆了一排长桌，桌上铺着暗红色桌布，是为专门前来动员新兵的市委领导准备的。墙上还挂了好几副欢送新兵的横幅，几个军官分站四周，表情肃穆，一时让新兵们收敛了脸上兴奋的表情，乖巧得像一只只鹌鹑。

　　但随着人越来越多，厅内又开始热闹起来，来自天南海北的新兵们开始放声谈笑，接兵干部屡屡招呼都没有作用，有几个新兵甚至不停朝进出候车厅的女孩吹口哨。

　　就在这时，一连串尖锐的哨声响起，刺得新兵们耳膜生疼，连连捂住耳朵，整个大厅也重新安静下来，只余下起起伏伏的口哨声。

　　谭副指导员吐出嘴里的哨子，冷哼道：“再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全部都给我滚回你们人武部去，这兵我不接了。”

　　新兵们都被震慑住，毕竟谁都不想灰溜溜回老家，除了跃跃欲试的楚天临之外。见他们安静如鸡，谭副指导员让几个接兵干部安排新兵依次按照队伍坐下。

　　“这姓谭的好凶，等到了新兵连还不知道要咋对付我们！”一个皮肤黝黑的精壮男生正巧坐在楚天临他们一排，刚坐好就开始埋怨。

　　蒋伟深有同感地点头，一问才知道这男生叫周超，也是风林县的，初中毕业后就去了深市打工，就在工厂做皮鞋，一个月工资顶天了六百，既苦又累。

　　“后来我看我们厂的保安，整天啥事不干就在厂里瞎转悠，每个月就能挣一千多。”周超抿抿嘴又继续说，“不过要当保安也是有条件的，必须得是退伍兵，所以今年招兵的时候我立刻就报名了，也许两年后退伍也能在深市找个保安的活干。”

　　蒋伟一听一千多工资不禁咂舌：“当保安挣得可真多。”

　　“那可不？”周超得意地扬眉，“干上三年还能再加一些。”

　　周围新兵也来了兴趣，纷纷小声询问着深市打工的细节，楚天临自然是不在意的，一千多？还不够买一套好的游戏装备。

　　不过这些人当兵都有各自的理由，说什么为国为民都太假大空，无非是想今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些，很渺小也很现实。

　　望着墙上“投军营保家卫国”的横幅，楚天临有些迷茫和空虚，他参军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一发呆就发到市长讲话结束，候车厅响起热烈的鼓掌声，被蒋伟一个拐肘楚天临才醒转过来，跟着众人猛拍，直到手掌通红。

　　散会后，新兵们开始陆续登上火车，前往所属部队。

　　###

　　晚上六点，楚家准时开饭。圆桌上摆了四菜一汤，众人围坐一起，梅红刚举起筷子想夹块红烧肉，就听到婆婆幽幽一叹。

　　“进宝现在也不知道咋样了，有没有吃上一口热饭，红烧肉是他往常最爱的，现在都没得吃了。”

　　梅红手一僵，又把肉放了回去。

　　向芳华正在舀骨头汤，又听婆婆说：“进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骨头汤喝，将来缺钙了可怎么办？”

　　向芳华：“……”得，这汤喝不下去了，要喝了就成了楚家罪人。

　　楚爸啪一声把筷子砸桌上，朝老婆子怒道：“有完没完，还吃不吃饭了？”

　　方春云砸得更凶：“没完！你让我儿子去那火坑吃苦，还想安安生生在家吃肉？没门儿！”

　　楚爸被噎得说不出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妈，爸也是为了进宝好……”作为长嫂，梅红不得不硬起头皮劝说。

　　“呸！”方春云开始抹泪，“都不是好的，一心撺掇老大老二分家，好啊，分吧，明天你们就提着包袱滚，我有进宝，也不要你们养老！”

　　楚家两兄弟一听就急了，赶紧站起身表态：“妈，谁说要分家了？绝对不分！”

　　“就是，就是！”边说边瞪了眼自己媳妇。

　　楚家两嫂子觉得好委屈。

　　方春云吸吸鼻子：“那你们以后对不对进宝好？”

　　楚二哥楚天同指天对地：“必须对进宝好，谁不对他好，我跟谁急！”

　　“那下个月你厂里发的新布……”

　　还不等向芳华阻止，在纺织厂工作的楚天同即刻表态：“全留给小弟做衣裳。”

　　“那……”

　　楚大哥一脸严肃：“等过几天我再让同事捎带些营养品，给进宝补身体。”

　　方春云这才满意了，一挥手让大家坐下吃饭，都站着干啥，装木头桩子啊。

　　楚家人：“……”

　　楚爸胸口发闷，不停摸着口袋里随时装着的速效救心丸。

　　闹腾一番，胃口全无，自家老婆/妈/婆婆战斗力太过惊人，惹不起惹不起。

　　梅红咬着红烧肉如同嚼蜡，只能给一旁乖乖吃饭的儿子多添几块。楚家长孙楚涛长得虎头虎脑，模样很是可爱，方春云平时也挺照顾，只是到底越不过最疼爱的小儿子去。

　　“三叔还经常给你大白兔吃，所以涛涛长大后也要孝顺三叔知道吗？”

　　楚涛想想大白兔香甜的奶味，点点头：“知道。”

　　看见婆婆又开始给楚涛洗脑，梅红一阵窒息。

　　怀着小儿子那阵，方春云因为一个不注意在外面摔倒，刚过八个月就小产了，七活八不活，当时情况可谓凶险得很。最后楚天临虽然顺利出生，身体却一直不太好，十岁前药就没断过，这几年才养好了些。方春云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而且老话都说了百姓爱幺儿，在家自然就偏心楚天临到没边了，生生养出个懒货。

　　偏偏方春云不觉得，小儿子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哪能做那些洗碗扫地的闲事？

　　儿媳妇看着进宝不在家就想搞事？那必须不能够，得敲打敲打。敲打的效果还不错，看着周围安静刨饭的众人，方春云满意地笑了。

　　小叔子是去参军了不假，可家里的日子怎么还是这么不舒坦呢？

　　梅红和向芳华盯着碗里红红的肉块，同时在心头叹息。

　　###

　　楚妈在家怎么给自己树立核心地位，楚天临是不知道的。新兵一行人坐的是硬座慢车，车身上青绿色的油漆已经脱落了不少，窗户也灰扑扑的几乎无法透视。座位硬得磕屁股，只坐了几个小时不到就又疼又麻。

　　坐惯飞机、动车的楚天临气鼓鼓地在心底发着少爷脾气，只是表面不显，看上去沉稳安静，和旁边那些抽烟抽得整节车厢乌烟瘴气的新兵都不同。暗自观察的谭副指导员点点头，似乎是个好兵苗子，如果身体素质过硬，到了新兵连倒是可以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火车两旁除了田野就是星星点点的农庄，刚开始还有些趣味，盯久了也没什么意思。等吃过饭天就全黑了，窗外只偶尔闪过几盏昏黄的灯，多数时候都乌漆嘛黑，既寂静又充斥着让人害怕的氛围。

　　和蒋伟几人随便聊了几句，楚天临就靠着挎包睡了，之前被嘈杂声音吵得无法入睡的情况缓解很多。最近他一直在思考所谓的力气和五感变强，归根到底可能和穿越时空息息相关，这可是他阅遍各种修仙玄幻小说的结论。

　　穿越让楚天临精神力极大增强，随之就体现到身体的各个方面，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还真弄出点名堂，经过好些天的练习，他大概能调整五感的接收力度。只是每次消耗的精神力如果超出界限，就必须立刻补充能量或者食物，不然身体会无法承受，直接昏厥都有可能。

　　不过力气再大，他也不可能去工地搬砖，同理五感好些好像也没什么卵用。

　　还不如来个系统、空间什么的，楚三少习惯性抱怨老天爷，老天爷傲娇无视其存在。

　　新兵们靠在座位上凑合睡了一整晚，睡得腰酸背痛，叫苦不迭，中途陆陆续续有新兵离开。蒋伟看见几个之前和他打扑克打得热火朝天的人在一个偏僻站点下车，唏嘘不已。

　　“我听说那里是山区，山上就一个监狱，新兵们都是要去帮忙看犯人的。条件特别苦，没人想去。”蒋伟说到这里又凑到楚天临耳边低语，“去那里的都是得罪过人的，和坐牢没两样了。”

　　楚天临暗自心惊，都是参军，好歹自己运气不算太差。

　　又过了半天，火车缓慢驶进穗市火车站，余下的新兵们接连下了车。楚天临揉揉脖子，四处打量，穗市就算在另一个时空也称得上一线城市，只是这个站台显得过于简陋了，灰扑扑的，还窄小得很，失望。

　　蒋伟跟在后头，瞥见有两个武警战士正在巡逻，英姿飒爽的模样让他羡慕得口水直流，不禁感叹：“真好。”

　　楚天临回道：“这有什么，你马上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威风了。”

　　和他们擦身而过的两个武警听见了，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其中一个身板挺直，脸孔帅气硬朗得不像军人，倒像是混娱乐圈的。帅气武警勾了勾嘴角：“一样威风？菜鸟，等到了新兵连你会知道什么才叫残酷。”

　　有人挑衅？特别这是这人看上去比他更帅，这就不能忍了。楚三少长得自然不差，白净俊秀，笑起来左嘴角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特别乖巧招长辈疼，要不然楚妈也不会这么疼他，所以说什么事都是要看脸的。

　　可楚天临一直嫌弃自己不够硬朗，不够男子汉，现在出现一个照他理想标准长的家伙，他羡慕嫉妒恨了。深吸口气准备怒怼武警，却正好对上一双闪着刀锋般寒光的眸子，身体突然就打了个摆子，楚三少……楚三少怂了，别开脸没有回话，惹得对方又轻笑出声。

　　“我很期待能在新兵连见到你，希望那时候你还没有被弄死，菜鸟。”

　　望着武警离开的背影，楚天临胆子又肥了：“我刚才只是战略性撤退，看我以后怎么怼他！”

　　蒋伟一脸冷漠：“哦。”

　　敷衍的态度让楚天临看了想打人。

　　###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谭副指导员下达指令后，领着三十个新兵上了火车站外停放的一辆东风皮卡。新兵们挤在卡车车厢里，因为没有顶棚，简陋的卡车坐出了敞篷跑车的感觉。大家好奇地看着路边林立的高楼大厦，不停咂舌赞叹，活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啧，不过才不到二十层楼，算什么高楼大厦？”楚天临拿出口袋里蒋伟给的那根红塔山，只嗅了嗅，没有放嘴里抽。

　　有人问道：“那啥才叫高楼？”

　　“至少要五十层往上。”

　　众人只当楚天临吹牛，哪里有五十层的楼，京市都没有过的。那鄙视的小眼神看得楚三少又怒了，一群土包子！

　　之后卡车上了高速，车速陡然加快，新兵们被刮过的疾风弄得面颊生疼，呼吸困难。楚天临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脸颊飞了出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顶作训帽。帽子轻飘飘地落到公路上，翻滚着越离越远。

　　“我的帽子！”蒋伟捂住头大喊一声，原来作训帽是他被吹掉的。新兵们帮忙拍打着车厢，想提醒坐在驾驶室的谭副指导员停车，可兴许是里面正放着音乐，对方根本没有听到。

　　卡车疾驰在公路上，下车捡帽子是不可能了，蒋伟神情沮丧，仿佛丢了整个世界。

　　“怎么办？要是等会儿下了车，他们看见我没帽子，指不定会怎么处罚呢。”开朗的胖子脸皱成一团，都快哭了。

　　周超劝道：“没关系，部队里肯定有很多帽子，到时候说明情况再领一顶，他们不会为难的。”

　　蒋伟垂着头，一言不发，严厉的谭副指导员已经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部队里没人是善茬成了所有新兵的共同认知。

　　“拿去，多大点儿事！”取下自己的帽子塞蒋伟手里，楚天临满脸不在乎，“到了那里我再想办法。”

　　蒋伟身体一颤，拿着帽子的手僵在当场：“谢谢兄弟，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让你拿着就拿着，废话真多！”楚天临不耐烦地转头不理，就当没看见他被猫尿糊住的口鼻。

　　车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在一片锣鼓声和掌声中，三十个新兵终于到了目的地——鑫汇市武警支队新兵连。新兵连大门外挂着欢迎新兵的大红横幅，一群支队警官和先行抵达的新兵们夹道欢迎。

　　楚天临缩缩被风吹得发凉的脖子，暗无天日的士兵生涯正式开启。

　　蓝瘦，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