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52、番外（二）

　　林溯视角：

　　我是林溯，35岁，单身，却是一个16岁少女的监护人。户口本上我跟她的关系是——父女。

　　但，仅此而已。

　　女孩名叫张安安，是我姐跟我哥的女儿。

　　别误会，他俩不是亲兄妹。

　　十七年前，我哥失踪，一年后，我姐难产去世，留下张安安托付给我照顾。

　　当时，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婴，一张小脸又黄又皱，细小孱弱的小胳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我心里忍不住狐疑，我姐怎么说也是个大美女，一张脸生得明艳动人，怎么生出的小孩这么丑，看着像根干蔫的黄秧苗儿……

　　如此想着，我的脸却不自知的被眼泪浸湿。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

　　一晃眼，十六年过去了，我不得不感叹遗传基因的强大，当初那个干瘪瘪、皱巴巴的丑姑娘，如今慢慢长成了一个小美女，比起我姐也不遑多让。

　　巴掌大的鹅蛋脸，皮肤白皙透亮，一双眼睛生得跟我姐一模一样，又大又亮、黑白分明。鼻梁嘛，没有我姐的高，像我哥，秀气挺直。嘴巴呢，粉嫩粉嫩的，比我姐的厚一点点，又比我哥的薄一点点，总之刚刚好，像熟透的红樱桃。

　　“溯溯！”

　　突如其来的小奶音让我瞬间回了神，我略有些尴尬地摁了摁眉心，心里懊恼着，我怎么就盯着一个比自己小19岁的小姑娘失了神呢。

　　“溯溯，你怎么了？”

　　那张漂亮的脸在我面前瞬间放大，张安安皱着眉，狐疑地看着我，白嫩嫩的小手还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大没小。”我没好气地挥开她的手，故意板着脸训斥她：“不是让你别叫我溯溯吗，叫叔叔。”

　　她嘁了一声，很不屑地丢给我一个白眼，然后就倒在沙发上刷起手机来。

　　张安安小时候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小姑娘，总会在我身边跟前跟后，扬着又软又糯的小奶音，甜甜地叫着小溯叔叔。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再叫我叔叔了，一口一声溯溯，时常令我产生错觉，以为是我姐回来了。

　　因为我姐生前，总是会用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叫我“溯溯”。

　　“溯溯，咱们明天去看电影吧！”

　　张安安忽然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我刚准备提醒她叫叔叔，转念想到明天是周末。

　　“你明天不是有节钢琴课吗？”我自认为此刻的眼神挺冷肃、挺有威慑力的。

　　结果张安安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我不想学钢琴了。”

　　“为什么？”我倏然皱起眉。

　　“因为我想看电影啊！”

　　女孩咧开嘴笑得灿烂，眉眼弯成了月牙。

　　我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站了起来。

　　“张安安！”

　　还没等我开口训人，这丫头居然噌地一下跳上了茶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脑门，大声呵斥：“谁让你直呼我全名的？！”

　　张安安小升初之后，个子窜得很快，如今身高快接近160公分了，此刻站在茶几上，竟比我这一米八几的人还高出一个头。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撅着小嘴，眼睛瞪得溜圆，我顿时恍了神，竟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那一瞬间，我仿佛在她眼里看到了星辰大海。

　　我觉得，我大概是太想我姐跟我哥了，才会时常在看到张安安的时候，莫名就乱了心神，因为我总能在她身上看到他俩的影子。

　　张安安温婉乖顺的时候，隐隐透出我哥的影子，此刻飞扬跋扈的模样，又像极了我姐。

　　她果然是他俩亲生的……

　　我收回思绪，淡淡抬眸，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我为什么不能直呼你全名？”

　　张安安的父母于我而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觉得我有义务替他们照顾好她，不仅是生活上一应满足，思想教育也得跟上。

　　“林溯。”张安安将双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地回应我的视线：“我现在直呼了你的全名，你感觉如何？”

　　那清清冷冷的小眼神，跟我哥如出一辙，顿时令我又是一阵恍惚，下意识就脱口答道：“肯定不舒服啊。”

　　“那不就对了。”张安安鼻孔里哼出一声笑：“我也不舒服啊，凭什么我就得欣然接受？”

　　我目瞪口呆。

　　我觉得也只有我姐的女儿，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甩出这种霸王逻辑。

　　我有时候真的很怀念小时候的张安安，乖巧懂事、不吵不闹，偶尔闹闹小脾气，也是三两下就哄好了。

　　如今她个子越窜越高，心性儿也越来越野，俨然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女，说她一句，能给我呛十句回来。

　　我有时候甚至还自我反省，是不是从小太顺着她，把小姑娘给惯坏了。

　　可一想到她打出生就没了父母，以及我姐临终前的嘱托，我除了事事依她宠她，还能怎么办？

　　“行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我不叫你全名了，你……爱怎么叫我随便你。赶紧下来吧，别摔着了。”

　　我握住她的手腕，想扶她下来，却发现小姑娘使着暗劲不配合。

　　“又怎么了？”我瞪着她。

　　张安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笑得很得意：“那电影呢？”

　　我叹了口气：“你想看就看吧。”

　　她又问：“那你陪我去看吗？”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后认命地点点头：“陪你，行了吧，赶紧下来吧。”

　　张安安兴奋得咧嘴大笑，撑着我的肩膀跳下了茶几，一边拍手一边围着我转了半圈：“就知道溯溯最好了！”

　　见她笑得欢声雀跃，我也懒得再操心什么钢琴课了。管她呢，她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算了，她已经没有了父母了，我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难道不应该竭尽所能，让她过得自在随性些吗？

　　她开心最重要，其他的都无所谓。

　　我相信，即便是我姐和我哥还在，也定不会强迫安安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只求她平顺安稳地过完一生就好。

　　**

　　张安安视角：

　　我叫张安安，今年16岁，是一个孤儿。

　　我自出生就没了父母，他们对我而言，只是照片里两个长得特别好看的陌生人罢了。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我没有一天因为孤儿这个身份伤怀过，因为我有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叔叔，他的名字叫林溯。

　　小溯叔叔有一双很黑很亮的眼睛，笑起来特别温柔，尤其是在叫我名字的时候，他好看的唇角，总会扬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温情而宠溺。

　　我喜欢他叫我安安。

　　an，爱你……

　　我从小就喜欢他，这种喜欢，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潜移默化、悄无声息，当我意识我对他的感情，从对长辈的敬爱，转变成了对一个男人的喜欢后，我对他的称呼，便从“小溯叔叔”直接变成了“溯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大概是初一那次家长会，我们班新来的英文老师，借口我考试成绩不理想，而找他单独谈话的时候吧。

　　我当时趴在窗台边上，偷偷望着走道里相对而立的两人。

　　小溯叔叔背对着教室，我只能看到那个年轻的、模样还有几分清秀的英文老师，时不时地捋着鬓角的碎发，偶尔抬起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来，脸颊泛着可疑的绯红，眼神里还流露出欲说还休的娇羞。

　　心里莫名就是一阵烦乱，我感觉若是我的目光能杀人，那英文老师估计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安安，你看什么呢？”

　　我同桌桃子挤了过来，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啧啧两声打趣道：“安啊，你叔叔可真帅，咱们刘老师怕是看上他了吧？”

　　“呸！”

　　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怼回去：“我们家溯溯很挑的！”

　　“哎哟，还你们家溯溯。”桃子斜眼看着我：“张安安，你别是吃醋了吧？”

　　死丫头笑得欠嗖嗖的，拐着胳膊肘直戳我肋骨。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她了，才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我瞪她半晌，捋起袖子就朝她胳肢窝伸出手去。

　　后面上课的时候，我几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桃子的戏谑。

　　承认吧，张安安，你就是吃醋了。

　　我拄着下巴思考了两节课，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叔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可是……他喜欢我吗？

　　小溯叔叔自然是喜欢我的，但肯定不是我对他的那种喜欢，他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带大（呃……这是他的原话，虽然我挺不能接受的），估计早就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了吧。

　　他能喜欢上比自己小19岁的侄女吗？

　　哎，太难了……

　　这天放学后，我一边耷拉着脑袋回想，放任自己沉浸在烦恼和纠结中，一边数着步子慢慢地向前走着。

　　刚走出校门口，就被一个男生挡住了去路。

　　“张安安，我喜欢你！”

　　一个浅蓝色的信封随之出现在了视野里。

　　我收回思绪，瞅了眼信封，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脸涨成了猪肝色的男生。

　　“哦，知道了。”

　　这样的告白，我遇见太多次了，也见怪不怪了。

　　我抬脚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却又被拉住了衣袖，我转过身，语气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事吗？”

　　“那个，张安安……”猪肝色揪着我的袖口，小媳妇儿似的扭捏了半天：“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我仰天翻了一个白眼。

　　这位小哥，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肯定是不能的啊，大兄弟！

　　我刚要开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喊了我的名字。

　　“安安。”

　　我转过头，看到小溯叔叔正朝这边快步走来。

　　他逆光而行，夕阳的余晖在他颀长挺拔的身形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我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了他目光里的温柔。

　　小溯叔叔来到我身边，先拿过我肩上的书包，又牵起了我的手，然后转头看向那个男生。

　　“这位同学，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你父母花钱供你来学校念书，是让来你学习知识的，不是让你来早恋的。”

　　他的声音很冷，隐约还能听出一丝怒气。

　　我憋着笑，任小溯叔叔牵着我往他的“玛莎莎拉拉蒂”走去，这是我给这辆呆萌跑车起的名字，他当时听到哭笑不得。

　　他手挡在我头顶，看我钻进副驾坐好，才顺手替我关上车门。

　　车门阖上时发出嘭的一声，力道明显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小溯叔叔坐到驾驶室，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转身面对我，神情颇为严肃。

　　“安安，你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

　　“啊？”我垂着脑袋，装傻充愣：“什么事啊？”

　　他皱着英气的眉：“就刚才那种事。”

　　“哦，也没有啦，就那么几次。”我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偷瞄他，发现他的脸色忽地就沉了下来，心里一惊，连忙摆手：“哎呀，你别乱想，那些毛头小子，我一个都看不上！”

　　小溯叔叔点了点头，脸色有所缓和，发动了车子，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正色道：“安安，你听我说，你现在还小，还不能谈恋爱。你要是个男孩子，我也懒得管了，可你是女孩儿，在这方面容易吃亏，所以要懂得拒绝，更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他顿了一下，想到什么又继续道：“我看我还是给你报个班学学跆拳道吧，练练拳脚，省得被人欺负，我也放心些。”

　　我瘪了瘪嘴，心里想着，估计我亲生老爸也没你这么啰嗦吧。

　　我侧过身子，静静地看着专心开车的小溯叔叔。

　　粟色的短发，刘海在额前随意地侧分开来，英气的眉峰，挺直的鼻梁，嘴唇略薄，色泽红润，下颌角的弧度如刀刻般锐利而坚毅。

　　我喜欢的男人，长得可真帅。

　　“溯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啊？”

　　小溯叔叔怔忡片刻，随后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那淡淡的一眼，我发现了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情愫，在他眼底静静地涌动着。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准备拧开车载播放器听歌时，他忽然开口，用他低沉悦耳、仿佛大提琴协奏曲一般的声音说：“至少……得等到18岁吧，你现在还没成年呢。”

　　“……哦。”

　　我乖巧地应了一声，坐正了身子，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好吧，18岁再说吧。

　　不过溯溯，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我微微扬起嘴角，笑出了一个甜蜜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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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见~
（挥手鞠躬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