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33、第三十二章

　　张灵止浅浅一笑，却是摆手。

　　“阴阳术源自春秋，又称五行之术，顾名思义，就是借五行之力而行诸的道术。起初，阴阳术普遍用于占星、卜梦、卦命、祈福，后来慢慢衍生出了一系列的咒箓法术，对结界封印、奇门遁甲等也均有了涉猎。秦皇时期，阴阳术随术士徐福传入瀛洲，也就是现在的日本，几经锤炼衍变，倒生出了不少有别于中土道门的东西。就像今天封印你哥哥的人，他的道行，我一时还不敢妄下定论。”

　　姐弟俩均是一愣：“那现在怎么办？”

　　张灵止摇了摇头，淡笑道：“不急，你哥哥尚无性命之忧，我们先礼后兵，明天先登门要人，他们若是不肯放，我之后再把人抢回来便是。”

　　他神色淡定自若，一番话说得坦荡从容、胸有成竹，令人没由来地生出一种信任和依赖感。

　　既然张灵止早有安排，两人也不再继续纠结了，楚兮兮叼着筷子，随口问了句：“溯溯，这么些天还不知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呢？”

　　“我一直没说吗？”林溯愣了一下，直拍自己的脑袋，忙道：“我哥叫林烨，火华烨。”

　　楚兮兮手一抖，筷子啪嗒一声掉到了桌面上，她张了张嘴，一脸的震惊：“……你说什么？”

　　张灵止看了她一眼，略有些疑惑，却是不动声色地替她摆好了筷子。

　　“林烨啊。”林溯又答了一遍，随即狐疑道：“姐，你不会认识我哥吧？”

　　楚兮兮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地瞥了眼张灵止，说：“我高中有个学长也叫林烨，高二没念完就退学了。”

　　“你高中念的朝阳外语学校？”

　　“……嗯。”

　　林溯一拍大腿，兴奋道：“那可不就是我哥嘛！”

　　他咧嘴大笑，连连咋舌：“姐，你高中那会认识我哥，我哥走了之后又遇着了我，这缘分也是绝了啊！”

　　楚兮兮懒懒地笑，打着哈哈道：“是啊……”

　　林溯一挑眉：“我哥很帅吧？”

　　楚兮兮扯着嘴角：“还行吧……”

　　林溯嘁了声：“口是心非！”

　　楚兮兮瞪了他一眼，挽住张灵止的胳膊：“我说老张最帅，你有异议吗？”

　　林溯一愣，干笑了两声，说：“那必须是……没有啊。”

　　*

　　已是深夜，清冷的月光如水般洒进房间，楚兮兮裹着棉被，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一个多小时了，始终难以入眠。

　　“林烨”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她锁在内心深处的，那段青涩的记忆。

　　她喜欢过林烨，确切地说，是曾经暗恋过他。

　　楚兮兮高一甫入校，林烨作为迎新代表的一员，提着她几大箱行李，爬了七层楼，一直将她送到了宿舍门口。

　　她记得他当时累得气喘吁吁，白T恤的后背被汗浸湿了一大片，却还是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他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宿舍的门牌号对她说：“小学妹，就是这里了。”

　　那个笑容很阳光，很温暖，像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轻易就推开了楚兮兮的心门。

　　再一次见到林烨，是在几天后的迎新晚会上，他一手举着话筒，一手指向台下，那首《情非得已》唱得肆意张扬。

　　楚兮兮懵懵懂懂地望着台上的林烨，男孩好像一个耀眼夺目的发光体，霸道地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自那以后，她总会在不自觉地搜寻林烨的身影，教学楼里、操场上、学生食堂……

　　每每看到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她的心总会猛地颤抖一次。

　　林烨喜欢打篮球，楚兮兮总会隔着防护网，偷偷地看他在球场上轻盈矫健的身姿。

　　看到他潇洒地弹跳屈腕，将篮球精准无误地投进篮框，她总会情不自禁地雀跃欢呼，然后羞赧地捂住嘴或是垂下脑袋，生怕被球场上的男孩发现。

　　她也见到过林烨冷漠疏离的样子，那是在拒绝女生表白的时候，总会在他脸上出现的神情。

　　每次看到他拒绝那些女生，楚兮兮总会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是被拒绝的那个，于是便黯然伤神，垂着脑袋，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每当这时，她总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如算了吧，他肯定也会拒绝你的。

　　久而久之，楚兮兮也慢慢学会了将林烨埋进心底，她觉得有些事情的后果她承受不了，索性就不去尝试了。

　　少时的感情，懵懂而脆弱，经不起推敲，历不了坎坷，更受不住磨砺。

　　林烨高二没念完就移民国外了，知道他离开的消息，她那时几乎没怎么伤怀，仅仅只有些许的遗憾罢了。

　　她那所谓的初恋，历时几个月，就这样无疾而终，不了了之。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大抵也是因为不够爱吧。

　　如果现在是要她忘记张灵止，她仅仅只是试着想象了一下，就感觉如鲠在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楚兮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翻身而起，抱着枕头就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她在张灵止的房间门口站了好一阵，几次抬起来的手，最终都停在了距离房门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犹豫着正要转身离开，面前的木格门却被人轻轻拉开了。

　　楚兮兮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张灵止正站在门口，笑容清浅地看着她。

　　“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冷吗？”

　　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进房间里，递了杯热茶给她，垂眸瞥见她怀里的枕头，忍俊不禁。

　　“抱着枕头是要干嘛？”

　　楚兮兮随手将枕头丢到一边，捧着茶杯，小声道：“我睡不着。”

　　张灵止正要给自己倒茶，听到她的话，忽地停下了动作，问：“不舒服吗？”

　　楚兮兮垂下头，使劲摇了两下。

　　“那是为何？”

　　她没有抬头，奶气的声音从头顶传了出来：“……我想跟你一起睡。”

　　张灵止一口清茶差点喷出来，憋不住咳了两下，一张俊脸唰地就红了。

　　楚兮兮把茶杯放到一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说：“我觉得我要抱着你才睡得着。”

　　“灵芝……”她歪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声音又软又糯，央求：“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张灵止看她许久，无奈地笑了，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那就一起睡吧。”

　　楚兮兮躺进他的怀里，手臂横在他的腰间，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皎洁的明月在窗棂边缘悄悄露了个头。

　　月光莹白，夜色像是染上了霜。

　　“灵芝，你睡着了没？”

　　“还没。”张灵止微微侧了下头，在她的鬓角印下一个吻，低声道：“不是要抱着我才睡得着吗？怎么还不睡？”

　　楚兮兮静了一会，小声说：“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张灵止眉梢微挑，淡道：“何事？”

　　楚兮兮吸气呼气，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以前暗恋过溯溯的哥哥。”

　　“暗恋？”张灵止不解。

　　楚兮兮嘟囔道：“就是……单相思。”

　　解释完的同时，她察觉到张灵止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她撑起身子，趴在他的胸膛上，就着月光想要看清他的脸。

　　她知道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可是他的沉默却令她感到不安。

　　“灵芝，你生气了吗？”

　　张灵止顿住，默了半晌，拍了拍她的头，说：“没有，别瞎想。”

　　楚兮兮咬着嘴唇，想了一阵，轻声问：“那你吃醋了吗？”

　　“……没有。”

　　“真的吗？”

　　又是一阵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张灵止隐隐叹了一口气，声音又轻又软：“一点点吧……”

　　楚兮兮一怔，忽地就笑了，脸蛋埋进他的怀里，使劲蹭了蹭，说：“我跟你坦白，是因为在乎你，所以别吃醋了。”

　　她趴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从他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到唇上。

　　“我只爱你一个哦。”

　　张灵止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也是。”

　　他替她塞好身后的被子，然后吻了她微微扬起的唇角：“快睡吧。”

　　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晚安，灵芝。”

　　“晚安，兮兮。”

　　……

　　次日清晨，林溯起了个早，因为担心自己的哥哥，他辗转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很早又醒了。

　　林小溯同学挂着黑眼圈，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路来到庭院，却发现张灵止比他更早，此刻正坐在庭廊的玄关，手里捧着白瓷茶杯，若有所思地望着院中的一尊小地臧石雕发呆。

　　“止哥。”

　　林溯招呼了一声，坐到张灵止身边，一边胡乱地理了理头发，一边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早？”

　　对于张灵止来说，昨晚又何尝不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着实有些后悔答应楚兮兮一起睡的要求，她睡觉规矩些还好，可她偏偏极不安分，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不说，还老喜欢将一条白嫩嫩的大腿横在他的腰上。

　　一整夜软玉温香在怀，且这个女人还极尽挑逗，他可不是柳下惠，纵使再如何云淡风轻，清心寡欲，也实在没办法坐怀不乱。

　　天刚微白，张灵止便蹑手蹑脚地起了身，替仍在沉睡的楚兮兮塞好棉被，便下楼找老板讨了杯热茶，坐在庭院的玄关一动不动。

　　直到林溯过来，他约莫都呆了半个多小时了。

　　收了思绪，张灵止食指沾了些许茶水，随手在玄关木板上画了一个五芒星图案。

　　“你昨天提到的那位叫安倍晴明的阴阳师，我倒是颇感兴趣。他自创的这晴明桔梗印，能以五芒星阵聚五行之力，可见其在阴阳术的修炼上，堪堪已是功参造化了。”

　　林溯点头：“他可是日本天皇亲授了爵位的大阴阳师，后来还以他居住的地名，赐他的后世‘土御门’这个姓。”

　　“土御门？”张灵止忽地蹙眉，说：“你哥哥被囚禁的地方，门前的姓氏牌上正是写着这三个字。”他顿了顿，自言自语道：“难怪封印和结界都是五芒星阵，原来是晴明之后。”

　　林溯惊诧万分，噌地一下跳下玄关，面对着张灵止，急声道：“我哥就是来京都旅游而已，土御门家的人为什么要抓他啊？”

　　张灵止笑了笑，安抚道：“你先别急，我们等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