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17、第十六章

　　三里屯某酒吧内，艾沁儿苦着一张俏脸，看着面前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楚兮兮，实在是欲哭无泪。

　　明明是这小妮子闹着来喝酒的，说要祝贺她晋升首席，还要感谢她替她接了个大单，结果自己却是一杯倒。

　　“长岛冰茶不就是茶嘛，怎么可能喝醉！”

　　她想到楚兮兮信誓旦旦地举着杯子，一口气干了一整杯长岛冰茶，然后一脸嘚瑟地冲着她痞笑，她还以为她只是开玩笑而已。

　　可没想到，面前这货是真不知道，长岛冰茶其实是一种酒精度还蛮高的鸡尾酒。

　　“你个傻妞……”

　　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嫌弃地戳了戳楚兮兮的后脑勺。

　　艾沁儿不知道楚兮兮的手机密码，想说抓她的手来指纹解锁，可这家伙忒不老实，一碰她，她就扑过来抱着她又亲又蹭的。

　　楚兮兮最是喜欢吃她豆腐，她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投胎投错性别了。

　　联系不到人来接她，自个儿又扶不动这个醉鬼，艾沁儿无奈地瘪了瘪嘴，一看时间，都快12点了。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她索性翻着通讯录，准备打电话叫白子珩过来帮忙。

　　刚找出号码正要拨过去，桌上，楚兮兮的手机响了。

　　艾沁儿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灵芝大宝贝”，后面还跟了一个可爱的小猫图案。

　　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暮然浮现出一张清秀俊美的脸。

　　她犹豫了一秒，便按了接听：“喂，张先生？”

　　电话那头，张灵止沉默了片刻，声音清冷且透着质疑：“你是谁？”

　　“我是兮兮的朋友，我叫艾沁儿，我们上次在舞蹈室见过的。”

　　张灵止愣了一下，随即温声道：“你好，艾小姐，请问兮兮在吗？”

　　察觉到张灵止态度的变化，艾沁儿温婉一笑：“兮兮喝醉了，我正发愁怎么把她弄回去呢。张先生，你方便过来接她吗？”

　　她隐隐听到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口气，而后轻声说了句：“我马上到。”

　　“好。”

　　艾沁儿应了声，正要继续开口，却听到一阵挂断后的忙音。她蹙起眉，手机摊在手上看了一眼，心里犯了糊涂，怎么这么着急，她还没告诉他酒吧地址呢。

　　正想着，一扭头就看见张灵止推门而入，正径直朝她走来。

　　艾沁儿大吃一惊。

　　兮兮之前发了地址给他吗？

　　来得这么快，难道他就在附近？

　　她心里一堆问号，脸上却扬起温婉的微笑：“张先生，你来得好快。”

　　张灵止谦和有礼地颔了下首，立刻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楚兮兮。他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低下头端看一阵，喃喃道：“喝了多少啊，怎么醉成这样？”

　　他的声音很轻，面色温和，语气却难掩轻责和无奈。

　　艾沁儿一怔，像是自己被责备了似的，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杯……”

　　张灵止几不可察地摇头，又看了眼怀里的楚兮兮，就见她俏生生的脸蛋上，浮着两团酒精的酡红，粉嫩的嘴唇微微嘟着，像极了挂着露珠的红樱桃。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视线，楚兮兮咂巴着小嘴，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两下，浅声呓语着：“灵芝宝宝……招财猫……”

　　张灵止怔忡了一瞬，忍俊不禁，他抚开黏在她脸颊上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走吧，我带你回家。”

　　他朝艾沁儿又微微颔了下首：“麻烦你了，艾小姐。”说着，便将楚兮兮拦腰抱起，快步离开了酒吧。

　　艾沁儿怔怔地望着张灵止挺拔峻峭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

　　“原来是这样啊……”

　　她微蹙了下眉，随后又浅淡地笑了笑，喃喃自语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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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兮兮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浩瀚无垠的虚空里。

　　头顶是一片湛蓝纯澈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层层叠叠，正缓慢而匀速地飘移着。脚下似是一片镜面，映照着蓝天白云，每踏一步，便会激起一层透明的涟漪。

　　一眼望去，天地连成一线，仿若万物之始、混沌初开的世界。

　　楚兮兮在这片混沌中四处游荡，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前行的方向。这种本该是焦灼惶恐的状况，她的内心却一片宁静平和。

　　“兮兮，过来。”

　　脑海中响一阵温软轻细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进耳膜，她四处张望，却始终找不到声源。

　　“兮兮，这里。”

　　灵台一道金光闪过，楚兮兮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便看到不远处立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上面隐隐浮显着浅金色太极八卦的图案。他双手负于身后，长发漆黑如墨，高束在脑后，额前几缕细碎的发丝，无风轻扬。

　　楚兮兮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便瞧见他剑眉英气、鼻梁挺直，一双墨黑湛亮的星眸，深邃而纯净。

　　这张清风霁月的脸，不正是张灵止吗？

　　“张灵芝！”

　　楚兮兮唤他全名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会将“灵止”二字唤作“灵芝”，张灵止每每啼笑皆非，却也由着她胡叫，日子久了便也惯了。

　　她一路小跑过去，又将张灵止上下打量一番。

　　没错，确实是她们家的招财猫张灵止同学！

　　她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问：“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是哪里？”

　　张灵止淡道：“三界之上，无上常融天。”

　　“啥？”一脸懵逼。

　　张灵止垂眸一笑，那笑容温润清浅，他朝她伸出手，轻声道：“来。”

　　楚兮兮轻蹙了下眉头，犹犹豫豫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掌中。就见他反手一握，将她的手攥了个严实，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传了过来，令她不禁心悸了一阵。

　　正怔忡着，身子忽地一轻，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张灵止牵着她飞向空中，直冲云霄。

　　云层在身边飞速后退，耳边响起飒飒风声。

　　张灵止一边带着楚兮兮极速飞行，一边娓娓道来：“欲、色、无色是为三界，有二十八天。二十八天之外，则另有八天，是为四梵天、三清天，最后是无限大罗天。这无上常融天，是进入四梵天的第一天，也就是第二十九天。到了这里，便是跳出三界，超脱轮回了。”

　　楚兮兮眨了眨眼睛，又甩了甩脑袋，感觉有点头晕。一方面是因为飞得太快导致呼吸困难；另一方面，着实是张灵止的一番话太过深奥，搅得她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你……你能不能说人话？”

　　张灵止侧眸看了她一眼，嘴角隐隐藏着笑，也没再接话，只是牵着她继续往上飞。

　　也不知飞了多久，楚兮兮忽然感觉身子一顿，原来张灵止已经停了下来，此时两人正悬在一片纯白无垠的空间里，四周到处飘散着洁白的云朵和一阵阵清香怡人的烟雾。

　　张灵止抬手往远处指了指，道：“兮兮，你看那里。”

　　楚兮兮顺着他指的方向放眼远眺，就见本身无垠的空间，却像是到了尽头，一团团五彩流光的祥云若即若离，云层中隐约浮现出一座恢弘庞大、金碧辉煌的殿宇。朱红梁木、八角飞檐，屋顶铺满金光四溢的琉璃瓦，在祥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神圣庄严。

　　心境忽升一股肃穆，她低声呢喃道：“那是什么地方？”

　　张灵止亦凝眉远眺，声音轻柔幽远：“三十三天，太清境大赤天。”

　　“三十三天？”

　　楚兮兮蹙眉沉吟，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与张灵止的对话。

　　——“三十三天之上，我是名列丹台的九真上仙，太上亲封的正一天师。但在这里，我不过就是有些道行，会收妖捉鬼的普通人罢了。”
　　——“那你还会回那什么三十三天吗？”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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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自然……

　　他最后那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裂开来。

　　楚兮兮睖睁着眼，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你……要回去了吗？”

　　张灵止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心脏忽地一拧，钻心的疼痛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她脚下一软，趔趄了好几步，险些跌倒。

　　张灵止连忙扶住她：“兮兮，你没事吧？”

　　楚兮兮顺势抓住他的臂膀，仰着脑袋，神色有些慌乱。

　　“灵芝，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兮兮……”

　　“张灵止，你别走好吗？你走了事务所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这下倒是规规矩矩唤他名字了，她的声音，焦灼中夹着哀求，眼眶里迅速氤氲起一层迷朦的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张灵止扶她站好，轻轻拉下她的手，神色平静淡然。

　　“兮兮，我不叫张灵止，我的名字是张道陵。”

　　楚兮兮既错愕又茫然，只觉着“张道陵”这三个字似曾耳闻，似乎老道士以前无意间提过一次，道他们龙虎山天师道的开派祖师爷，依稀仿佛好像就叫张什么陵的。但她当时大大咧咧，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没听进去，没多久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蹙起眉上下打量他一番，迟疑地重复了一遍：“张……道陵？”

　　“正是。”张灵止点了点头，正色道：“你且听好，吾乃韩阳翟张氏，汉文成侯张良之九世孙，太上亲封之正一天师，张道陵。”

　　楚兮兮蓦然回想起与张灵止的初遇，那时他临湖而立，行了个道家正式的揖手，郎朗道来的正是这一长串什么张氏什么九世孙的，只是他最后“张”了好半天没了下文，最后还直接给她晕了过去。

　　她于是领他回家，给了他“张灵止”这个名字，道他以后便是她的人了。

　　原来，那“张”后面，却是“道陵”二字。

　　楚兮兮死死拧着眉头，静默回想中，眼底渐渐浮出怒色。

　　她上前两步，猛地拽住张灵止的领口：“我去你大爷的张道陵！我说你是张灵止，你就是张灵止！我不准你走，你休想走！”

　　张灵止无奈摇头，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叹息：“你啊，真真是个火爆脾性。”

　　楚兮兮柳眉一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那又怎样？”

　　张灵止缓缓拉开她的手，低垂下头，淡然直视她的眼睛：“兮兮，前尘往事已矣，我这便收了你的记忆，你我二人就此作别吧。”

　　他说着，抬起手来，并着中食二指，正要往她眉心点去。

　　“收走记忆？！”楚兮兮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张灵止，你混蛋！”

　　她奋力将他推开，扭头就跑，刚跑了两步，脚下一虚，仿佛悬崖边踏空一步，身体极速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