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14、第十三章

　　燕西华府，X事务所。

　　张灵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全球通史》，眼睛却不时地瞄向墙上的壁钟。

　　已经快11点了，楚兮兮还没回来。

　　他拿起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忽然感到胸口一滞。他立刻闭目凝眉，神念一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一旁的林溯见状吓了一跳，惊道：“止哥，怎么了！”

　　“出事了。”张灵止沉声应了句，随即单手捏诀，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了。

　　林溯惊掉了下巴，望着那本啪嗒落地的《全球通史》，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下一秒，张灵止已然现身在了舞蹈室内，看到正被艾沁儿掐住喉咙，奄奄一息的楚兮兮，心脏忽然一拧，疼得钻心。

　　他欺身上前，一手揽过楚兮兮，一手金光闪现，径直拍向艾沁儿的印堂。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退散！”

　　一股玄黑的煞气从艾沁儿的头顶飞散而出，在空中飘悬了一阵，倏地钻进了地上的红舞鞋里。

　　煞气离体的艾沁儿趔趄了几步，咚地一声仰倒在地，晕了过去。

　　张灵止蹲了下来，扶着楚兮兮，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轻唤了一声：“兮兮。”

　　终于又能呼吸的楚兮兮，困顿无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了几下，目光渐渐聚焦，看清了头顶上方，张灵止那张布满焦灼和担忧的脸。

　　她眼眶倏然一红，氤氲起一片委屈的泪水，正要开口，忽然就想到了那晚，神色瞬间变冷，干巴巴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张灵止对于她变脸的速度很是惊诧，尴尬地望向旁边咳了一声，一边扶她站起来，一边淡然回答道：“你体内有我的真元，一旦你有危险，我便感应得到。”

　　说到底，那道真元就像是他烙在她身上的一道印记，既能在厉鬼怨灵前保她无虞，又与他心神相连，一旦她性命攸关，他立刻就有感应，可以说是一道万无一失的双保险。

　　楚兮兮瘪了瘪嘴，转眼瞧见晕倒在地上的艾沁儿，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她，焦急地问：“她怎么了？”

　　张灵止说：“我驱散了附在她体内的煞气，她现下只是晕过去了，过会儿应该就能醒过来。”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楚兮兮，她指着地上的舞鞋：“你看下那双舞鞋，里面那股煞气忒是诡异。”

　　张灵止捡起舞鞋，眉心微蹙，自言自语道：“执念太深，凝结成了煞气，这双鞋只是个载体，用南明离火稍稍净化一下就好了。”他转头看向楚兮兮，略有些疑惑地问：“你不会离火诀？”

　　楚兮兮呛了口老血，愤愤道：“我当然会！……只是……一时忘了，那个，手诀的顺序……”越说到后面声音越轻，最后终是底气不足地垂下了脑袋。

　　张灵止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他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慢慢走过去蹲在了她身边。

　　“我再教你一次吧。”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温柔得仿若一潭氤氲着热气的泉水。

　　楚兮兮呆呆地看着他，就见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缓慢而精准地捏动手诀，然后并着中食二指往前一指。一团直径近尺、火光明亮浑厚的火球瞬间显现，悬停在了红舞鞋的上空。

　　张灵止扭头看着她，唇角微弯，勾出一抹清浅的笑。

　　“看清楚了吗？”

　　又是那该死的、温柔得能掐出水的笑容。

　　楚兮兮愤然别过头，心脏却因为那一笑，扑通乱撞，好似快要不受控地跳出来似的。

　　话语间，一股玄黑的煞气从舞鞋里缓缓浮出，被南明离火一烤，便嗞的一声，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唔……”

　　艾沁儿一声嘤咛，在楚兮兮怀里幽幽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皱起眉问：“兮兮，我怎么了？”

　　“没事，你练舞太拼，累晕了。”楚兮兮轻拍两下她的脸颊，谆谆教诲：“沁儿，能当首席固然好，但也别太执着，凡事自在随心就好，还是自个儿的身体最重要，明白吗？”

　　这一番话，倒是令旁边的张灵止身形一顿。

　　他百年修道，修的正是自在随心、自由随性。可回想那晚，他回避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她面前刻意的淡漠疏离，这又如何谈得上随心随性呢？

　　他喜欢抱着她的感觉；喜欢她挽着他的手臂巧笑倩兮，撒娇耍赖；喜欢她仰着一张俏脸，娇滴滴地冲他眨眼睛……

　　他喜欢她，那便喜欢着就是了。
　　心之所想，念之皈依，何来邪念之说？
　　如此一想，茅塞顿开，心中豁然开朗。
　　这才是真正自在随心的感觉。

　　张灵止静静地看着身边的楚兮兮，眉眼间渐渐浮起一丝释然的笑意。

　　……

　　楚兮兮开车先送了艾沁儿回家，然后便跟着往回赶了。

　　临近午夜，帝城道路的拥塞也有所缓解，一路还算顺畅地开到青龙湖边的环湖路上，楚兮兮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张灵止，把你的真元收回去吧。”

　　张灵止扭头看向她，剑眉微蹙，不解道：“为何？”

　　“不为何，我不需要。”楚兮兮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声音平淡无澜。

　　张灵止沉吟片刻，道：“你体质纯阴，极易招惹邪祟，那道真元可保你无——”

　　“不用了。”楚兮兮冷然打断，扭头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你收回去吧，我不想要。”

　　张灵止眸色一沉，忽地就顿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车子飞速驶过青龙湖，转进别墅区，没多久就停在了事务所前。

　　楚兮兮熄了火，拉了手刹，却没有立刻下车，她看向同样坐着没动、沉默不语的张灵止，隐隐叹了口气。

　　“张灵止，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她转身面对他，神色冷然淡漠：“现在，把你的真元收回去吧。”

　　张灵止看了她许久，抿了抿嘴唇，亦是淡然回道：“不行。”

　　楚兮兮一怔，愤然拍了下方向盘：“说了我不想要，膈应！”

　　张灵止不动声色：“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应允你，唯独这个……不行。”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却透着不容辩驳的强硬。

　　楚兮兮一时无语，抬头望了望车顶，压着心火叹了句：“随你吧。”

　　她说着，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下一秒却被张灵止一把拽了回来。

　　楚兮兮错愕不已，看了眼被攥住的手腕，勃然大怒。她使劲扭着手腕试图挣脱，却抵不过张灵止的力道，她抬起头瞪着他，恼羞成怒：“你干什么！松手！”

　　张灵止却很淡定，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轻声说：“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我不知道，你为何生气……还有，如何才能消气。”

　　楚兮兮冷哼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两只。”张灵止偏了偏头，凝眉片刻，道：“自我传你真元开始，你一直在生我的气。”

　　楚兮兮怔愣了一瞬，随即嗤笑出声：“你知道你知道，你是大罗金仙，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张灵止身形微颤了一下，他轻轻放开她的手，转头望向前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有些事，我一点经验都没有，自然不知道。”

　　他的声音太轻，楚兮兮没听清：“你说什么？”

　　张灵止又转头看着她，不答反问：“兮兮，你讨厌我吗？”

　　“啊？”楚兮兮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她拧着眉头，赌气似的嘟囔着：“讨厌怎样，不讨厌又怎样？反正你也不在乎……”

　　张灵止摇摇头，静了一会，正色道：“不讨厌自然是好，讨厌的话……”

　　她若是讨厌他……
　　这样的事实，他只稍稍一想，就顿觉胸闷气短，难受至极。

　　张灵止隐隐轻叹：“兮兮，你怎会认为我不在乎？”

　　楚兮兮疑惑于他眼底淡淡的怅然与怯弱，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就听到他又长叹一声，喃喃道：“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原来这么难受……”

　　一句话，好似一声惊雷，炸得楚兮兮耳鸣目眩，脑子里一片空白。

　　Excuse me？
　　张大木头这是……
　　这他妈是在表白吗？！

　　楚兮兮顿觉呼吸困难，脸颊烫得快要烧了起来，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头顶都热得冒烟了。

　　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一声比一声响，充斥在静谧的空间里。

　　她呆愣地看着张灵止，看了许久许久，就在他还要开口的一瞬间，她猛地推开车门跳下车，逃命似的往屋里跑去。

　　张灵止张着的嘴还来不及合拢，就见她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几蹿几不蹿地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别墅里。他无奈地摁了摁眉心，心叹道，自己莫不是把她给吓着了？

　　林溯正在客厅焦灼地踱来踱去，张灵止临走前那句出事了，让他心惊肉跳了一晚上。

　　哐！
　　一声巨响。
　　房门被人猛地被推开。

　　林溯吓了一大跳，刚看清进来的人是楚兮兮，他一声“姐”还没叫出口，就见她一阵龙卷风似的，呼啦一声卷走了。

　　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正惊愕得不知所措，身后又是一阵声响，转头又瞅见张灵止进来了。

　　“止哥！你可算回来了！”他两步冲到张灵止面前，急吼吼地说：“你刚才忽然就不见了，吓死宝宝了！”

　　张灵止莞尔一笑：“缩地术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这么6！我能学吗？”

　　“你道行太浅，学不了。”

　　“哦……”林溯失望地瘪了瘪嘴，也没再继续纠结，想到刚才风一般的楚兮兮，随口问：“我姐怎么了？跟被鬼撵似的，还没等我叫她，人就不见了。”

　　张灵止抿了抿嘴唇，望向二楼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兴许是吓着了吧……”

　　“啥？”

　　林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灵止看着他浅浅笑了一下：“说了你也不明白。”他说完，也径直上楼回房间了。

　　被独自留在客厅里的林溯小朋友，无奈又无语地抓了抓后脑勺。

　　“不说我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