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十年》19BB6

1、第 一 章

　　毕业十年了。十年是一个什么概念，对于一座山来说弹指一挥，可对于一天等于一个世纪的蜉蝣来说又是何其的漫长。时间就是这样模糊的概念。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会让你长大，变老，从满是祝福出生的婴儿，到满是惋惜的一缕青烟。所有人都被他□□了。反抗无效。
　　人生没几个十年，最美最苦的也就无异于这毕业十年了。或者说是离开父母的庇护，驶出学校的港湾，也就是自己不得不独自面对的十年。迷茫的十年。真正长大的十年。
　　无止境的追求，倒不如说无休止的欲望。就像说狗改不了吃屎。如果吃过肉，也就不在留恋屎的味道了。开始追寻更美味的东西。试问自己，真的想要的是什么？物欲横流，尔虞我诈。怎么就慢慢地把自己活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了呢？
　　满怀激情走出学校的大门。幻想着等待我们的将是一个自由美好的世界。每一个略显稚嫩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无限希望的笑容。像生产线上刚下来未经打磨的粗坯。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棱角。都是孤品，独一无二的。期待着去社会把自己打磨成一件美丽的工艺品。结果打磨了单纯，打磨了善良，打磨了激情，打磨了个性，打磨了一切我们最值得拥有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够安静下来想想对与错呢。
　　平凡的人也有故事。没有波澜壮阔，没有跌宕起伏。甚至平凡的让人不愿意去了解。
　　希望并不是富人的专属。在这个总谈理想的年代。理想是什么又有谁清楚呢。还能像小学生似的说我的理想是科学家，是医生，是工程师吗？那会连科学家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是觉得很牛逼。在老师的赞扬声中，脸上露着仿佛已经成了科学家的微笑。等知道了就不会去说了，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何必让别人当成傻子。去谈理想不如说希望实在些。我希望我有钱，我希望我有权，我希望我有很多女人。这才是现实。
　　很多人都不清楚要让自己为之奋斗的是什么。得过且过，走在自己生命的路上。只要走着就行，就没有虚度年华，也不是碌碌无为，不看方向。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有用。
　　物欲横流的社会。希望就是把日子过好吧，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打拼。努力摆脱眼前的苟且，追求着自己的诗和远方。到头来发现生命的美好就在写诗的开始，和去远方的路上。
　　热恋中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余生，给她最好的生活，给她所有的爱。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所有困难一起面对，所有的苦痛都成了浪漫的另一种表现方式。朝夕相处，浪漫渐渐的被柴米油盐所取代。激情退却后，却发现两个人都变了。起初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就变得不堪忍受了呢。优点可以被爱无限放大。大到可以修饰一切缺点。可没有了爱情的掩盖，普普通通的缺点一下子变得超乎想象的大，大到难以接受。从而演变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怨言。只剩无休止的争吵，曾经的美好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包袱。负重前行，都觉得委屈。一个耐不住寂寞渴望被关爱的冰冷的灵魂便名正言顺的去寻求温暖。得到哪怕一丁点的施舍，也会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想着涌泉想报，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破坏曾经的爱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忘了孰轻孰重。
　　事业是成功男人的标志。再优秀的有志青年，也敌不过一个事业有成的败类。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也是每个男人所希望的。就想奔着山顶走，不管山顶是一览众山小的风景还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只为了站上去。别的都去他妈的。幻想着山顶能给爱人更好的生活，给父母更高的条件，给朋友更多的依靠。那时的自己，君临天下。然后对爱人开始忽视，对父母开始忽略，对朋友开始忽悠的。
　　爱情亲情友情都淡了，还浑然不知的往上跑，到头来发现本末倒置了。
　　追寻的本源是让自己快乐，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当追寻的过程中并没有快乐，那就该换个方向了。不然得到的远不如失去的值得珍惜。
　　叶峰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是值得骄傲的，虽然如今社会量产大学生。批发一样。甚至有时是最廉价的劳动力。
　　毕业之初都觉得自己未出茅庐，先定三分天下。走上社会才知道诸葛亮常有，而刘备不常有。并没有人欣赏一个没背景，没经验，没技术，只有一纸文凭的大学生。可谓是风华正茂，一无可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杨晓作为叶峰的女朋友，一路陪他走来，哭过，笑过，没悲过。苦过，甜过，没难过。从一无所有，到事业初成。迎来送往，走走停停。经历了许多人和事，原来最幸福的日子就是自己曾最厌烦的日子。没有物质基础想过更好的生活。有了物质基础，没了心里的那一丝宁静。
　　磕磕绊绊的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又重回了起点。只留下岁月的痕迹。爱情远去，父母老去，朋友淡去。年轻的十年，荒唐的十年。等成熟了再走一遍。该珍惜什么，心里了然了。可谁又能有再走一遍的机会呢。
　　2008年六月的一天，是一个每年都会出现平凡但对许多人来说又不平凡的一天。毕业的季节，毕业的月份，还有不得不搬离学校宿舍，离开这座象牙塔，去社会的鬼屋里闯荡的最后一天。
　　六月，想不出来除了用炎热还能用什么形容它的词了。如果有就是真他妈的热。
　　这么热的天，依然在球场上打球的就叶峰自己了。明天就各奔东西了。对于未来的生活没有向往，只是忐忑。或许只有发泄下自己的情绪，才能安抚安抚自己这颗躁动的心。观众就一个人。杨晓,叶峰的女朋友。爱情没有冷热。只剩温暖。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视野里。杨晓这个傻老娘们儿就是温暖的。哪怕此刻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黏住。整齐的刘海儿变成了乱糟糟的方便面。还是油炸的。眯着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的眼，紧锁着眉头。还不忘在脸上挂着傻呵呵比哭还难看的笑。她眼里只有潇洒的叶峰，没有太阳。
　　没有队友。陪他的就是蓝球和球框了。树上的知了躲在树的隐秘部位猥琐的叫着。叶峰进球了。仿佛觉得知了在兴奋地在叫进～了，进～了。描了半天没扔进去，知了叫的就是傻～逼，傻～逼。
　　叶峰早被汗水侵透了。身上挂着一滴滴的汗珠。偶尔一滴淌了下来变成透明的小蝌蚪，在身上滑动。痒痒的。他一甩头发，貌似很帅的拍着球来到杨晓身边。杨晓崇拜的看着叶峰打球，看那姿势觉得乔丹都是渺小的。能和他比肩的也就乔峰还凑合。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杨晓便抱住了叶峰。俩人丝毫不嫌热的拥吻了起来。
　　叶峰依依不舍的挥别了杨晓，该回宿舍了。宿舍还几个兄弟等他。吃完今晚的饭就各奔东西了。没错，散伙。
　　早已经湿透了的叶峰回到宿舍看到老大张赫东翘着二郎腿，光着膀子。用一个写满男科医院广告的扇子在拼命的扇风。电脑上重复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日本特产。虽然电影里的人穿的衣服很少，可给叶峰的感觉却是更热了。叶峰边脱衣服边对老大说:“老大，你这裤衩子是不是听到我脚步声才穿上的？”。张赫东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楞了一下，诧异地说了声：“啊？”叶峰端起水盆说：“对不起老大，打扰您打飞机了。哈哈哈。”老大一把就把扇子朝着叶峰丢过来喊“你给我滚。”叶峰端着水盆就跑了出来。
　　老大的爆发力相当惊人。他曾经看到过，有次老大心情不好。让宿舍老二何志抱着军训学的豆腐块被子站在门口。想发泄一下。只见老大连助跑都没用，直接一脚把老二连同被子从宿舍门口踹到了宿舍最里边的电视上。不过老大就是老大。以身作则。没征求他们意见，自己又给宿舍买了个八手牡丹牌大彩电。老二差点以身殉职。
　　夏天男生宿舍一般没有女生进来的。大家洗澡也就不去澡堂子了。都是脱光了在水房用盆子直接往头上倒。在大汗淋漓浑身油腻腻的时刻，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一身鸡皮疙瘩立马露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在用力的像狗被淋了水一样甩甩头上的水。这应该就是把传说中的傻狗演绎的淋漓尽致吧。确实是爽。
　　叶峰洗完澡回来，天色尚早，可时间已经不早了。夏天就是白天漫长。哪怕热的你要死，晚上太阳还像站台上送别的小情人一样，依依不舍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你。哪怕你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着了，它还在那自作多情的等时间让它不得不滚。
　　哥几个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满宿舍大包小包的行李。更多的是垃圾。像废品收购站。即将分离，垃圾都有很浓重的感情色彩。每一件东西都承载着他们共同的记忆。都是值得祭奠的。垃圾混合着行李，把宿舍完美的诠释出苏州园林的那种不规则也是一种美。
　　今天，209宿舍。彻底散伙了。各奔东西，后会无期。
　　毕业散伙饭是必不可少的。饭可以太差，酒不能没有。等叶峰穿好衣服。老大一手搭在老二何志的肩膀上，一手搭在老三华青的肩膀上悠闲地对叶峰说：“老四，我们仨像小虎队不？我乖乖虎苏有朋，何志帅气虎，华青……。”老大还没说完叶峰打断了他说：“你们仨是日本虎虎虎。”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到：“干他”。
　　在这个带着浓重悲伤气息快乐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灰蒙蒙的天气，让大家的心情提前显得格外沉闷。懒惰的空气丝毫不肯流动。也就没有一丝风。已近傍晚，依然没有些许的凉意。只剩威武的树影屹立在街道两旁。注视着被晒得五官变形的人，来找找自己被晒了一天的心理平衡。
　　哥几个来到了以前经常来抽烟喝酒吹牛逼的小饭馆。老板和他们已经很熟了。一进门老板就迎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就知道你们要来，我饭店今天爆满，可说啥我也给你们留了个包间。别谢我，哥就这么讲究。”张赫东一脸感动的抱着老板一边晃着一边说：“操，这话听着跟不要钱似的。”老板一听马上把他推开划清界限似的说：”赫东，谈钱伤感情啊。”华青一脸猥琐的说：“呦，谁跟你有感情了，我们哪次碰上嫂子都没谈过钱。”何志没有他们几个这么贫，就安静的站在一边很是开心的笑着。老板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说：“唉，你们四个就拿你哥开玩笑吧。明天也就都滚了，只剩哥哥我。铁打的饭店，流水的学生。以后谁发达了别忘了看看哥哥来。谁混不下去了，记着，到这就有你们口吃的。呵呵，我说的是不要钱啊。今天随便吃随便喝，算哥的。哥先忙活着，一会陪你们喝两杯。”叶峰也抱了抱饭馆老板说：“哥哥仗义，怪不得买卖这么好，规模一点没变过，感情咱这哥哥是宋江，善讲不要钱。哥几个心里记住了。不管谁怎么样，您一直都在我们心里”老板推开他笑着说：“滚，你们先吃着。我去招呼招呼，要不你们嫂子该往我身上招呼了。”
　　悲伤，在怎么闹也掩盖不了。越是想用玩笑化解。越是浓重。所有的玩笑都显得那么不自然，那么尴尬。哥几个毫无默契的都沉默了。没人接老板的下句。还是叶峰指着那几个破破烂烂的包间说：“说正事儿，哪个是我们的啊。这高高兴兴喝酒来了，这气氛怎么就生离死别了。在不进去就真成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哥几个的忌日了。整上，今天别的事儿不提，喝就行了。”
　　在一张铺着塑料薄膜的黄的发黑的圆桌上，摆满了酒菜。大家都说不醉不归，做到了。大家都说谁也不准哭，成放屁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太多太多的感情。今宵一别后，再见知何昔。人生最好的几年。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人陪你，不论你想干什么，都有人支持。荒诞，荒唐，荒废。没有你不正确的。因为那时，有你们。我愿为你付出一切，你愿为我倾你所有。一起追女生，一起上网，一起逃课，一起打牌，一起一起……。太多的一起都有你们的影子。无论怎么放肆，没怕过什么。放肆这个词，还会在出现在以后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