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街之焱心录》卿良骨

20、落幕

　　曹焱兵冷静下来之后久久未语，而之前那个情绪失控到要跳进海里的男孩，在被他揍了两拳以后似乎也恢复了理智，一直坐在原地低声哭泣。惹的曹焱兵有些不耐烦的皱眉低喝：“别哭了！”
　　随后就看到男孩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便不敢出声，眼神呆滞的不知在想什么。
　　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在半个多月前，他因他的死哭的撕心裂肺，可却从未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他随着思绪喃喃着。酒红色的眼眸在紫色的月光下染上一丝悲沉。
　　——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男孩猛的抬眸看向曹焱兵，如梦初醒般的意识到什么。而对方却站起身，又换成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难过么，那就让自己变强，至少这样你还能有机会。”虽然那时，他的姐姐已经成为一介亡灵，甚至可能变成了恶灵……再或者……魂飞魄散……
　　事不关己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着实让人不爽。男孩擦了擦眼泪别过脸，“切，你懂什么。”
　　他懂什么，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他又……如何不懂……
　　曹焱兵嗤笑一声，“随你。”说完转身就走。若是他再寻死他绝对不会再阻止。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是自杀的。你看见了？”男孩突然开口，是沙哑的嗓音。
　　然而对方像是没听见一样，走过台阶，进入塔内，对男孩的问题没有半点反应。
　　“喂！我在问你话呢！”男孩追过去，发现对方是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的，跑三五步追上他，然而正当他要捉住曹焱兵的手臂时，对方却突然停下来，转头看他时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滚。”
　　“额……”男孩愣在原地，再次目视他转身离去，脊背处依旧是那片刺眼的殷红，渐行渐远。
　　脑海里一时间思绪万千，眼眸低垂随后又皱紧双眉，手指不自觉的抓紧衣角。
　　为什么，只有你知道她是自杀。
　　姐姐真的是自杀的话……为什么……
　　医务室里的护士已经离开了，曹焱兵找到医药箱拿出里面的绷带，然后脱掉上衣后将身上的那条染血的绷带解开，便一圈圈散落下来。
　　“嘶……”裂开的皮肉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原本已经麻木到没了知觉的脊背，却再次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咬着牙将崭新的带子慢慢缠上去，却总是固定不好散落开来，几次尝试都是如此。
　　“啧，真麻烦。”最后在腰间胡乱缠两圈了事。
　　他再次垂眸看向那受伤的手臂，血已经凝固了，若干道血痕一直延续到手背、指缝、手心，就像黏腻的油彩。
　　曹焱兵的鼻腔里又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
　　“麻烦的家伙……”
　　清冷的月光像冰凉的泪水，透过宿舍窗子落在他身上，滑过每一处血淋淋的伤痕，而他只是坐在地上抬眸盯着那轮残月，双瞳逐渐变得空洞。
　　心里好空……
　　是生命里中最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的抽走了。
　　真的……不在了吗……
　　那个每天都能见到的人，
　　那个一直保护他的人。
　　那个他一直依赖的人，
　　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人……
　　连最后一面，他都没能见到。
　　男孩低下头紧紧闭上眼，双手握成拳头。
　　——他不甘心。
　　那一晚，他无眠。
　　那一晚，曹焱兵也没睡好，但好歹勉强睡了一小觉。出乎意料的，男孩在第二天照常参加了每天的训练，但那咖啡色的眼睛里早已没了往常的光亮。
　　而曹焱兵跑早操时背部却刺痛的厉害，整个人几乎喘不上气。郭逍遥扶起正在大口喘气的曹焱兵后，发现他脊背的血又渗了出来，便赶忙带他去医务室，而当他看到曹焱兵那胡乱缠上去的绷带时简直哭笑不得。
　　其实在死魂岛的第一课就有教过如何包扎，那时候曹焱兵还在禁闭室，但这家伙宁愿这么胡缠两下也不愿意找人帮忙。郭逍遥摇头苦笑：“该说你点什么好。”
　　重新包扎好伤口，看那伤势这几天必须得好好养伤，不然再这样下去有他受的。曹焱兵一开始不听劝非要去训练场，到最后在教官的呵斥下“嘁”了一声，算是妥协。
　　但他就是不走，而是站在训练场边上看别人修炼，偶尔眼神放空像是回忆往事。
　　“曹焱兵。”男孩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曹焱兵皱了一下眉头，而男孩接下来的话就如他所想的那样，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沈教官找我们。”男孩的声音低沉沙哑的几乎失了真。“是关于我姐姐的死。”
　　负责调查这件事的教官是一个身材偏瘦的人，死魂岛少了一名学生，首先被找上的自然是失踪者的弟弟，而当他从那个弟弟口中得知这件事和曹焱兵有关时不禁皱眉。
　　——又是那小子。
　　“说说吧，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沈教官叼着烟坐在桌前，一边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什么。
　　曹焱兵一直皱着眉沉默不语，他并不愿意再次提起此事，就像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被硬生生的挖出来。而最终的结局终究是太过于轻描淡写。“我只看到她跳进了海里。”
　　至于为什么自杀，这就不是教官所在意的事情了，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方式得知曹焱兵的话是真是假。
　　答案，不可置否。
　　这一切对于站在一旁的男孩来说，就像是所有噩梦中最为可怕的那一个，在教官通过从曹焱兵那里再次确认此事后，男孩有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呆滞着看着曹焱兵，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溢出的眼泪带着浅浅的殷红。他终究无法相信他的姐姐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崩溃一次的心还能再崩溃一次吗……
　　曹焱兵对此不做评价。
　　一如半个月前一次又一次崩溃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