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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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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19年2月23日
今日无事。
早上郑生来敲寒霜的房门,她这一阵子是一个人独居在从前的老小区里。过年前几天,郑生挑了个吉日,同她母亲搬到了新家,寒霜闹别扭,不愿意一起住过去,她母亲被闹得没有办法,索性同意了她一个人独居。
郑生是来给寒霜送钱的,他既然不能够给她父亲的关爱,就只能兢兢业业地不要在物质方面亏欠了她。
然而寒霜一向是爱理不理的态度,也不要他的钱。
他们两个人在门口僵持了良久,隔壁的邻居正巧开了门要去上班,寒霜心里只觉得烦,又觉得丢人,一把将门关上了。留下郑生一个人呆立在门口。
他又苦口婆心的在门外头受着冻地劝她,十来分钟,终于也觉得尴尬,默默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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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19年6月12日
大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将近,学院里反倒给放了十天的假期,留着学生们复习。
寒霜在图书馆里一行行的抄着要背的概念和各类专业术语,埋头默默地写了许久,忽然手机笃笃一声振动,她甩了甩写得酸涩的手腕,放下笔,拿起手机看消息。
通知栏里显示闻家驷发来了两张照片。
寒霜莫名其妙地点进聊天框里,这一瞧,不由得大跌眼镜。
一张是充斥着荷尔蒙的肌肉照,界限分明,惹人垂涎;一张是戴着眼镜的直男自拍,寒霜微微蹙起眉尖,一寸一寸地观摩着照片里闻家驷那种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样子。
他紧跟着又发来一条消息:“想我了吗?”
上一次见面距今已有四个月,她忙,他也忙。寒霜一愣,手在键盘上摸索了半晌,写写删删的,最后却只发了一句“你呢?”
她不回答,她不想骗他。
仿佛说出“想你”便是超越了底线,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合格的“炮友”,同他保持一段可以have fun 的关系。她不愿也不敢,不想跟他有□□以外的任何进一步发展。
当然有些时候她也曾困惑,想不通他们这一段关系最后的答案,也曾经想过要停止,可她每每又觉得她还年轻,这么多年循规蹈矩的走过来,为什么不偶尔大胆而叛逆一些。
她仍旧搞不懂生活,可向生活要答案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她宁愿自己一步步摸着石头过河。
“我很想你。”他说。
寒霜摩挲着手机屏幕光滑的边缘,发过去一个大笑的表情。转开话题道:“你戴上眼镜,真是个斯文败类!”
“你喜欢,是不是?”他很快又发来了第二条消息,“我知道你喜欢的都是斯斯文文那一类型的。”
寒霜自己也不由得从记忆里调兵遣将的思索起来。确实如此,不论是陈齐强还是魏宇,或是曾经让她有一点动心的周益,以及其他曾经喜欢过的人,都逃不了一个斯文的定律,只有闻家驷不同——他是真真实实的硬汉作风。
“你喜欢,那我以后去见你的时候就都戴上眼镜吧。”
寒霜脑子里仿佛被什么虫子叮咬了一下,坐不住的动了动身子,手指头在屏幕上飞快的滑动,她很快便回复道:“别!别吧!你不用为了我改变什么,我们彼此是独立的个体,你不用如此,真用不着这样,你不戴眼镜也好看。”
对方似乎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发来一句“好吧。”
终于把聊天回到正题,闻家驷约她出去再拍一组照片,酬劳仍旧丰厚,只是距离嫌远一些,取景地是跨省的一座烟霞山。然而闻家驷又告诉她,说甲方是同意报销车旅费的,且这地方他已经来过多次,自认为烟霞山的景色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寒霜不相信他口中对于自己的切切情思,却信任他的审美标准——搞艺术玩摄影的,审美水平可是重中之重。
把工作的事项交涉完毕,她立马收拾了书笔本子,拎起书包便回了宿舍,打理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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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19年6月13日
连夜的火车直奔向远方,坐足了八九个小时,再转乘大巴,终于在凌晨时分抵达了烟霞山脚下的一栋独立民宿。
闻家驷亲自去火车站接到她,等到进了落脚处,便催着她先上楼去补上一觉,她累得不肯再动,又晕车,索性一觉睡到了傍晚。
寒霜趿着拖鞋从房里走出来,这才来得及细细打量一番所处的环境。
是个设计独特的别墅,一眼便晓得是出自名家之手。木制的结构,隐在山脚下的一团绿荫里,颇有一些“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的意境。连片的玻璃窗亦有木制的窗棂隔成一方一方,像薄荷酒里的冰块。依着山坡而建,一面黄木墙上爬满了蔷薇和紫藤萝,丝丝缕缕倒挂在月洞窗前,窗前又是一颗合抱粗的树,寒霜认不得是什么品种,倒是隔着一层窗户望出去,隐隐地带着青晕。外头空落落静悄悄的,使住客得以一享这静谧的山中岁月。
寒霜走到客室里头,才发现这里还住着其他的人。
闻家驷见她出来了,便大方地把沙发另一端上坐着的陌生男性同她介绍,“这是周近贤,我发小。这是张寒霜,我……我的高中同学,御用模特。”
寒霜在嘴角含了一抹微笑,然而因为闻家驷方才话里的停顿而有些心不定。周近贤抬起头来,冲她弯着眼睛一笑,“坐,坐!你别客气啊,这房子是我一个大伯的,我把这包下来了,今天这里就咱们三个人。明天还来一个,我表弟,人老实斯文,你不用担心处不来。大家都是好人!你尽管走走看看,啊,别拘束!”
他说完这么一大通,又看看另一头坐着的闻家驷,不禁开了话匣子,朝寒霜大吐起苦水来:“唉!美女,你是不知道我跟这丫的一天到晚过的什么日子!我见了你就像见了亲人!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对着眼儿互相看了两三天,实在没意思!你来了,我这才觉得眼前生动起来,整个人都像重新活过来了似的,不用老看着这丫的发愁!”
闻家驷听了,顺手抄起一本杂志就往周近贤身上扔,骂道:“滚犊子!”
周近贤吃痛的一嚷,客室里顿时一片声浪起伏。
闻家驷扭过头来冲寒霜半真半假的道歉,“委屈你了,要跟这人在一个屋檐下呆上几天,他这人就是爱耍贫嘴,嘴上没个遮拦,我虽然跟他是发小,可到底和他不一样!我比他正经!”
寒霜听了这话,也跟着抿着嘴笑起来,“哪儿的话呀?你跟他也差不离!”
周近贤揉着胳膊肘上被杂志砸到的地方,得寸进尺的指着闻家驷笑起来,“听听!你听听!”
这一栋房子里只请了个每天来打扫清理的阿姨,饭得自己做。
寒霜同他们闲扯了会儿天,忽然想起来一整天都没有吃点儿什么东西,这时候反应过来,觉得肚子有些饿,便提议三个人做点儿菜吃。
“美女,你会做菜不?”周近贤凑过来嬉皮笑脸的问道。
寒霜长嗯了一声,面有难色,“要是说几样小菜的话,会是会……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她同闻家驷吃过几次饭,他口味重,辣的咸的跑不了,寒霜却是吃惯了淡口,水煮青菜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所以每次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不是他迁就她,就是分开点几样各自爱吃的菜。
周近贤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一下子又神秘兮兮的笑道:“没事儿!驷哥会做,你叫他好好做几样菜来,我跟他一起过了这些天了,他什么好菜也没做过!我都快他妈的跟他吃吐了!呕!”
闻家驷跟过来,站到寒霜身侧,朝周近贤骂道:“你小子有种他妈的别吃我做的饭!多大的人了,饭也不会做,我要是不在这,你打算挖树根吃?有的吃就不错了!还一天到晚叽叽歪歪,像个娘们儿!”
寒霜憋着笑看他们两个斗嘴,咯咯的,笑得欢。
这里离集市太远了些,进山出山都得好半天,好在屋后便有一片小菜园,饿不死人。
寒霜跟着闻家驷一道去菜园子里摘了几棵小青菜,顺手拔了一根葱,碧绿碧绿的。
周近贤从冰箱里端出来一盘早就腌制好了的鲳鱼,贼兮兮地凑在寒霜跟前笑道:“你看——昨儿听说你要来,他大晚上的跑出山去买了条鲳鱼!我劝他明儿一早再买也行呀,他却不肯,说你一大早便到了,要上火车站接你去,怕今天没时间出去买鱼。”
闻家驷在料理台前站着,手上洗着小青菜,这时候忽然清了清嗓子,虚咳两声道:“你他妈又不帮忙,还总凑在这里扯闲天儿!”
寒霜笑瞅了周近贤一眼,忙把手里的小葱递到他手上,催他说:“你去切小葱去,会切吧?”
周近贤“啧”一声,认命地点点头,把鲳鱼放下来,拎着根小葱走到一边去慢慢地切了。
寒霜凑到闻家驷旁边,从他手里抢了青菜,要替他洗,“我来,你去弄你的鲳鱼去。”
闻家驷先是一愣,她的手隔着水流蹭过他手心的时候带过一阵酥痒,他不免在一旁低低地笑了一声,调侃道:“遵命。”
寒霜反倒不自在的咬了咬嘴唇,脸上微微泛了红。
她不时偷眼瞧过去,只瞧见闻家驷把鲳鱼放到烤箱里,烤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这期间往平底锅里准备着烟熏料,而后把鲳鱼从烤箱里取出来,刷上蜂蜜,黄澄澄的蜜炼,整块鱼肉放到烟熏料上头,盖上锅盖焖,七八分钟后装盆,洒上芝麻油,红亮亮的,扑鼻而来一股鲜甜。
寒霜帮着炒了一小盘青菜,闻家驷便又把昨天剩下来的豆腐合着虾仁,做了锅豆腐羹,撒上一把小葱,调味料用了不少生姜,留着夜里驱寒。
整整一套做下来,闻家驷受累,三个人忙了一个多钟头,总算是出来了四菜一汤——我合计着,蛮丰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