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猜》爱写不写

3、饭局

　　无猜·三

　　这个时间段道路交通异常的顺畅，李月蝉的出租车用时十分钟准时停在了远洋大厦的楼下。刚一下车，李月蝉一眼就看到了靠在那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磨砂黑M760车门上的顾齐光，当初顾齐光买这辆车说用来上班时，李月蝉还狠狠地嘲笑过他闷骚，后来脸都被打肿疯狂真香。现在是六月初，A市的风还带着凉意，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和黑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开了两颗扣子，头发梳地一丝不苟，一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打字，头微低嘴角含着笑，好看得晃眼。

　　凹这么帅的姿势是要杀死谁？李月蝉默默腹诽对每次都能被电到的自己有点绝望，低头看了看脚上的slingback裸色小高跟，又扯了扯自己的米色套裙，突然很想补个妆，刚犹豫着要不要背过身去掏出镜子检查一下，顾齐光好像装了雷达感应似地抬起头对上了李月蝉的视线，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像干坏事被抓住，抿抿嘴露出一个微笑。

　　他收起手机，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李月蝉加快步伐走了过去，马尾都飞了起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走到顾齐光面前道：“你怎么车停在这？”

　　“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顾齐光笑得神秘，特别自然地从李月蝉手里拿过书包的拉杆绕道车后备箱放进去道，“梦婷正好在附近逛街，我们先去接她。”

　　李月蝉抿抿嘴，放在副驾驶门把手上的手凝滞住，又松开收回打开了后座的门。

　　“去远一点的地方是哪里？不用去太远吧，我还得赶回来上班，今天上上午就没待在事务所，老板要罚钱了！”李月蝉摆出为难的表情对顾齐光说道。两人其实经常在她公司附近约饭，顾齐光有个子公司在这边。但是为了吃个饭专程跑去里公司有点距离的地方还真挺少的，李月蝉不知道非单身男性顾齐光在想什么。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老板是谁？”顾齐光发动汽车，看都不看李月蝉一眼继续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到附近的百货商场时，苏梦婷已经等在路边了，她手上提了个大牌的袋子，穿着高腰黑色小皮裙衬得一双腿又直又长，打开副驾驶坐进车里，首先回过头和李月蝉打了声招呼：“hello！”说完拿着袋子想放在后座。

　　李月蝉连忙接过袋子帮她放好，也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和顾齐光的女友打交道这种事情虽然她已经做得得心应手，这次时隔太久还是有些生疏：“不好意思梦婷小姐姐，我今天要当电灯泡啦！”

　　“没有没有，是我提议要来的，正好想借这个机会和你聊一聊，你叫我梦婷就行，我能叫你小蝉吗？”苏梦婷摆摆手客气道。

　　“可以的呀！”李月蝉也爽快的点头答应。

　　一直到两人寒暄完，苏梦婷回身坐好，顾齐光才开口插话：“安全带。”

　　苏梦婷乖乖地把安全带系好后，他才开车，又问道：“买了个什么？”

　　“小香这季新出的包包。”苏梦婷笑眯眯地回答，又补充道，“就我刚刚给你发照片的那个。”

　　“哦，”顾齐光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起来包长什么样，“是挺好看的。”

　　“就当你送我的礼物啦，谢谢，mua！”苏梦婷的声音停在李月蝉耳里甜的发腻，隔空对着顾齐光亲了一下。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秀着恩爱，李月蝉坐在后座全程当个哑巴，只在两人问到她时“嗯，啊，哦”地敷衍一两下。

　　大概开了二十分钟，车在一个小巷子前停下。

　　李月蝉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A市人都不知道在这个小巷子里有什么值得他顾大少爷大驾光临的饭店。下了车有些疑惑地看着顾齐光从车前绕到苏梦婷身边牵起她的手，问道：“这里？”

　　顾齐光点点头，扬了扬下巴，想到一会儿李月蝉会表现出的惊讶有些得意，信誓旦旦地说：“走。”

　　跟着两人在小巷子里走了五分钟，眼前出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院门，看起来很新，门上的牌匾写着“百味斋”三个大字。李月蝉抬起头看了看顾齐光写着“怎么样？不错吧！”的眼神，又默默转过头率先走上了台阶。进门就看见庭院里的人工小池塘，池塘中央立着一个石头假山，水潺潺地从石头的缝里流进池塘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庭院被四周的红木回廊围着，没有大厅，走廊旁的包间有的开着窗有的关上，窗上的雕花栩栩如生，玻璃上似乎还印出了里面客人的剪影。

　　发现有人进来，一位穿着藏青色旗袍的服务生迎上来问道：“你好女士请问有预定吗？”

　　李月蝉回头看向跟上来的顾齐光和苏梦婷，夸奖之情溢于言表。

　　“有，姓顾。”顾齐光也看回去，眨了眨眼回应了李月蝉的表扬。

　　“顾先生，这边请。”

　　一进包间坐下，李月蝉就迫不及待地问：“这地方新开的吗？以前都没听过，你怎么找到的？可以啊顾齐光。”

　　顾齐光听着李月蝉倒豆子似地发问，忍不住笑起来，帮苏梦婷拉好椅子，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坐下才说：“之前跟梦婷来过。”

　　苏梦婷点点头笑得眼睛弯弯地对李月蝉说：“这里的菜做的不错，环境也很好，感觉小蝉你会喜欢就和齐光说带你来一次。”

　　李月蝉的背僵了一下，不想让自己的表情太难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话题道：“这样啊，这地方开多久了？”

　　“才两三个月吧。”顾齐光瞟了一眼她被水沾湿的嘴唇，感觉自己也有点渴，抿了口茶，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

　　三个人点了四个菜。等菜的时候李月蝉自觉的闭嘴不再说话，把舞台留给你侬我侬的情侣，现在的顾齐光整个人都散发着恋爱的气场冒出粉红色的泡泡。他的长相属于高冷不食人间烟火那一挂，没有表情时像是拒人千里之外，偏偏他性格闷骚，对熟悉的人非常开朗，表情丰富起来像个阳光大男孩自带减龄效果，就像现在的他坐在那儿完全看不出是个奔三的人。

　　李月蝉正神游着把自己从顾齐光和李梦婷的气场里隔开，对面的顾齐光中断了和女朋友的对话突然问：“你接了新案子？”

　　“恩，法院指派的。”她回答的时候像被老师点名了一样，背挺得直直的。

　　“指派的？什么案子？”顾齐光看起来对李月蝉的案子很感兴趣。一边的苏梦婷也一脸很想听的样子看过来。

　　“就一小孩儿，十七八岁吧，小混混，打群架把人捅伤进医院了。”李月蝉想起上午在警局会见还是有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脾气就这么不好，刚想打开话匣子和往常一样和顾齐光抱怨，突然想起苏梦婷就在旁边，把已经到嘴边的苦水又咽了下去，“没什么特别的，就那小孩不太礼貌，有点不想管他。”

　　顾齐光这是第一次从她口里听到不想管当事人的话，以前就算李月蝉会委屈地跟他抱怨当事人态度不好或者不好相处，但是她从来都不会说出不想管这种话，连委婉一些的说辞都不会有，为此顾齐光没少说她圣母也没少心疼和担心。今天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顾齐光有些稀奇，但是看到李月蝉不想多谈的表情，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也没有刨根问底：“没有大麻烦吧？”

　　李月蝉赶紧摇头。

　　反倒是苏梦婷很愿意聊这个话题：“当刑辩累吗？”

　　“还行吧，看你愿意承担多少责任投入多少努力。”别的不说，李月蝉对顾齐光这个新女朋友还是挺有好感的，人长得好看，对她也很友好，她早已经从最初的反抗抵触和伤心逃避的阶段变成了现在的接受，也碰到过一两个视她为威胁的女孩，她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会尽量避免和顾齐光的女友接触，但是碰到友好的女生她还是挺愿意打好关系的，就像她和孙淼一样，毕竟谁都不知道顾齐光会不会选择这个女孩过一辈子。

　　“那你的工作都是为犯罪嫌疑人辩护吗？”苏梦婷像个好奇宝宝，眨了眨眼睛。

　　一旁的顾齐光见她这幅表情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她的脸，替李月蝉回答：“也会和检方一起合作当控方律师的，你眼前这个李大律师就好几个月没有接辩护的案子了。”

　　李月蝉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垂下头玩着手指，让人看不出情绪，声音平静：“你怎么知道的？”

　　“我前段时间在忙中庭纽交所IPO的项目，没怎么过问你的事，前几天碰到你学姐听她说的，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打完家暴官司膨胀了？”他们俩二十几年老朋友，互相对对方从生活到事业上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很了解，也无话不谈，有时候顾齐光在李月蝉面前更像个老妈子的角色，关心完感情还要关心事业，李月蝉的案子他不说清楚的知道每一个的细节，多多少少都会了解一些，家暴的官司是李月蝉三月份的时候被指派的一个辩护案子，因为这个案子李月蝉一下子打响了自己的名声，不再是一个小透明刑辩。

　　李月蝉对他也是一样，顾齐光的公司，他手下的子公司，哪些企业他有控股，他参与了哪些项目，虽然不说都倒背如流但是也都了解一二。李月蝉不想谈论自己的话题，咬了咬下唇想不着痕迹地把重点扯回到顾齐光身上，有些惊讶中庭居然都被顾齐光做到纽交所上市了。中庭是顾齐光创业初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收购的公司，当初中庭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也是一个颇具潜力的互联网公司，因为老板经营不善面临被收购的局面，竞争者里面有很多大集团，顾齐光那时候刚和第二任女朋友分手，收购案子要了他大半条命，整个人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收购成功人仿佛才活过来一点。

　　但是她又忍住，有顾齐光女朋友在的场合李月蝉从来都不会和他过多的谈论他们两个人的事以免他女朋友感到被排除在外插不进话：“没什么，就是之前元气大伤了想休息一下，你看我这不是又接了辩护吗？”说完转头对苏梦婷道，“对了，快到夏天了，梦婷你有什么控油比较好的散粉或者持妆久的粉底推荐吗？”

　　“有啊！”谈到自己的强项，苏梦婷立马兴致高昂，还掏出手机一下子给李月蝉推荐了好几款产品，还分析了每款的价格和优劣。

　　李月蝉暗自松了口气。

　　正聊着，菜就上齐了，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主是顾齐光和苏梦婷，宾是李月蝉。

　　吃完饭，两个小情侣把李月蝉送回了事务所，李月蝉目送顾齐光的车驶入车流直到看不见，才放松全身紧绷的神经，站在原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和顾齐光的女友三个人吃饭她宁愿去打十个小时的官司，她要小心翼翼地注意措辞，有眼色地在适当的时候闭嘴，在两人大方秀恩爱的时候装瞎，一小时的饭局足够让她筋疲力尽又伤痕累累。不过还好，她都习惯了。这么想着她扯出一个自嘲的笑，转身回事务所上班。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学姐发来的消息。

　　“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

　　李月蝉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四十，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迈开腿就往办公楼里狂奔，把所有的愁绪和自怜自哀都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