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拾旧颜》青曼城

34、洽谈

　　有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南朝便是一直奉上读书人，自然而然的就以书生之气为俊。

　　像秦源这类生的粗狂，一副武生像，也就不怎么讨女子喜欢。再加上性子暴躁，说话也是通俗直白了些，说了几位姑娘，这亲事，都被他自个儿给败了！

　　御史大夫自然而然便将这秦源的婚事放前头，望着他早些成亲。一来，绝了秦源从军的心思;二来，也想着成亲后能稳重些。不说像他大哥二哥一般，好歹像个三四分吧。

　　谭太傅的嫡女，御史大夫早有耳闻。可因外人都默认她与靖南侯府有婚约，便没注意着。虽不知到头来怎的换了谭婉，可谭文如今却是尚未说亲的。

　　御史大夫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与丞相太尉并列三公，朝中立场中立。对谭太傅这个太子太傅，自然也不愿深交。谭太傅旁敲侧击，回府将这事与夫人一提，到底觉得不妥。

　　秦源什么个样子，当爹的自然知晓。平白无故的有意结亲，这事还有待考量。哪知，自家夫人却是不管不顾，愣是瞧上了谭文。

　　御史大人无可奈何，便寻思着不日带了秦源拜访，也好与谭太傅长谈一番。

　　秦源闻言，自是不乐意的。可抵不过自家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只得放下手里的刀剑，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虽然过了两世，但这还是谭文第一次见着秦源。

　　要说秦源的相貌，还是随了御史大夫。五官端正，可却没有那股尔雅的书卷气。大概是年纪尚小，再加上时常自个儿习武的关系，整个人站在那里，倒是很像一只还未经历杀戮的小狼。

　　谭太傅自然高兴异常，也知晓今日御史来这的大概目的，迎着便将御史大夫引到书房。

　　考虑到秦源，今日谭松也是在府上与姜夫人一同接待御史夫人与秦源，也省得秦源一人尴尬。

　　姜夫人虽觉得秦源到底配不上谭文，可面子上也是不显的。笑着说道：“这秦源，都长这般大了。”

　　御史夫人笑应道：“可不是，这日子倒是嗖得一下飞走了。”

　　姜夫人端了刚泡好的龙井，用茶碗盖轻轻刮了刮说道：“是啊，孩子大了。秦源这以后的门路可寻到了？”

　　御史夫人一僵，尴尬笑了笑，说道：“今年春闱也未过，老爷便寻思着为他谋个闲职。虽无多大上升空间，但也饿不着人。”

　　秦源自是知晓爹娘的意思，姜夫人这般问，娘这般说，虽无他意，但只觉得尴尬异常。不由看向坐在姜夫人下手的谭文，企图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哪知谭文坐在那里，面色如常，正打量着秦源。瞧见秦源看过来，没有被抓包的窘迫，竟是笑了笑，如沐春风。

　　秦源一愣，若是别家女子，怕是早就羞哒哒地垂下头了。这么一想，也对着谭文轻扯了下嘴角便转过头去看向别处。

　　谭文瞧见了，笑意更深。

　　姜夫人看在眼里，接着心情复杂地轻抿一口茶水后，将茶放下，说道：“男子的确该以仕为重才是。”

　　姜夫人近来已与谭太傅平静沟通了番，虽然心里还是有那股劲儿，但好歹静下心来了。

　　谭文那日便直言道无需多管，姜夫人听了，还当是有自个儿的主意。如今瞧着，怕是阿文自己也是乐意的。

　　姜夫人对谭文也是复杂了许多，也具体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如今就自己在这里倔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便寻思由他去了。

　　想到此处，姜夫人笑着继续说道：“好在秦源年纪不大，这仕途，倒是不急。”

　　御史夫人年轻时虽然在名媛里也是性子耿直出了名儿的，可跟着御史大夫经历这么多年的风雨，岂能有听不懂的？

　　闻言也知姜夫人这是转了态度，紧接着笑道：“是呢，这孩子虽不是读书的料，性子也是暴躁了些，但心却是好的。”

　　姜夫人点点头，见着御史夫人这般，也晓得是被秦源这婚事折腾的够呛。不过这事儿，看门第，若是结亲，还是高嫁了。

　　谭松因是男子，自然与秦源挨坐在一起。闻言，侧目道：“前些日子听闻贤弟有意从军，不知真假？”

　　秦源目不斜视，说道：“确有此事。”

　　谭松转过视线不由看了谭文一眼，轻抿了下嘴角，想到这事爹自有安排也不归自己管，便没有接话。

　　秦源见此，也知谭松是不满意的，直挺着腰背坐着，不发一语。

　　御史夫人与姜夫人说了些题外话后，转而笑问谭文：“阿文平日里可有什么消磨时间的？”

　　今日谭文穿了件淡绿色暗纹襦裙，抹了一缕薄脂。虽未多加雕琢，但衬着整个人靓丽清新。在日渐炎热的天头，倒是令人心生喜悦。

　　闺中女子多在意名声，若是这般问起，自然有一套说辞。多是言道，琴棋书画，女红教导等。谭文瞧了秦源，目的也是明确。

　　闻言笑容得体道：“闲来无事，便动上几笔。若是天气好，便搬了靠椅到院子中躺上一上午，晒晒太阳也是惬意的。”

　　姜夫人闻言，尴尬地清咳一声。还未说话，御史夫人竟是笑道：“我这才晓得，阿文还是位真性情的姑娘呢！”

　　秦源见着也是知晓娘是心悦的，心道这事儿还是要看人家姑娘。这般想着，就闻谭文道：“秦大哥才是真性情。”

　　秦源一愣，看向谭文，见她笑容不变，淡淡地看着自己。不由皱着眉头，抿唇不语。

　　御史夫人正欲说什么，门外传来谭太傅与御史大夫相谈甚欢的声音。只得闭上嘴，心道这事儿怕是成了。

　　果然，谭太傅进来便道：“今日宴已摆好，还望御史大夫赏脸。”

　　御史大夫笑着挥挥手，朗声道：“我俩还提赏脸？走走走，今日便要酒桌上会会你这个太傅大人！”

　　谭太傅拱手：“正有此意！”

　　说罢，便携了姜夫人招呼御史夫人移步厅堂。

　　秦源站起身，突然一步一步走到谭文面前，垂首问道：“谭小姐，为何是在下？”

　　谭文起身，见两位夫人并未注意这边笑道：“女子求夫，但求顶天立地。你若想从军，我自是支持，如此，可行？”

　　说罢，便随着出了门。

　　秦源不语，谭文的出身并不低，想要寻个如意郎君也是容易的。若是嫁于自己，从军后，势必独守空房少则一两年，多则数年。

　　秦源也是看不懂起来，见她眸色不似说笑，想到她与靖南侯世子婚约，只当是情伤，不由追上前去劝慰道：“谭小姐，你还年轻，这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谭松有所察，转头看了一眼，便装作未瞧见，几步跨上前去。

　　谭文闻言，突然就很想知道，前世的他可曾后悔：“若是我告诉你，你从军会战死沙场，可还会去？”

　　秦源竟是笑了：“从军报国，即便是战死沙场又有何妨？”

　　谭文心道果然如此，抬首看着这一片花红柳绿自己对自己说道：“如此，便好。”

　　南朝的东北边境挨着游牧部落，因以放牧牲口为主，自然会随着季节而变的草原迁徙。草原上，环境艰辛，那里的人也是以凶猛著称！每每到冬季最难熬的时候，便会组织了马队前来抢夺资源。

　　马队虽凶猛，但毕竟是临时组建起来的。没有组织纪律，也就不成气候，也动摇不了南朝的根基。可抢了便跑，毫不恋战，倒是令南朝镇守边境的将军头疼不已。

　　前世秦源骁勇善战，独自一人从底层爬起来，也是个敢打敢杀之人。四皇子殿下向来注重兵力，自然加以提拔。几年后便调去镇守边境城口：月关城。

　　秦源镇守此城后，向来有恃无恐的游牧族竟是被撵至草原数十里，不为被当时百姓所津津乐道。

　　这般人物，如何战死沙场的谭文却是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只知道是被围月关城，最后粮尽城破。

　　那个时候的谭文听闻了，也是不可置信，加上陈肃叫自己不要多言，也只当是与自己无关之事。

　　如今，想着这赤胆少年还劝慰自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还是做不出来那般漠然。

　　行至转角处时，谭文转首道：“劝君从军报国之时，勿涉朝政之上。”

　　秦源脚步一顿，还未多问，便见谭文已转身离开。

　　御史大夫与与夫人虽走在前头，但心思却是注意着身后的谭文与秦源。见两人相谈甚欢，只当是秦源满意的。相视一眼，便有意将这亲事定下来。

　　可今日毕竟只是来探口风，来时也便没备着物件与庚贴。再说，这般上门来提亲也是对姑娘家的不尊重。

　　酒醉膳后，谭太傅与御史大夫相谈融洽。谭太傅更是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秦源性子的欣赏，直言道男子就该生的顶天立地。

　　御史大夫见着同僚夸赞，也不得不委婉一番，但心情却是极好。如此来回几趟，随后，御史大夫以时辰不早为由便笑着高辞。

　　谭太傅自然应承，送至府门外这才留步。

　　谭文虽未听闻书房内谭太傅与御史大夫所说何时，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如今皇上年迈身子已大不如从前，人人心道这是快了，自然便到了一博之时。而谭文却记得，十年之后，先帝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