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求生记》达达马蹄过客

26、药阁

　　老者姓施，姜柔后来就叫他施翁，两人带着洛清一路走走停停，左拐右拐，穿过山道，淌过河水，行了一日，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白云山下。
　　白云山高耸入云，站在山脚，仰头望去，使人头晕目眩。
　　“施翁，这药阁可是在这白云山山顶？”
　　“不错！药阁百年传承，就在这白云山上。常人若要登上山顶，少说一日，多则三日。而且，一般体力意志不坚定者，皆登不上此峰。”
　　姜柔看了眼身后骡车上静静躺着的洛清，“可是，我家兄长昏迷着，又如何登上山顶呢？如果三日后到达药阁，病重之人如何坚持！这莫不是为难人？”
　　“小姑娘通透，还真是要为难人的。不过不是为难病人，而是为难求医之人，也就是陪同来的人。只要你上的去，他，就上的去。”施翁一脸笑道。
　　姜柔看了眼险峻的山道，又回头看了眼双眼紧闭的洛清，他的手依然冰凉，小心替他盖上棉被，定定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对施翁道，“既然是考验，就麻烦施翁照料我家兄长了。晚辈在此谢过。”
　　施翁挥了挥手，示意姜柔放心。
　　踏上阶梯，在踏上一节阶梯，想到自己当初逃命到洛府做丫鬟他那一抬眼的答应，摔下峡谷他温柔的叫自己妹妹，陪自己吃蚂蚱，坚决将床留给自己，这么多，原来不经意间，洛清和自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生命中不平凡的事情，原来他也是将自己视为亲人的那一个。一滴滴的泪水从眼眶滑落，滴在一梯一梯的台阶上，滴在从山脚到山顶的一路上。
　　曾经，他为了她，忍受伤痛，今日，她愿为了他，爬上这万丈高山。
　　姜柔觉得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力气，脚的抬动，只有机械式的，仿佛木头人一般，只会左脚抬一步，右脚抬一步如此循环反复的动作。地上滑过一道道的痕迹，不知是她的眼泪，还是她的血。
　　今夜无月，她这短短的两年期间，度过无数寂静凄然的夜晚，有独自在大山中奔跑的，有在夜晚的街道中逃命的，有在漆黑夜晚祭奠亡灵的，与洛清山洞中寻找出路的，现在有多了一个，爬山。但是和曾经不同的是，之前的每一次，姜柔心中都在害怕，都在恐惧，这一次，对着漆黑的夜空，她竟然全然无视黑夜的存在。
　　前面就是希望。只要再上一个台阶，再上一个台阶。
　　姜柔在自我的催眠中，当太阳初升，温暖的阳光洒向大地时，姜柔如奇迹一般出现在山顶。
　　看着眼前在烟雾缭绕之中矗立的阁楼，这就是药阁。姜柔转身望下山脚，一片云雾，看不到任何，但她知道洛清就在那里，就在那里看着她上来。
　　“不用看了，我们在这里。”耳边响起施翁的声音，姜柔愕然，转头，就看到施翁带着洛清已经等候在药阁门前不远处。刚刚自己并未注意到。
　　“你们怎么上来了？”姜柔指着洛清，疑惑非常，虽然洛清还是少年，但也长身玉立，很有重量，施翁一个老者，如果负重一个少年竟然比自己还要先到，而且自己在途中根本没有看到有人经过。
　　“施翁，你抄近道。”姜柔惊愕。
　　“看起来爬了一晚上的山，精神还不错。”施翁笑道。
　　施翁如此一说，姜柔感觉疲倦非常，又困，又累，又饿。姜柔用手狠狠掐自己一把，让自己继续清醒，看着眼前的药阁，神情异常坚定。
　　几人走过大门，穿过一处吊桥，抵达药阁时，正是鸡飞狗跳，一团乌烟瘴气时候。不断有尖叫，嬉笑声音从阁中传出，也不断有鬼哭狼嚎惨叫声音传出，不时有人惊慌出没。
　　姜柔诧异看向老者，老者避开姜柔目光，扶了扶额头。
　　“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姜柔不知此处规矩，只能求助施翁。
　　施翁指了指里面的糟乱，“很简单，我们趁乱混进去。现在这个时间，定是那个小子又来捣乱了，此时不进，更待何时。一切等进去后再做权益。”
　　两人拖着昏迷的洛清躲躲闪闪，避开行人，七拐八绕，行至一排房外。
　　施翁推开一扇门，“你们先躲在这里面，别被人发现，我去打听打听，先找一个相熟的，悄悄帮忙看看。”
　　“我们不直接去找阁主吗？”姜柔诧异。
　　“阁主哪里是那么容易给人瞧病的？你不知道他有三不医？我猜，八九不离十，你这兄长属于他那三不医范围的。药阁懂药的这么多，我们先找一看看，实在不行，再去找阁主，你看如何？”
　　“全凭施翁做主。”
　　施翁嘘叹一气“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已经身在药阁，只要你家兄长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有事的。如今我们进来，靠的多是运气，此时药阁有外人在此捣乱，里面的人顾忌不到，才使我们钻了空子。不然，你以为，百年历史，岂是人说来就来的？”
　　“施翁，你刚刚说，有人捣乱，请问是谁人这么大胆？”姜柔心中暗想，别是那个招摇的花孔雀吧。当初洛九不是说他先一步到药阁，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是药阁内部事务，我们还是少打听为妙。不然生出事端，你我都有麻烦。”施翁嘱咐道。
　　姜柔道歉表示不再好奇，听从施翁嘱咐。
　　施翁离开后，姜柔坐在洛清床边，心中越想，越觉得大闹药阁的是那个半夜将自己掳走，出现在客栈中的红衣男子。这可如何是好？要使人知道，捣乱的和求医的是同一伙人，想想都令人生气，更遑论治病了。一定要想办法告诉他，洛清已经到药阁了。
　　姜柔用手支起脑袋，一会看洛清，一会想那个红衣男子，一会再想施翁请的大夫什么时候到。正入神，突然听到门外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姜柔不忘施翁说的不要让人发现的嘱咐，连忙跑到门前，插上门栓。静静听门外动静。
　　站了许久，门外都没有发出动静声音，姜柔不敢掉以轻心，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眯起一只眼睛往外瞧去。
　　只见洞外一只眼睛，眨啊眨看着自己。姜柔惊叫出声，连忙捂住自己尖叫的嘴。是谁在门外偷窥？岂不是自己与洛清已经被人发现了。
　　“开门。我看到你了。”门外一男子推搡着门，姜柔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依然站在原地。
　　“小丫头，你若再不开门，这我就撞了啊。”
　　姜柔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大喜，拉开门栓，打开门。果真是他。“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门外的男子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你不是你家少爷的丫鬟吗？怎么乱跑到这里了？”
　　姜柔用手指默默指向床的位置。
　　男子一贯不羁的脸上难得出现错愕的表情。指指洛清，再指指姜柔，无法相信突然出现在此处的洛清，问，“他怎么了？”
　　“你走后不久，少爷就带着我们去追你，意图半途拦下你一同前往药阁。不料中途出事，老乔去世，少爷病发，后来遇见施翁，主动带我们前来药阁求医。谁知碰上你大闹药阁。”
　　洛九愣愣。“这么说来，是你一个人，一路照顾他，带他来的？”难免洛九诧异，洛清犯病的样子他是见过的，虽然不凶险，但他是完全忘记记忆的那种情况，对人异常敏感多疑。即使自己，在发病时候，洛清也不多待见自己。这个丫头，与洛清并未相处多久时间，洛清竟然可以完全信任她。
　　如果洛九知道洛清与姜柔摔下峡谷之后，日日相处的详情，一定会气的火冒三丈。
　　姜柔见洛九神色异常，便只简短说明了事情经过。虽然如此，洛九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走到洛清床前，顿时犹如怒火攻心，质问道，“姜柔，他这是怎么了？”
　　“不是犯病了吗？前日一觉醒来，他就这样叫不醒了。”
　　“犯病，你看着脸上发青，身体冰凉，你可见过他平日发病这样的？”洛九愤怒异常，真真蠢货，手指搭上洛清脉搏仔细切脉。
　　姜柔心中十分委屈，自己未曾见到洛清病发的样子。不对，见过，掉入峡谷，他叫自己妹妹时，就已经病发了。那他现如今这模样，又是为何？
　　姜柔静静等待洛九的结果。
　　“该死，我也发现不了那里不对。”洛九扶起洛清，起身往外走，姜柔大步跟上，也不敢询问他要带洛清往何处去。
　　三人来到一处悬壁前，洛九停下脚步，大声对壁下喊道，“你出来，你快出来，我答应做你徒弟了。”
　　除了风声，壁下没有任何反应。
　　“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再也不来了。”洛九气极道。
　　壁下传来一阵女人大笑，声音响彻整个山涧。“我还以为你如此志气，不会答应呢！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改了主意？”话毕，从壁下骤然飘上一个全身包裹黑纱的女人，出现在洛九三人面前。